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沈寧寧回家的馬車上。
墨凌危問秦奶奶:“你們家是如何跟杜員外認識的?”
秦奶奶嘆氣:“還不是我那遭天譴的前兒媳,汪桂紅!杜員外是她姐夫,自打嫁進我們家門以后,杜員外就對她頗為照顧。”
一提起汪桂紅,秦奶奶就有說不完的生氣。
“她經人介紹,跟秦勝認識,倆人相處還不到一個月,她就想嫁到我家里來。”
“汪家是漁安縣的,有點家底,不窮,何況她姐姐又嫁給了一個有錢的員外郎,我總覺得她不會看上秦勝。”
“但沒想到,她那么快就想嫁過來,汪家提出三十兩的聘禮,我實在給不起,何況她看起來主意多,不像是好相與的,我便不準備同意這門親事,可沒想到……”
秦奶奶連連嘆氣。
那汪桂紅跟秦勝相處到第二個月的時候,居然就懷孕了。
秦勝拉著她跪到自己面前,秦奶奶才知道他們為了成婚,竟然生米煮成熟飯!
“她既有了身孕,我自然是不可能再反對這門親事,于是賣了家里的牛和豬,湊夠了三十兩聘禮,汪桂紅就嫁了過來。”
后來的事自是不必說了,汪桂紅嫁過來沒兩年就原形畢露。
不僅嫌棄秦勝一事無成,還總是對他又打又罵,秦奶奶但凡勸說幾句,汪桂紅就生氣地直接回娘家,一回小半個月。
久而久之,秦奶奶不想影響他們夫妻倆的感情,就更加處處對汪桂紅忍讓。
但汪桂紅性格那樣,怎么可能不跟秦奶奶吵架?
有一次吵得實在厲害,汪桂紅竟指著秦奶奶的鼻子,將秦勝早死的爹也罵了一遍,秦奶奶立刻讓秦勝寫休書。
沒想到秦勝不僅猶豫,還拿不識字來搪塞,也是這個時候,汪桂紅忽然暈倒了,郎中來診斷,秦奶奶才知道她居然又有了身孕。
喜事一樁,秦奶奶看在孩子的份上,這件事又揭了過去,不予計較。
她說這些往事時,沈寧寧坐在旁邊,圓圓的粉紅臉蛋上,黑色的大眼睛撲朔靈靈。
兩只小手捧著墨凌危馬車上的甜糕點,吃的小嘴黏滿殘渣,卻聚精會神地聽著。
墨凌危早就留意到她吃糕點了。
平時他嫌過分甜膩的清涼糕,在她嘴里怎么就那么好吃似的,一塊接一塊?
直到他忍不住,伸出拇指,在沈寧寧唇邊揩去一點殘渣放進嘴里品嘗。
倒是沒有之前吃起來那么齁甜。
墨凌危拿出帕子給沈寧寧擦了一下唇角,再慢條斯理地擦著自己的指尖。
秦奶奶正好氣憤地說道:“她生了芳美以后更是不得了了,但凡在秦家受半點委屈,必然是要找杜員外告狀的。”
“這個杜員外每次來,不分青紅皂白,就只給她撐腰,我們得罪不起,自然只能受著了。”
說到這里,秦奶奶后悔不已。
要是不把災禍一樣的汪桂紅招進門,她的寧寧又怎么會吃那么多苦?
墨凌危幽幽揚眉,提出自己的疑惑:“汪桂紅不過是他的妻妹,就算再細心照顧,也不應該這樣頻繁插手她的家事。”
秦奶奶回憶著說:“或許是汪桂紅的姐姐放心不下她,聽說她姐姐汪翠枝身體不大好,這些年一直拿藥養著。”
“如果她為汪桂紅的事操心費神,作為丈夫杜員外肯定會幫忙分擔,這倒沒什么好挑剔的。”
沈寧寧粉舌舔了舔唇邊的糖霜。
小家伙糯糯地說:“杜員外對嬸嬸特別在乎,每次他來,嬸嬸都讓我出去,不允許我待在屋子里。”
說完,小人兒可憐地嘟起嘴巴。
每次她都被趕出門外,沒地方可去,她就上山里找個陰涼地睡一覺。
秦奶奶聽言心頭一驚:“竟是如此嗎?”
她不清楚這回事,因為每次杜員外來,都是白天,恰巧她跟兒子秦勝都要下地干活。
后來旱災來了,只要有空,她都會帶著秦勝去隔壁村幫忙殺雞殺豬,賺點銀子補貼家用。
不過汪桂紅時常不許她吃飯,久而久之身體就壞了,秦奶奶再也沒出去過。
那會她還覺得杜員外來至少是好事,畢竟他每次走都會留下一袋子糧食,所以也不反對,更沒起疑心。
這回聽沈寧寧一說,秦奶奶感到一絲不對勁地皺起眉頭。
馬車駛到狼山山腳下,秦奶奶被扶著下馬車的時候,還有些心不在焉的。
沈寧寧叫來黑狼王,扶著奶奶先上山。
她轉而對墨凌危道:“哥哥,你要去我家里坐坐嗎,喝杯果茶再走也好!”
墨凌危卻說:“今日就不必了,過兩天,我一定來。”
他還要趕回宮安排事宜,確保這件事的后果,如沈寧寧所希望的那樣進行。
沈寧寧聽言,遺憾地噘起小嘴。
“過兩天是哪天?”
墨凌危揚眉:“后天?”
小家伙抓住他的袖子撒嬌:“后天我的果茶可能就壞了,要重新做的話,又要腌上兩天才能給你喝到。”
墨凌危見她如此,忽然笑了。
他薄眸中黑光斑駁,像是閃爍著愉悅:“你直說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哇,哥哥真是太聰明了,一下子就看出來啦!”沈寧寧小圓臉上滿是甜甜的笑意。
“杜員外死后在祖昌哥哥墳前揚灰告慰,具體在哪日,我可以去看嗎?”
她知道這是官府執行,哥哥既然下令,應該就有人負責。
墨凌危輕怔:“你不怕?”
“壞人受到應有的懲罰,我應該替祖昌哥哥高興,不會怕的!”小家伙說道。
須臾,墨凌危點點頭:“那就定在明日,我來找你,陪你一起去。”
倆人商定,沈寧寧高興地蹦跳離開。
墨凌危瞇起眼眸:“怎么不說讓我喝果茶的事了?”
他笑著搖頭,轉身上馬車回宮。
第二日。
墨凌危來接沈寧寧,也帶來了好消息。
他一身輕薄的窄袖明紫衣袍,負手等在狼山下,沈寧寧去的時候,恰見墨凌危微揚眉首,神情看起來十分恣意愉悅。
“哥哥!”她提裙小跑下山。
黑狼王在她身后看見墨凌危,無情地翻了一個白眼。
又是那小子。
墨凌危一笑:“沈寧寧,今天我的果茶還有嗎?”
“有,有!我帶了。”她指了指腰上拴著的小水囊。
這可是她親手做的,把甜滋滋的橙肉壓成汁水,放上制好的冰塊,又澆了一點糖蜜,絕對清爽甜口。
墨凌危便將藏在背后的手伸出,沈寧寧看見他拿著一卷明黃的書。
“這是……”
“是圣旨。”他遞過去:“你自己打開看,我給你求了一個賞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