“我也干！”站在顧嫣身邊的女人也說道。

工頭的臉上現出一副果然的嘴臉，轉頭問那倆人，“你們呢？”

之前說話的老頭瞪了顧嫣一眼，但是對上工頭也只能陪著笑臉道，“來都來了還能走嗎？”

工人冷笑了一聲，“進去吧，好好干啊，檢查合格了才能領錢。”說罷工頭轉身走了。

他一走，老頭就對顧嫣抱怨開了，“你力氣不值錢我們可值錢的很，多嘴！”他接著對另外一個男人說道，“老劉，咱倆一棟。”

顧嫣沒有跟那老頭爭吵，日子本來就不好過了，何苦再爭吵？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不愿意干你就走唄。

顧嫣要干的活就是清掃已經建成的那棟住宅里面的不用的磚塊、水泥、沙子等廢棄物，一棟樓兩個單元，著實得清理好幾天。

“姐，您怎么稱呼？”背著筐，拿著鐵锨進了樓道顧嫣跟她寒暄起來。

“我姓王。”

“我姓顧，您叫我小顧就行。”

王姐神色不親熱，語氣卻還算好，“你以前沒干過？”

“沒呢，王姐，您帶帶我。”

“先從最上面干。”王姐說著掏出一個舊紗巾來罩在頭上，連口鼻一塊掩住了。

顧嫣看著她的操作有些傻，對啊，干這個活肯定得戴個帽子口罩什么的。越往上走顧嫣心越涼，跟她想的完全都不一樣啊，別說屋里了，就連樓梯上淋的都是灰沙，屋里更是磚塊、水泥到處都是，這全都干完，一天下來不得累瘋了？

顧嫣頭皮發麻，“王姐，這么多都要清理嗎？”

王姐習以為常淡淡的說道，“對啊。”

說話間就上了四樓，門窗只裝了框子，站在窗戶邊上往外看去，東邊的太陽剛剛升起，光輝照耀著整個東方，有一種說不出的壯觀。

果真是站的高看的遠啊。

王姐倒也公平，“小顧，咱倆一人往下背一筐，沒偏沒向。”

“哎。”顧嫣應了一聲，深吸一口氣挽起了袖子，蹲下開始撿磚塊。

干過就是不一樣，王姐特別有章法，磚塊跟大部分的灰沙清理出去之后，王姐就拿著掃把把浮灰直接掃到樓梯上，反正下面也沒有人就一層層的掃，結果不到十一點的功夫倆人就清理了一層。

顧嫣高興之余，嗓子渴的冒煙，她沒帶水！

反觀王姐，人家頭上包著紗巾，臉上沒有吹上灰，紗巾一摘，頭上臉上干干凈凈，休息的時候喝著帶來的水，那感覺哪里像是來干活啊，多像來度假的啊！

顧嫣的渴一直忍到晚上回到家，一回到宿舍樓，她不顧自己臟成了個“土人”就迫不及待的抱著茶缸子咕嚕咕嚕的喝了個精光。

她真是佩服死了自己，一整天沒喝水，中午的倆饅頭也是干嚼的，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下來的，口腔里都黏糊了。

拿著鏡子，看著鏡子里的那個丑到爆表的“小土人”顧嫣忍不住笑了，都說不逼自己一把，你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優秀，嗯，優秀，真優秀！

洗頭、沖澡、換衣服，這一套下來，即便是肚子里餓的咕咕叫，四肢酸軟，顧嫣還是一動也不想動，累，太累了，要是明天醒來回到21世紀就好了。

顧嫣就想著自己躺一會就好了，結果一覺醒來凌晨兩點了。

屋里黑漆漆的，外面也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她一動彈不是胳膊疼就是腿疼，就連手掌心都疼的滋滋的，還是不想動，只是若不起來吃點東西，她就要餓死了。

幸好有昨晚蒸下的包子，壺里還有熱水，天氣又熱了，吃點涼的也沒事，就這么將就著吃了兩個包子，又喝了一缸子熱水，墊到胃里總算是舒服了點。

一棟樓兩個單元，一共八層，今天她跟王姐大約干了三分之一還多一點，按照這個速度下去大概不用三天她們就能干完，到時候她能拿到二十五塊錢還能休息半天。

一想起明天還要干活，顧嫣躺不住了，支撐著身體起來，從袋子里找了個顧艷艷的破秋衣剪了，她也得學王姐把頭發、臉圍起來，真是夠遭罪的，又翻出來顧江河的軍用水壺一一放好，這才消停了躺下，只是這一躺若不是外面有動靜，顧嫣險些起不來。

因為不用再去等活，今天早上七點能到就成，昨日她都打聽好了有一班公交車經過醫院附近能直達，她六點半保證能坐上就可以了。

起來的時候是五點半，生火燒水，熬稀粥熘包子，水桶里都接滿水，弄完這些她也洗漱完了，昨天的衣服也洗出來掛在了屋里，她才能安生的坐下梳頭，吃飯。

挽發髻是在酒店的習慣，顧艷艷養的膘肥體壯，頭發也是油光水滑的，幾乎沒有什么碎頭發，顧嫣梳的光滑利索，照鏡子的時候她刻意忽略了那張滿是肉的大餅臉。

一晚上根本就休息不過來，盡管還有些時間，顧嫣也沒有耽擱著，灌滿了水壺背上接著就出發了。

這時筒子樓里的好些鄰居也才起來，見顧嫣頭發梳的干凈利索的，紛紛在后面議論。

“顧大夫的姐姐這兩天可真安生啊。”

“是啊，這么早就出去了，對了，昨天下班的時候也沒見她呢？”

“誰知道干什么呢，只要不憋壞屁就行。”

“可不，真是怕了她了。”

.......

顧嫣聽到往后瞧了一眼，議論聲立刻就停止了，但當她一走，議論的聲音又起來了。

顧嫣不僅郁悶而且心疼，她心疼她那兩角錢的公交車費，一角不行嗎，還得收兩角，咋這么貴呢？

顧嫣出發早，到了工地的時候才六點四十，她進去之后沒停歇，就直接接著昨天的干了。

她沒有手套，兩只手上就纏了布條，昨天手掌心里其實已經磨出水泡來了，多虧王姐戴手套提醒她了，否則今個不知道還能不能干。

她都往外背了兩筐磚頭了王姐才來，今天的她臉色更加的不好了，見顧嫣來的早干的多，她固執的讓顧嫣停下來，非得自己背夠兩筐了才樂意。

顧嫣見王姐這么倔強也不和她爭執。

世間百態，什么樣的人都有，自己想當好人沒關系，那得看別人接不接受了。

相比起王姐昨日的少言少語，今日的她更加的沉默寡言，如果顧嫣不主動開口，她一個字也不說話，中午她就只吃了一個饅頭，然后找了個干凈的地方一歪就睡了過去，還叮囑顧嫣到時間叫她。

已經是春末夏初了，顧嫣坐在有風吹過的樓梯口，拿著鏟子有一下沒一下的鏟著樓梯上的灰塵。

其實不止一個瞬間她都看到了從王姐的脖子里跟腰上露出的傷痕，那些屬于棍子的痕跡或青或紫的留在人的身上真的很讓人絕望。這些傷痕最有可能是王姐的愛人打的，因為只有正在經受生活折磨的人才會有那么生無可戀的眼神。

顧嫣覺得王姐很可憐，可是轉念一想，誰不可憐呢？她顧嫣都做到五星級酒店的經理了，不過是覺得累了頭暈了一下，醒來就變成了顧艷艷這個不要臉的死胖子，她自己就不可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