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錦

第一百五十四章 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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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前幾日灰蒙蒙的天色忽而變得亮堂起來,旭日早早升起,能看出今日是個行路的好天氣。零↑九△小↓說△網

他們幾個下樓來,圍著坐了一桌,等伙計上了些粥和點心,幾人稍作填飽肚子之后,這才走出客棧。

先前那兩名車夫已備好馬車,就等著他們出來了。

高陽將包袱放在馬車內之后,紅纓才扶著蘇拂的手臂,將要將她送上馬車之時,不遠處卻起了一陣清脆的叫聲,“小哥哥。”

能如此稱呼,自然是她剛到臨川那日初見的阿魚。

她停下動作,順著聲音的來源看去,阿魚兩步并一步的快步過來,阿魚身后的婦人亦步亦趨,還是那一副柔弱可憐的面孔。

阿魚走到她跟前,一雙水汪汪的眼眨著,“小哥哥,你要走么?”

阿魚的頭頂在她腰部的位置,她下意識的便摸了摸阿魚的腦袋,笑著道,“是啊,我要走了。”

阿魚聽了,那雙眼睛倒含著些明顯的失落,只是片刻,復又抬起頭來,“那我們還能再見么?”

摸著阿魚腦袋的手頓了頓,又捏了捏阿魚的小鼻子,經風吹過,觸感有些涼,“要看天意。”

接著又道,“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

說是對阿魚說的,那雙蒙著白紗的眼睛卻隨意的看了那婦人江落一眼。

江落知道她是在看自己,心中一頓,又低下眉目,囁喏道,“小郎此去可是去江寧?”

她的視線未動,就這么看了江落幾眼,便知這江落過來是有目的的,并非是單純來送她,至于江寧,她是要去的,但并不急著去。

江落見她不答話,一時摸不準她的意思,連忙道,“小郎,我并非刻意隱瞞。”

“我去江寧。”江落話音未落,便被她接了一句。

江落一怔,連忙將懷中用蠟封好的信遞出手,“若是小郎能見我父,煩請小郎將這封信交給家父。”

她伸手接著,便交由紅纓保管。

江落方要說些什么,又生生止住了,本來請人辦事便落了下風,哪里還能指手畫腳的請她親自保管,便也不說話了。

倒是阿魚扯了扯她的袖子,問道,“小哥哥要去江寧么?”

對待阿魚的態度,她顯然好些,“會去。”

阿魚莞爾一笑,露出可愛的小酒窩,“聽母親說,阿魚的外祖就在江寧,阿魚倒是一定去江寧尋小哥哥。”

她沒有應,只是又看了阿魚一眼,才由著紅纓攙著她到馬車上去。

透過車窗,她瞧見江落拉著阿魚站在一旁,目送著他們的馬車離去。

天下之大,可誰又能保證他們能不再見呢?

不論三年,五年抑或是十年,命運的轉輪從未停下,冥冥之中,將人的命格皆收其錄,你想命由你,自是可以,先拿出十二分的叛逆精神來。

不然我命由我不由天這句話,不過是一句敷衍世人的空話罷了。

馬車從臨川離開,繼續沿著撫州向北走,只是因著臨川的事,她再也不想多停了。

莫名的看見引人心魂的事,思索太多,終究是一場虛空。

江落給的那封信,被紅纓收進了包袱里,她之所以愿接這趟差事,自然是因初入江寧,必要有什么關系能站得住腳才是。

雖然江落的父親不過是個翰林學士,可如今南唐的皇帝喜歡舞筆弄墨,親近文士多些,若是運轉的好,不可謂不是一層助力。

雖說江落借自己之力重新在方永身邊站穩,可她何嘗不是看中了江落的身份,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誰也怪不得誰。

過了撫州,便是洪州,等再過洪州之時,送他們到南唐的車夫便用不上了,因著過了洪州,便是江州,而從江州一直到江寧府,水路才是最方便的路線。

如此急著趕路幾日,便到了洪州治下豐城縣的地界,選定一家名叫景福客棧的地方。

他們剛下馬車,便見一個華貴郎君從他們面前走過,蘇拂頓了頓,看了那人的身影離去,心中浮上一層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紅纓喚了她一聲,這才回過神來,隨著一起到了客棧。

高陽上前道,“掌柜的,來三間上房。”

掌柜面色帶著歉然,“不巧,這位客官,咱們店里的上房只剩下兩間了,您看兩間成么?”

高陽轉過身,問道,“換一家吧!”

她還在想方才那位擦肩而過的華貴郎君,越來越覺似曾相識,等聽清高陽所問之時,她才抬頭,“不用,擠一擠吧!”

高陽見她敲定,便也不再換,索性就訂了兩間上房,大不了,他同蘇昭擠一擠就是了。

客棧掌柜讓一名伙計帶他們兩樓,將他們領到兩間上房處,便下去了,期間經過一間屋子,五門被打開,便見以為穿著男子服飾,但難掩女兒嬌憨的一名娘子從屋中打開。

那娘子的面容本有焦急,看見面前有一名伙計,才問道,“你看見方才出了客棧的一名郎君么?”

這客棧的郎君很多,伙計哪知道這娘子所說是誰,只好道,“小的未曾見過。”

那小娘子貝齒輕咬朱唇,一跺腳,便下去了。

屋內。

蘇拂坐在一旁,高陽就站在她面前,說著他方才所見的情況。

“這客棧周圍,有幾輛裝著貨物的馬車,而在馬車旁,還有護衛一般打扮的人在那邊守著,而且神色嚴謹,身子又強壯,可見訓練有素。”

蘇拂頓了頓,“是鏢局么?”

高陽見過的市面不少,隨機否認了這句話,“守貨物的不是鏢師,想來不過是南下或北上的買賣之物。”

不論貨物還是人,都是如此眾多,怪不得這客棧僅留了兩間上房。

他們倒好,偏往這熱鬧堆里擠。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他們也只住上一夜,一夜過后,怕是同這商隊分道揚鑣了。

將近黃昏之時,他們不想下去引人注目,便讓伙計帶了些吃食到樓上來了,屋門被打開的那一霎那,今日所見的那名華貴郎君,正巧往對面的屋子去了。

那一抹側顏,恰巧讓她看到,她心神一凝,堪堪想起那人的身份。

她還在姚氏茶行時,曾同姚管事去了一趟契丹,在契丹接頭人蕭嶺府上見過的那個來自南唐的商隊,領隊就是方才那位穿著華貴的郎君。

當初只那一瞥,此刻能想起來,倒是極為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