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環眼波流轉,碧瑩就站在一旁,緊盯著紀韞不放,而站在一旁灑掃的蘇拂,倒是僅看了紀韞一眼,便又去做自己的事。
“紀郎君,進屋來吧!”瑤環沒有隨紀韞所說直稱紀韞,那是不知禮的。
紀韞應聲,目不斜視的從碧瑩和蘇拂身旁走過,跟著瑤環進了屋。
碧瑩低頭跟著進去,不過片刻,卻見碧瑩又走了出來,滿面的不情愿,口中細細碎碎的,不知在說些什么。
蘇拂拿著掃帚,漸漸走到碧瑩跟前,疑惑道,“你怎么不在里面伺候?”
碧瑩撇著嘴巴,“那紀郎君說,他總靜不下心,娘子便讓我出來了。”
說著,又似抱怨的語氣,“娘子也是,這孤男寡女的,怎好共處一室?”
蘇拂聞言,不再開口。
藝妓雖是賣藝不賣身,依舊是最底層的百姓,哪里有什么底氣去反駁別的人,更可況是他。
她想起方才瑤環見紀韞那微微一閃的神色,以及掉落的繡架,很難相信他們兩人并不認識。
紀韞那人一副貴公子模樣,大抵身份地位也是不低,可這一切同她并沒有關系,她也不再放過多的心思在那兩人身上。
碧瑩也是隨意抱怨兩句,此刻不用跟在瑤環身邊,倒也樂的輕松,索性就去了別處歇上一歇。
冬青閣響起了幽幽怨怨的琵琶聲,纏綿悱惻,將人的思緒繞進其中,許是會使里面的人欲罷不能。
她將掃帚放起來,索性出了冬青閣。
此刻正是深秋,鳳錦閣的后院多是掉落的枯葉,掩蓋了腳下的土地原本丑陋的模樣,滿地金燦燦的,卻處處散發出蕭索的氣息。
她四處走著看著,四下荒涼,不遠處卻好似有紅花點綴。
她抬腳走過去,離的近了,才發現那處院子外面栽種著兩棵光著枝丫的樹,而樹枝上則綁了好些個絹花,紅的,粉的,白的交相輝映,若不知是假的,還以為仍是春日。
院內忽而有了沉重的腳步聲,還有輕微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是男子,但說的什么卻聽不真切,她回轉身躲在另一面墻旁,等兩名男子走出之后,她才看清他們的背影,為首的正是控鶴都指揮使,而在他身旁的那人,她不認得,也許是他的手下。
等那兩人走的沒了影,她復又沿著方才的路回去。
這一去一回最多不過一個時辰,冬青閣內的琵琶聲卻仍未消退,她走進院里的之后,碧瑩就沒精打采的站在院中。
見她回來,碧瑩便問,“你到哪里去了?我找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
“我沒進過這里,就隨便看看。”她答道。
碧瑩撇了撇嘴,“別怪我沒提醒你,這鳳錦閣的大人物多的是,你這么不小心,可別沖撞了人,倒時候就算是娘子,也要被你拉下水。”
她忙是點頭,“我記得了。”
話音防落,閣內便有了聲音,紀韞先走出門來,瑤環跟在身后,緩緩朝紀韞福了身子,紀韞便大步朝遠么走去,瑤環就這么遙遙瞧著紀韞的背影,好不舍得。
紀韞離她越近,她低下頭,卻覺得他好似在她身邊停了半步,視線停在她的身上,僅僅一瞬,又直接離去,好似方才一切不過是錯覺。
等紀韞的身影徹底消失,碧瑩這才走到瑤環身邊,低聲問詢,“娘子,怎么樣?”
瑤環看了她一眼,沒有出聲,只是神情疲憊的轉身,又回了屋子里去。
將近酉時末,她才回到楊橋巷去。
一進門,便見魏嫂子在院里坐著,見她回來,連忙迎到她面前。
蘇昭走過來牽住她的手,她回握住,才開口問,“怎么了?”
她牽著蘇昭進了屋,魏嫂子跟著走進來,神情有些著急,倒還算平穩,“今日有人闖進鋪子里,進來搜了好些時候,見沒他們要找的人,就走了。我等他們走了之后,熬了些時候,便關了鋪子,才到這里來等小郎。”
她聽后,問道,“任他們搜就是了,既然沒人,又有什么慌張的?”
魏嫂子繼續道,“他們要找的,是蒙著白紗的人。”說著,還擔憂的看向她的眼睛。
這大抵找的就是她了。
只是找她,為何要到米鋪去?
“他們是只搜了米鋪,還是相鄰的店鋪都搜了?”
說到這里,才是魏嫂子所擔憂的,“是隔壁那雜貨店的老板娘對那搜查之人說的,說是見過眼睛蒙上白紗的少年到恒通米鋪來著,不像是買米的人,倒像是和米鋪的主人有關系的模樣。”
說到那雜貨店的老板娘,她還有些印象,看來她眼睛上這白紗,是真的頗引人矚目,可這紫眸,更是會令人轟動吧!
做完這些事,她定然要消停些日子,盡量少出現在別人面前。
她道,“這幾日米鋪正常開門,就當什么也沒發生過一般,若有人問起我,就說你沒見過。”
魏嫂子點點頭,心中還略微有些忐忑,“真的沒事么?”
她對姚韶華還有用,不到惹怒他的后果,他是不會輕舉妄動,將人送到別人手中的,一旦此事鬧開,他也得不到什么好處。
不過姚韶華這么心急,大抵是有什么動作要施展了,她也加快速度才是。
定遠侯府。
平遙從側門走了進去,府中來來往往的仆從皆向他屈身福禮。
他們都知道平遙是世子得用之人,雖長相平庸,甚至有些丑陋,但無人敢對他不敬。
他從垂花門穿過,直接走到后院,看守書房的仆從見他過來,做手勢讓他停下,便敲了書房的門問詢。
等里面的人輕輕嗯了一聲,仆從將門打開,復又站在門外。
平遙走了進去,俯身作揖,“世子。”
等不到人回應,他領會意思,站直身子,“這幾日姚韶華吩咐手下人在街上到處到一個眼睛蒙著白紗的大約十二歲的少年。”
“嗯?”桌案前的人回眸,眸中閃過一絲光,終究有了些興趣。
那人放下手中的書,側過身子看向平遙,“是何緣故?”
平遙頓了頓,以及其不確定的語氣,“大抵是因為那少年有些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