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她開口問,柳誠便開口道,“郎君,出事了。”
她索性沒離去,讓紅纓將書房里的燈點了,兩人又到書房里談事去了。
柳誠口中的“出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原因無非是宋辰車馬行的生意日漸興隆,宋辰的嫡姐,當今圣上身邊最為得寵的惠妃娘娘對其十分感興趣,便差人到宋家問了緣由。
鑒于宋辰做什么生意賠什么,宋家人對宋辰的車馬行并未多有在意,等惠妃娘娘派人來問了,宋家人才想起宋辰的車馬行,這再去打聽,所知也不過只言片語,通過對宋辰身邊的人個個盤問,這才得出了車馬行同西城和北城渡口的力夫會社合作生意。
自然而然的,便將此事歸功于渡口的力夫會社。
她幾乎未去過渡口,平日里出門次數寥寥無幾,宋家人找不到她,便找上了在北城門的渡口處負責的柳誠。
揚言曰,請她于明日午時之后到宋家做客,卻沒什么緣由。
柳誠將懷中的請帖置于桌案之上,面容微愁,“怎么辦?”
蘇拂看向桌案上的請帖,請帖很是平平,里面的內容不用翻看便知沒有多少尊重之意,就算明日去了宋府,怕也是一場鴻門宴。
“誰送來的請帖?”
柳誠回道,“是宋府的下人。”
她伸手持起桌案上的請帖,不過稍一用力,那張不起眼的請帖便當著兩人的面撕了個粉碎,扔在一旁的炭火里,頃刻便化為灰燼。
“明白了么?”她看向柳誠。
柳誠點頭稱是,既然有了請帖便讓人左右為難,便當沒有請帖吧!
“你明日去北城時拐去車馬行一趟,告訴宋辰身邊的吳用,就說我要見宋辰一面,吳用會安排。”
吳用是宋辰身旁得用之人,不僅是因吳用會辦事,還因為,吳用只聽宋辰一個人的話,宋家任何人過去,吳用都不會透露絲毫不該透露的事情。
“是。”
翌日,剛過辰時,曾為蘇拂辦過事的周新到了蘇宅來。
玉容應著蘇拂的吩咐將周新帶到外院,等蘇拂過來,周新便分外老實的俯首道,“郎君,主子說了,以后郎君有事尋主子可找小的去辦。”
周新倒也算個聰明的,知道自家主子對蘇拂另眼相待,因此倒也懂得做小伏低。
她點點頭,便問道,“你家主子在何處等我?”
周新回道,“在新園。”
新園這個地方,她隨在江寧府有半年的時間,卻聽也未曾聽過,遂即便道,“這是你家主子私有的園子?”
周新搖搖頭,回道,“不是,這新園是供人享樂的園子,昨日之事主子聽說了,想著若是在別處定然令人懷疑,在新園卻是不會。”
供人享樂的園子,周新這么一說,她便懂了。
若是在新園不會令人懷疑,那怕是宋辰常去的地方了。
“現下便過去?”蘇拂問道。
周新應了聲是。
她收拾妥當之后,便帶上十三過去了,周新同十三坐在馬車外面,為十三指著路。
新園是享樂的地方,接待的人又不是尋常的人,所處之地便也隱秘了些,馬車穿過兩條小巷,才到了新園。
新園也在東城,是以從出發到新園,也不過行了兩刻鐘。
她下了馬車,便見到面前的新園,外面就如同尋常宅院一般,磚石所砌的圍墻約有一丈一高,門寬不過五尺,高不過七尺,漆黑色院門緊緊合攏,而在院門的上方,則是極為平常的匾額,上書“新園”二字。
周新跟著宋辰來過,便熟練的敲開了新園的門。
新園的門很快打開,出來一個家丁裝扮的人,卻長得五大三粗,像是一個打手。
家丁看了一眼周新,伸出手來,“信物。”
周新依言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遞給家丁,家丁看了一眼,又將玉佩歸還,這才將木門打開,請他們三人進去。
周新俯身伸左手,等蘇拂進去之后,他才邁步跟上。
身后的院門重重關上,蘇拂抬頭往前,卻見前面的亭臺樓閣小橋流水之景,有樂曲之聲隱隱飄來,又因在白日,若非仔細聽,怕是聽不見的。
周新邊走邊道,“這新園的主人很是神秘,到底是沒幾個人見過的,不過新園的主人倒是定下了規矩,若想進來的人,必定要有新園管事屬意發放的玉佩信物,若是沒有信物,是進不來的,若是想闖進來,新園的打手也是不答應的。”
說著,就將懷中的玉佩拿出來,遞給蘇拂,“這玉佩在江寧府不過有十五枚,這一枚是主子贈予郎君的。”
蘇拂沒有接,只是看了周新一眼,問道,“這玉佩既然只有十五枚,定然是極不好得的,不知你家主子是從哪里得來,并且送我這一枚的?”
周新有些啞然,“這是主子交代的,玉佩從哪里得來,小的也不知,不若等會兒郎君見了主子,請主子解惑也是一定的。”
她點點頭,沒有為難周新,伸手將玉佩拿在手中。
這玉佩通體碧綠,造型奇特,若請尋常的匠人去打造,怕是極難功成,看來這新園的主人倒是極有能耐的。
但周新不過是個跑腿的,知道的也不過寥寥。
她只好壓著對新園的疑問,等見了宋辰再問就是。
這么想著,他們已走過兩處獨院,第三棟獨院已近在眼前。
這一棟獨院比前兩棟大了不少,院內一方小湖,岸邊楊柳依依,從岸邊架起一座橋直通對岸,只是橋梁中間又是個小涼亭,如此看來,這方湖雖是小了點,但景色不可謂不優美。
而湖對岸,又是一座兩層小樓,從遠處看去,倒也不覺得有多特別,等走進一看,看其雕梁畫棟,門扇鏤空,便看出其匠心獨具。
僅僅這一棟獨院便是如此,不知這新園的主人到底有多富貴,建這個院子時又花費了多少心血。
只是現下浮上心頭的,卻是這新園的主人在朝中的關系定然盤根錯節,不然在江寧府內弄這么大的宅院,又怎會吃得開?
她正想著,身旁的周新敲了面前的門,“主子,蘇家郎君到了。”
里面的樂聲嘎然而止,便有婢女將門打開,低著頭將她迎了進去。
她一眼望去的,便是宋辰跪坐在七弦琴前。
原來方才所聽到的樂聲,是宋辰彈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