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萬豪大酒店。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蘇一一只手扯著窗簾,往下張望著。
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蘇一姑姑。”
套間內王茹忍不住走了出來,打斷了她的思路,“老祖到底什么時候能醒?”
“應該快了吧。”蘇一說著忽然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王茹被她嚇了一跳,“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
“哦,沒有。”蘇一往樓下看了幾眼,忽然扯上了窗簾,轉身對王茹道,“鐘醫生說了,老祖只是太過操勞,休息幾日就好了。倒是你這一日竟來問了七八遍。說罷,到底是什么事?”
王茹抿了抿唇,“原不該瞞著姑姑的。我和陳昭跟著穆晨出任務,原本是為了得到一些關于陳爺爺的線索的。誰知道他竟然騙了我們。現在線索斷了,還給老祖惹了麻煩。我,我聽說西北靈異分局已經來了好幾次了。”
“不錯!”蘇一點了點頭,“老祖還沒有醒,我自然是不會讓他們帶你和陳昭的。那穆晨居心叵測,有心騙你們。你們涉世未深,難免著道。有道是只有千年做賊,卻沒有千年防賊的,不必放在心上。”
“是,話雖如此。不過我們還想要繼續尋找陳爺爺的下落。”王茹欲言又止。
蘇一卻從她那雙眸子里看到了一絲堅決。
說起來,這些蘇家子弟里,就王茹這孩子有那么一股子韌勁。
大概吃過苦的孩子都如此。
“一切等老祖醒了再做定奪吧,你知道西北靈異分局不可能這么簡單的放你和陳昭離開的。”
蘇一嘆了一口氣,心緒繁雜。
蔡梁兩家已經從大西北趕回去了,謝家的人卻還遲遲不歸。
這幾日竟直接到他們下榻的酒店前徘徊。
若說他們沒有目的,蘇一是如何也不能相信的。
可現在老祖沉睡不醒,蘇鏡又在醫院昏迷著。
蘇鐵、阿福……蘇一竟覺得沒有一個可以商量的人。
見她有心事,王茹也不好打擾。
還是鐘言從外面走進來,遞給了她一杯果汁,“蘇師姐是遇到什么難題了嗎?”
蘇一接過玻璃杯見是他,便問道,“老祖到底什么時候能醒?”
鐘言一怔,“隨時呀。”
“那為什么她還不醒?”
蘇一滿臉不解。
鐘言笑道,“老祖雖是沉睡,蘇師姐若是有急事喚她起來,也是可以的。就是她老人家難得有這樣放松的時候。”
這話說得蘇一倒是有些為難了,她呵了一聲,“鐘家的人是留下來幫你的嗎?”
“他們?還有些事。不過蘇老祖救了我那小侄子一命,今天倒是問起了。”
鐘言說著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視線不經意地透過窗簾往下瞥了一眼,“靈異分局和蔡家的人都走了。謝家的人怎么還在?似乎來者不善。”
“有西北靈異分局的人在,量他們還不敢亂動。”
蘇一雖是這么說,但是握著杯子的手卻是不斷地旋轉。
鐘言抿了抿唇,亞麻色的發絲微動,“有什么事,蘇師姐盡管吩咐吧。既然我在蘇家的隊伍里,就算是不蘇家人,也是蘇家的朋友。”
說著,他不經意地往蘇染的臥房掃了一眼,“如需必要,還請讓她老人家睡個安穩覺。”
“這是自然。”蘇一的眸光不由得亮了一下。
口袋里的手機還在嗡嗡作響。
鐘言識趣地道,“我還要去看蘇師兄。”
“有勞了!”蘇一看著鐘言頗有些感慨,直到對方施施然的背影消失。
蘇一才拿起電話撥了回去,電話里是蘇家主蘇海清的聲音,“蘇一,你是怎么回事?這么久都不接電話,老祖現在怎么樣了?”
“老祖還睡著,只是蘇鏡的情況不太好。家主,我們缺人手。”
“為什么不回來?莫非西北還有什么事兒絆住了你們?蘇一有什么事就直接說。是不是老祖出了什么事兒?”蘇海清的聲音十分的嚴厲,“蘇一,你可不要瞞著我。”
“真的沒有。”蘇一頓了下,總覺得今日家主的性子似乎有些急切。
蘇海清雖然沒有說,但是蘇一卻感覺他在盼著老祖回去。
“那就好,嬌嬌那邊你還要費下心。要是……要是實在找不到,就權當我蘇海清沒有這個孫女。”蘇海清的聲音略有些焦躁,不等蘇一再回話,那邊已經是嘟嘟一片。
蘇一抬手摸了摸額頭,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冰涼一片。
她轉身進了臥室,蘇染正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睡得一片香甜。
銀白色的發絲和帶著皺紋的臉都似乎有了一種魔力,讓人看了就覺得安心。
蘇一輕輕地坐在她的身旁。
日頭就從窗戶下一直慢慢地斜了下去。
不知不覺,蘇一也靠著床邊睡熟了。
蘇染睜開眼的時候,就見窗戶跟前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坐了一個人,那人正側對著她而坐,頭微微扭向窗外。
室內一片寂靜,明明那人在喝茶,卻聽不到一絲的響動。
“醒了?”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
聲音亦是醇厚有力,可這話似是只說給她一人聽。
明明是振聾發聵,蘇一卻酣睡不醒,這并不像這個孩子平日里的作風。
蘇染撩開被子,穿著一身淺藍色的睡衣、睡褲直接坐到了對方的跟前,抬手就連倒了兩杯茶。
她有些口渴,可動作卻是行云流水,十分的優雅。
仿佛是成千萬次的垂練,倒是引得那人端著茶的手一頓,“你也愛茶?”
“說不上!”蘇染淡淡地道,淡淡地放下手里的茶盞。
明明是枯朽的身子,卻散發一股莫名的嫻雅來。
有些東西可能會改變,但是大家族里從小就養成的根深蒂固的習慣,總是會不知不覺地透出來。
對方怔了一會兒,心中對蘇家也越發的好奇了。
手指略在杯沿上摩挲,原本昏暗的光線似乎亮了幾分。
倒是映出了他那張臉來,鶴發童顏,放在哪里也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若只論容貌,倒是和鐘言那小子不分伯仲。
只是這位身上的氣息太過清冷,帶著一股子禁欲的氣息。
如今的天師道,能對的上號的,也只有傳說中的那位了。
蘇染莞爾。
對方卻是淡淡地道,“你就不好奇本座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