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蜀

第530章 未攻城,先攻心

魏霸大喜,立刻讓人給士匡拿來了筆墨,同時叫來了朱武飛,讓他們從各自的部下里面挑一些能說會道,又對各部落情況熟悉的部下來。信可以由士匡去寫,路卻不能由士匡去跑,就憑他這老胳膊老腿的,別說五天,十五天也跑不了幾個地方。

朱武和錢飛很快就找來了合適的人選,魏霸又從自己的親衛營里挑出一些識文斷字,通曉禮節的人,作為自己的使者,跟著一起去送信。做使者可是一個要求很高的活,真正能夠勝任的不多,魏家武卒里面現在最能干的就是魏興,可惜魏霸把他留在臨沅牽制陸遜了,其他人和他比差得太遠,不過他們要見的是山里的部落頭領,也不是陸遜那樣的世家,要求沒必要那么高。

士匡寫了一天的信。每寫好一封,魏霸就安排一個親衛,一個蠻子通譯,帶上一份禮物離開。整整一天,士匡寫了十三封信,魏霸派出十三撥使者。

“這都是靠得近的部落,五天能內趕到的,更遠的,我明天再寫吧。”士匡揉著手腕子,苦笑道:“老了,身子骨不行了。”

“前輩,你受苦了。從今天開始,你可以用心調養,尊伯活到九十,你現在還不到六十,日子還長著呢。”

“哈哈哈······”士匡大笑:“九十不敢望,再活個十年八年,我就心滿意足了。如果能活著看到孫權授首,那就再好不過了。”

“孫權比前輩只小幾歲,而且他最近心情不好,我估摸著,他大概活不過前輩。”

“孫權心情不好?”士匡眼珠一轉,看了笑瞇瞇的魏霸一眼,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有明將軍這樣的對手,任誰的心情都不會好啊。”

“前輩過獎。”魏霸謙虛了兩句,抬頭看看天色,舉手相邀:“前輩交州的日頭可比比成都長不少,天色尚早,我們不如去陣前看看?孫權一時看不到,看看呂凱撞墻也不錯。”

一聽到呂凱二字,士匡頓時來了精神,跟著魏霸來到陣前。

陣前正熱鬧。

魏霸說,天明即攻城這話可不是嚇唬呂凱的。不過魏霸并沒有立刻展開強攻,面對嚴關這樣的關隘,任何草率都會帶來致命的后果,充分的準備是非常必要的。魏霸下令砍竹伐木,打造攻城器械,但是他并沒有因此讓呂凱省心。秉承攻城之前先攻心的優良傳統,他派出了罵陣的高手。

很多人都知道魏霸的部下少而精,可是沒幾個人知道魏霸麾下還有罵陣的高手。這些高手只出過兩次陣一次在辰陽罵得陸嵐暴跳如雷,一次在沅陽罵得陸遜不敢出城。他們雖然參戰的次數不多,可是面對的卻是大大有名的對手可謂是一戰成名。重賞之下有勇夫,重賞之下同樣有利口,嘗到了甜頭的魏霸專門對那些高手進行了嘉獎,鼓勵他們戒驕戒躁,深入鉆研,進一步提高罵陣技術,罵出水平,罵出風格,罵出境界。

現在,這些蠻子就在陣前罵陣他們為了保持體力,輪流上陣,一撥人罵呂凱,一撥人罵槐根。敲著銅鑼,聲音洪亮,語言惡毒神情亢奮。

士匡跟著魏霸趕到陣前的時候,正是罵呂凱的人上陣。士匡一聽,不禁眉飛色舞,喜上眉梢,連聲稱贊:“明將軍麾下果然是高人輩出,這種罵辭實在太精妙-了,平白如話,卻又入骨三分,正中要害啊。”

“嘿嘿,前輩過獎了,這都是我的妻兄夏侯玄擬的。”魏霸再一次隆重的向士匡介紹夏侯玄。“我這妻兄雖然身出將門,卻學問精深,人如其名,玄思深遠。前輩,你可以考考他的學問,后生可畏呢。

“是么?”士匡和夏侯玄交談過幾句,對他的學問當然是佩服的,但是對后生總要保持一點前輩的矜持。不過,他對魏霸身為漢將,卻把一個魏國名士帶在身邊的做法很不解。納一個魏國女子做妾,那沒什么,敵國之間結以婚姻,這種事很常見,可是把敵國的名士,特別是敵國的宗室帶在身邊,這就容易讓人有想法了。

莫非魏國和蜀漢暗中有交易,要先滅吳國?士匡的心頭升起了一朵疑云。

三國之中,魏國受漢禪,不管這個禪位是不是被迫的,魏國在法理上是正當的,他有繼承漢室權利的合法性。蜀漢那就更不用說了,連國號都是漢,劉備父子也是曾經的宗室——且不管這血源究竟有多少,他至少姓劉。相比之下,吳國最沒資格,孫家既沒有皇室血脈,又沒有受禪的程序,孫權這個吳王還是曹魏封的呢,按理說,他就是曹魏的藩王,和曹魏作戰,就是叛逆。

正因為如此,荊州的蠻子可以接受驏丨漢的統治,卻不肯接受吳國的統治,也正因為如此,吳國的山越、豫章一帶的蠻夷寧愿接受曹魏的號令,也不肯向孫權低頭。他們這么做,當然更多的是為自己的利益考慮,不愿意接受孫權的盤剝,但是名義上的高下還是有影響的。

作為孫家立足江東的最先六郡之一,到現在為止,豫章郡的深山里,鄱陽湖一帶,還有不少人接受曹魏的印綬號令,不肯聽從孫權。陸遜、賀齊、周魴等人都曾經征討豫章、鄱陽的山賊。

交州在士家的統治下,權衡利害,覺得曹魏太遠,蜀漢太弱,吳國相對威脅更大一些,再加孫權對士燮又夠客氣,所以交州這才接受了孫吳的遙制,想割據一方。可是士燮一死,孫權就露出了兇殘的面目,想徹底接受交州,為止呂岱還耍了士匡。士匡對此豈能不生氣?以前忍著,是沒實力反抗,今天和魏霸走到了一起,他當然對孫吳沒什么好感,當然希望魏霸能將孫權虐得再狠一點。

對漢魏聯盟整治孫權,士匡當然求之不得。

看到夏侯玄,士匡想到了很多,以至于前面精彩的罵陣都沒怎么聽進去。

可是城頭上的呂凱卻做不到這么淡定,他今天快被罵瘋了。

俗話說得好,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不過那都是普通人之間的做法,對于這些罵陣的蠻子來說,罵人就是要揭短,打人就是要打臉,怎么戳心窩子怎么來。呂凱有什么短?不孝!依漢人的規矩,父母死,不管做多大的官都要回家守喪,長的三年,短的也要一個月,辭官歸鄉是必不可少的。呂凱呢?他老子呂岱剛剛戰死,他都沒回去給他老爹舉喪,這就是不孝。漢人重孝道,小孩子啟蒙讀書就是《孝經》,按照儒家的說法,忠臣出于孝子,不孝的人就是人渣。

呂凱不孝,所以他是人渣!

呂凱還有什么短?不義。為什么不義?春秋重復仇之義,為朋友復仇都是義之所在,而為父親報仇更是義不容辭。呂岱死在魏霸的手中,呂凱卻不敢出城向魏霸討戰,只能像個烏龜一樣縮在城里,該做的事沒有做,不敢做,這就是不義。

呂凱不義,所以他是人渣!

不孝者則不忠,不義者則不仁,呂凱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是人渣中的人渣!

這一套罵辭由夏侯玄主筆,由罵陣高手們潤色,再配以清亮高亢的聲音,一字一句的送上城頭,送到每一個人的耳朵里,罵到每一個人的心里,足以讓呂凱面紅耳赤,如坐針氈。

事實上,他也覺得自己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父親死在魏霸手里,魏霸就在城下,他手里又有遠超過魏霸的兵力,他應該殺出城去,砍下魏霸的首級,為父親報仇才對。可是他現在卻只能躲在城里,不是人渣是什么?

連呂凱都默認的罪名,罵起來當然義正辭嚴。蠻子們罵得興高采烈,義憤填膺,城上的吳軍卻面色如土,士氣低落。他們雖然不是呂凱,卻為呂凱感到害臊,跟著這樣的上官,實在沒什么臉面可言。

呂凱無地自容,槐根卻比他更難堪,更緊張。呂凱的部下雖然覺得呂凱不敢應戰丟人,還不至于有異心,槐根卻被罵成了一個叛徒,一個為了自己不切實際的野心而用整個部落作賭注的叛徒。當相夫在城下一站,指著槐根的鼻子罵他是叛徒,要他出城一戰的時候,槐根真的想沖出去和相夫殺個你死我活。可是他不能,他非常清楚,他出了城就回不來了。而且他出了城,他的部下就會失去控制。

槐根站在城墻上,看著城下的相夫一臉鄙夷的看著他,看著頭戴神犬盔,身披黑鐵甲,手持沙摩柯大王用過的長柄戰刀,威風凜凜的站在城下,等著他前去挑戰,他的心就像山頂的石頭一樣,一片冰冷。

蠻王之位沒希望了,連雄溪部落的精夫都做不成了,我活在世上還有什么意思?永遠跟著吳人做狗嗎?槐根的呼吸越來越重,拳頭握得越來越緊。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塊臭不可聞的石頭,城下的罵聲如烈火,無情的炙烤著他,讓他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燒得骨頭皮肉吱吱作響,隨時都有可能崩裂。他覺得身后雄溪部落的戰士們的目光如刀似矛,不斷的在他身上砍著,戳著,砍得他血肉淋漓,戳得他遍體鱗傷,奄奄一息。

槐根眼前一黑,腿像是踩在了云端,搖搖晃晃,連眼前的天和地都像鬼影一樣浮動起來。驏丨漢的統治,卻不肯接受吳國的統治,也正因為如此,吳國的山越、豫章一帶的蠻夷寧愿接受曹魏的號令,也不肯向孫權低頭。他們這么做,當然更多的是為自己的利益考慮,不愿意接受孫權的盤剝,但是名義上的高下還是有影響的。

作為孫家立足江東的最先六郡之一,到現在為止,豫章郡的深山里,鄱陽湖一帶,還有不少人接受曹魏的印綬號令,不肯聽從孫權。陸遜、賀齊、周魴等人都曾經征討豫章、鄱陽的山賊。

交州在士家的統治下,權衡利害,覺得曹魏太遠,蜀漢太弱,吳國相對威脅更大一些,再加孫權對士燮又夠客氣,所以交州這才接受了孫吳的遙制,想割據一方。可是士燮一死,孫權就露出了兇殘的面目,想徹底接受交州,為止呂岱還耍了士匡。士匡對此豈能不生氣?以前忍著,是沒實力反抗,今天和魏霸走到了一起,他當然對孫吳沒什么好感,當然希望魏霸能將孫權虐得再狠一點。

對漢魏聯盟整治孫權,士匡當然求之不得。

看到夏侯玄,士匡想到了很多,以至于前面精彩的罵陣都沒怎么聽進去。

可是城頭上的呂凱卻做不到這么淡定,他今天快被罵瘋了。

俗話說得好,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不過那都是普通人之間的做法,對于這些罵陣的蠻子來說,罵人就是要揭短,打人就是要打臉,怎么戳心窩子怎么來。呂凱有什么短?不孝!依漢人的規矩,父母死,不管做多大的官都要回家守喪,長的三年,短的也要一個月,辭官歸鄉是必不可少的。呂凱呢?他老子呂岱剛剛戰死,他都沒回去給他老爹舉喪,這就是不孝。漢人重孝道,小孩子啟蒙讀書就是《孝經》,按照儒家的說法,忠臣出于孝子,不孝的人就是人渣。

呂凱不孝,所以他是人渣!

呂凱還有什么短?不義。為什么不義?春秋重復仇之義,為朋友復仇都是義之所在,而為父親報仇更是義不容辭。呂岱死在魏霸的手中,呂凱卻不敢出城向魏霸討戰,只能像個烏龜一樣縮在城里,該做的事沒有做,不敢做,這就是不義。

呂凱不義,所以他是人渣!

不孝者則不忠,不義者則不仁,呂凱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是人渣中的人渣!

這一套罵辭由夏侯玄主筆,由罵陣高手們潤色,再配以清亮高亢的聲音,一字一句的送上城頭,送到每一個人的耳朵里,罵到每一個人的心里,足以讓呂凱面紅耳赤,如坐針氈。

事實上,他也覺得自己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父親死在魏霸手里,魏霸就在城下,他手里又有遠超過魏霸的兵力,他應該殺出城去,砍下魏霸的首級,為父親報仇才對。可是他現在卻只能躲在城里,不是人渣是什么?

連呂凱都默認的罪名,罵起來當然義正辭嚴。蠻子們罵得興高采烈,義憤填膺,城上的吳軍卻面色如土,士氣低落。他們雖然不是呂凱,卻為呂凱感到害臊,跟著這樣的上官,實在沒什么臉面可言。

呂凱無地自容,槐根卻比他更難堪,更緊張。呂凱的部下雖然覺得呂凱不敢應戰丟人,還不至于有異心,槐根卻被罵成了一個叛徒,一個為了自己不切實際的野心而用整個部落作賭注的叛徒。當相夫在城下一站,指著槐根的鼻子罵他是叛徒,要他出城一戰的時候,槐根真的想沖出去和相夫殺個你死我活。可是他不能,他非常清楚,他出了城就回不來了。而且他出了城,他的部下就會失去控制。

槐根站在城墻上,看著城下的相夫一臉鄙夷的看著他,看著頭戴神犬盔,身披黑鐵甲,手持沙摩柯大王用過的長柄戰刀,威風凜凜的站在城下,等著他前去挑戰,他的心就像山頂的石頭一樣,一片冰冷。

蠻王之位沒希望了,連雄溪部落的精夫都做不成了,我活在世上還有什么意思?永遠跟著吳人做狗嗎?槐根的呼吸越來越重,拳頭握得越來越緊。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塊臭不可聞的石頭,城下的罵聲如烈火,無情的炙烤著他,讓他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燒得骨頭皮肉吱吱作響,隨時都有可能崩裂。他覺得身后雄溪部落的戰士們的目光如刀似矛,不斷的在他身上砍著,戳著,砍得他血肉淋漓,戳得他遍體鱗傷,奄奄一息。

槐根眼前一黑,腿像是踩在了云端,搖搖晃晃,連眼前的天和地都像鬼影一樣浮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