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菲扯扯唇。
她就發現了,她媽和她大姑……好像同一戰線出問題了。
要知道她媽可從來沒和人比過孩子的,反正她和譚準成績都那樣,也沒什么可值得拿出來講的,其實你說她不喜歡譚鳴,但譚鳴就像老譚家的人,不出奇嘛。
“可別比這些沒用的,沒必要的事兒。”
吳湄:“哪里是我要和她比,就一個小孩子這讓她講的,石韜多厲害成績多好,腦子有多靈,那么靈我也沒見去參加什么競賽拿什么獎回來,就靠嘴厲害了?動不動就婷婷基因多好,我就是不愛和她一樣的,婷婷真那么牛逼想當年就該上清華北大的,最后就上了個二本,連大美的學校都不如,也沒聽你二嬸總說大美怎么樣。”
人家那讀書好的都不提,你一個半桶水總是晃。
不拿別人孩子作對比,她才懶得提吳婷婷優秀不優秀呢。
“愛說就說吧,我大姑那人你還不了解。”
吳湄哼:“不就上眼皮嘛,得踩著一兩個說話,過去我拿你錢我自然讓著你,現在我也不拿你什么還叫你這樣踩我那就是賤。”
大過節難得老譚家的人又湊到了一起。
這回還真不是譚禾張羅的。
她張羅了也不會有誰給面子的。
這次是譚宗慶張羅的。
差不多挺久大家沒一張桌吃個飯了,譚爺爺譚奶奶那邊墓地要立碑所以把大家都召集到了一起。
下葬的時候趕上人家說不能立碑,就一直拖著沒立,但沒有個標識也不是那么回事兒,這回找了先生看了看,然后找了時間。
錢呢,自然是不用大家出的,譚宗慶一個人兒都能掏了,但事兒還是得大家商量一起來。
老譚家該考的都已經考完了,再看看的就是譚艷譚鳴這一代了。
到目前為止,考學最好的依舊是譚元樓,無論是成績還是學校,沒人能比得上。
想當年大樓就是光宗耀祖,現如今這個頂尖依舊被他把持著。
不說自己家,就說老譚家這一大家族,同宗同族的,沒有人比元樓更優秀了。
元樓孝不孝的就那么回事兒,人家統計出席人才不考慮孝不孝順,所以被提的最多的還是大樓,大美到底是女孩兒,還是要差些。
除了元樓元美,這一家子工作要說好那還是吳婷婷,像是譚準這種賺的再多,講出去不夠威風。
是以,到目前為止譚禾的地位還算是比較高的。
吳進超沒來,生譚宗慶氣了。
這平時都不太來往了。
自從叫譚宗慶和自己家親自走動被拒絕以后,吳進超就不太待見譚宗慶了。
也不圖你家有錢,你家再有我也不會占便宜是吧,為你安排前路你不肯聽,那還走動什么,干脆一點面子不給。
你老譚家立碑,那和我姓吳的有什么關系,不來!
吳湄和譚禾一塊兒來的,譚菲開車順路就把譚禾接過來了。
大家談的挺好,元樓媳婦說這錢他們掏了,叔叔們覺得也沒什么,你家確實有,也是最出息的,那掏就掏吧。
譚禾出聲反對了。
“既然是給爸媽立碑,那我們做兒女的就都得出,叫一個小輩出算怎么回事兒。”
她也是姓譚的,也是這家的一份子,該花的錢她絕對不逃避。
還有就是,就像立碑這種事情她覺得是為兒女積陰德的,出點點錢,如果能對婷婷的未來有點點幫助那自然好,沒有的話只要婷婷能平安,那花錢買平安她也干。
這就稍微帶著了一點迷信的意思。
啥啥錢都是老二掏,你看老二現在過的。
譚禾覺得我也不差錢,我也不想省這個錢,我要求大家平均出。
其實立個碑也花不多少錢,譚禾說要大家一起掏,其他的人也沒什么反對的意見。
那掏就掏唄。
元樓媳婦原本就是討公婆開心,才說這個錢他們來掏,不過既然大家說都掏那她自然就不管了。
飯菜都是顧長鳳準備的。
幾個妯娌回來肯定會伸手幫忙,倒是老五媳婦有點不太開心。
這不開心情緒持續了一段時間了。
譚玲念書的學校不太好,勉強上了個中專,中專啊,這年頭中專能干啥啊。
她就不明白自己砸了那么多精力那么多錢進去,最后……
譚玲那時候沒考,她就盼望著有一天譚玲也和二美似的。
有二美作為先例,誰不喜歡養個這樣的女兒啊。
是不嫉妒顧長鳳,可看著羨慕啊。
自己沒能力得不到的,就想通過下一代轉變一下家里的狀態,想著如果女兒出息了,是不是父母也能跟著借上光,這是大部分父母的心態吧,她覺得自己想的也不算是過分。
不說找個徐建熹那樣的,那樣的誰都曉得仿佛是天上的月,但賺錢方面二美當時也不太差啊。
結果譚玲……碎了老五媳婦所有的夢。
考學考的就不好,完了專業選的也不好,孩子的前途也沒有,現在能確定的就是,等著畢業就失業吧。
培養一圈,最后啥都沒培養出來,那她花的這些心思都怎么算啊?
老譚家不是不出人才啊,怎么自己家就不出呢?
人那孩子都挺出息的,到自己這里就崩盤。
譚林能去學木匠,那譚玲學啥啊。
一想未來,女兒到年紀嫁人然后為了柴米油鹽使勁,可能偶爾還得和父母伸伸手,一想腦袋就疼。
“吃菜啊。”老三媳婦看老五媳婦道。
其實能理解這種心情。
都是當媽的嘛。
她那時候壓根就不抱什么希望,因為知道自己孩子什么德行,父母都不是特別優秀的人就別盼養出來個多優秀的孩子,做啥好事兒了給你這種命啊。
“嗯。”
譚禾看了老五媳婦一眼。
“不行就讓她學點什么手藝。”
當大姑的給出謀劃策。
不學啥,那畢業就是失業,譚玲那學校就是混日子的,拿到文憑也等于白搭。
孩子和孩子也不一樣,那孩子被她媽養的有點嬌。
明明家里條件一般,但花錢可敢花了,什么東西都敢買反正最后有自己媽買單呢,譚禾是忍著沒說,覺得譚玲就是給養壞掉了。
婷婷念大學那時候,她給多少錢就花多少錢,就這樣每個月還能攢點呢,哪里像譚玲,你家里也沒礦還買這個那個的。
顧長鳳沒開口。
有些人你可以給點意見,有些人千萬別給。
人家不但不領情還會怪你。
老五媳婦說:“我想等她畢業托托關系,二嫂楊晨有認識的嗎?叫譚玲進個什么單位,不太累的那種哪怕工資少就少點……”
女孩子有份挺體面的工作,那就不會嫁的太差。
心思動的快,就體現在這上面。
老五媳婦知道楊晨認識可多牛逼的人物了,就一個桌上吃飯有很多大人物,其實就是講句話求個人情的事兒,花錢的話他們自己認掏。
沒等顧長鳳說什么呢,譚禾就搶話了;“譚玲那學歷進哪里都夠嗆。”
連個本都不是,還指望進什么好單位?
吳湄挑挑眉頭。
這話說的可夠傷人的了。
太傷人了!
這完完全全就是瞧不起啊!
老五媳婦倒是沒直接和譚禾起沖突,還笑了笑。
不過接下來她就沒理過譚禾。
溫淑芬叫譚準。
打算這份錢譚準出,母子倆在外面說什么,過了會兒譚準帶著媳婦孩子就離開了。
溫淑芬拉著臉回了屋子里。
男人們喝酒,女人們換了場地到隔壁房間閑聊,自動自覺分成兩派,吳湄和譚禾是一派,這些妯娌不愿意和譚禾聊,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坐在一塊兒瞎聊。
溫淑芬這臉色不好啊,過了一會就講了。
覺得自己這兒子就白養了!
譚準剛剛訓她,不只是訓還撂了狠話,告訴溫淑芬從今以后一毛錢都不會給她的。
兒媳婦給溫淑芬買了一雙涼拖鞋,今兒有點陰天飄毛毛雨,這不溫淑芬就穿了這雙鞋來,結果兒媳婦都沒說什么,譚準看見不愿意了。
覺得自己媽糟踐東西。
給你買好好的鞋,下雨你給我淌水?
就數落自己媽兩句,覺得自己媽都那么大歲數了,心不知道放在哪里。
“新鞋你就下雨天穿?”
溫淑芬看看腳:“涼鞋不就下雨天穿的嗎。”
譚準:“花幾大百給你買的,結果你就糟踐,下次什么都不給你買了,你壓根都不當好東西用。”
這鞋他媳婦兒給丈母娘和他媽買的是一樣一樣的,譚準見他丈母娘就穿的可金貴了,那鞋就和新的似的,但他媽腳上這雙就和舊鞋一樣,還給你蹚水,他看了就覺得不爽。
換季啊譚準就拿錢叫老婆陪著他媽去買衣服,還偶爾給零花錢,結果買完衣服他媽拿著錢又偷摸出去買衣服,買完還不認,被他抓現場才能認,譚準就不明白了,買那么多的破衣服干什么啊?
他媳婦這個年紀都沒他媽買的多,是不是有點過?
給你錢是叫你攢著的,萬一將來生病什么的那手里得有錢啊,結果他媽全部糟踐光。
各種看不慣自己媽。
溫淑芬呢,性格也不是能聽別人話的,你說什么我就隨便聽聽,我要買你攔不住,你讓我做這個我就偏要做那個。
譚準一撂狠話,她就急眼。
完了就想是不是丈母娘那頭攛掇的啊?
不然兒子以前還挺好的,這怎么現在就這德行了?
溫淑芬:“成天就和我算計這點錢啊,你買菜買多了浪費了,多吃幾樣水果你就是太奢侈了,我買幾件衣服他都要管,就沒他管不到的。”
你說哪里有兒子這樣盯媽的?
你媽這是犯人啊?
過去條件不好,她就沒穿到過什么,好不容易兒子現在出息了有未來了,這手里有點錢不趁著現在穿,還等到什么?
怎么就買幾件衣服,孩子就這通不愿意呢?
“成天把我當犯人一樣的看,完了就和他丈母娘比,什么他丈母娘多節儉,我養他養到現在,我還不穿過兩年我死了個屁的。”
大家七嘴八舌勸。
譚禾就挺不贊同溫淑芬這種理論的。
家長有錢都是為了兒女,你穿再漂亮有啥用?
誰看你干什么啊。
還怪譚準生氣。
本來就是嘛,不說你省吃儉用點,你還大手大腳。
譚準和媳婦回程,氣就不打一處來。
他和他媽也是積怨已久。
從他能賺錢以后,他就發現他媽的消費觀徹底變了。
拿到錢不是買這個就買那個,很喜歡享受。
享受沒錯,大有錢的你怎么花他都懶得管,可他們并不是那種大有錢的人家啊。
他媽現在不上班,靠他爸一個月工資四千多,正常這是足夠花的,甚至人家還能攢點,結果他媽就不夠,還得每個月他搭。
譚林的錢也都是用體力換回來的,大夏天木匠也遭罪啊。
頂著高溫作業,趕上中午熱,能熱死你,就這樣賺點錢,結果他媽還總挑他,說他摳?
啥叫不摳?
錢都給你花啊?
他這得供房還得管老婆孩子,爸媽年紀還沒那么大呢吧,就指望他了?
越想越氣。
媳婦就勸他:“媽就是看下雨,涼鞋也就一季的事兒。”
其實涼鞋現在也不貴,反季節的時候更便宜,當時她看中一雙一百多塊錢的打折款,但譚林跟著她去的,覺得那鞋太便宜了,最后就買了五百多塊錢的這雙。
那買就買了,她覺得鞋都給人穿了,還管那么多干啥。
“我五百多給她買雙鞋就穿一個夏天?”
媳婦不吭聲了。
勸不了。
丈夫呢,那錢都是從汗水里賺出來的,所以格外仔細,婆婆呢現在覺得自己人到中年了,在不花錢就沒啥機會了,啥好東西都感興趣,但感興趣就得有鈔票啊。
“我真的是不明白她,跳個廣場舞三天兩頭買衣服,那些破衣服她能穿嗎?”
一比賽就要換服裝,貴倒是不貴,可架不住總買。
買了新的那舊的就扔在一邊,譚林見不得這些。
他就覺得他媽變了,變敗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