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名伙計方要領命,便聽身后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慢著。”
高陽不用回身,便知道身后的人是誰。
“等等。”他叫住兩名伙計,轉眼間,蘇拂已經走到近前。
此時,被堵在門外的蘇沅一眼便看見了朝這邊來的蘇拂,方才因著氣憤便脹紅的臉此刻更為激動,“是,是你。”
蘇沅自然不會忘了,他唯一見過蘇拂的那一面,他嘲笑楊存喜歡這樣半大的少年,而這少年只回敬給他一句話,人無百樣好,花無千日紅。
起先他還不以為意,可誰知沒過半月,他養的外室便被溫素發現,還被溫素著人打了一頓,這還不算,溫素的父親戶部侍郎溫格上書請求徹查江寧府內生意的稅銀,僅他們蘇氏就出了兩千余兩,城內的商賈生意多多少少受了影響。
更是因為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不知多少熟識的商賈恨上了他。
而他更是被父親以家法伺候,打的皮開肉綻,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個冬天才算是好了過來,禁足令也是母親多次規勸父親,半月前才解了禁足令。
蘇拂忽略了蘇沅的面目神情,只是對著身邊的高陽道,“讓他進來。”
若是一直將蘇沅攔在外面,不僅這一樓的散客,就算是門外的百姓也圍坐一團,除卻給了蘇沅可以任意發揮的機會,還擋了茶樓的財路,太過得不償失。
高陽應了聲,便吩咐伙計讓了路,請了蘇沅進來。
蘇拂看向蘇沅道,“蘇大郎君過來,不知道有何指教?”
蘇沅想著前些日子的一幕幕,此刻已不大有了理智,“是你干的,一定是你干的。”
蘇拂皺了皺眉,見里面的散客個個支起了耳朵,想從蘇沅口中聽出些什么,若是說她方才沒有下來之時,蘇沅不過是罵上兩句,潑些臟水罷了。
可此時她下了樓,又碰巧之前同蘇沅針鋒相對過,蘇沅先前的一切怒氣怨氣都有了目標一般,字字珠璣。
若她因著蘇沅的這幾句,便將蘇沅帶離這里,怕是更顯得做賊心虛。
因此,她的頭顱微微揚著,不卑不亢,“蘇大郎君說的哪里話,我不明白。”
蘇沅氣血上頭,未經仔細思考便道,“定然是你在我岳丈面前說三道四,才使得他上書請圣上下令徹查……”
不等蘇沅說完,她便冷哼一聲,“蘇大郎君拋卻家中有喜的妻子養青樓女子做外室的事情,早就在江寧府傳了遍,戶部侍郎為何會上書難道蘇大郎君不清楚么?”
江寧府作為南唐的都城,天子腳下,絕不缺百姓平日飯后閑談的趣事。
本來,蘇沅的事過了小半年早已漸漸淡去,若是不被人踩住痛腳,不會有人抓住此事不放,但偏偏蘇沅卻自己將往日的作為又重新提到了眾人的耳畔,她若不接招反倒是辜負了蘇沅的一片“苦心”。
蘇沅被她說的面紅耳赤,只好勉強接上兩句,“你,那你這茶樓作何解釋?”
她好聲好氣道,“蘇大郎君可是忘了,這茶樓是你親自屬意賣了的,我花了銀錢得了這茶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蘇沅聽了,啞了聲音。
他不能說她說的不對,錢貨兩訖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他總覺得有哪里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
他看了一眼安靜站在這里的蘇拂,瞧著她的面色再平和不過,沒有別人面上的冷硬之感,方才認定的事情此刻卻不敢確定了。
蘇沅轉過身,不愿過多爭辯,便打算離去。
蘇拂冷眼看著這茶樓之中,那些看客的面上都帶著了然之象,知道是蘇沅無理取鬧便不足為奇了。
正在這時,店里進來一個人,朝蘇拂行了禮道,“郎君,我家主子可是在樓上?”
蘇拂轉身,卻是周新。
這時,蘇沅正巧抬頭,視線直到周新面上,疑惑間道,“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
周新面色一沉,看向蘇拂。
蘇拂開口道,“蘇大郎君常年在江寧府待著,見過的人如此之多,倒是好記性。”
說罷,又對周新道,“你家主子在二樓右拐第一間屋子,快去吧,他在等你。”
周新俯首應聲,不緊不慢的朝樓梯走去。
蘇沅的視線一直伴著周新的動作看去,直到周新消失在了樓梯處,這才回過神,卻聽身旁的蘇拂道,“蘇大郎君既然過來,那我便請蘇大郎君喝一杯茶吧!”
高陽領悟,便帶著蘇沅到一旁過去,上了一壺茶。
等高陽再過來時,她便對高陽道,“等他走了,再派人告訴我。”
周新辦事的時候定然被蘇沅看到過,時間久了,蘇沅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實屬正常,就怕他再見周新幾面,對周新的印象更深,惹了麻煩事出來。
高陽應了聲,她便到二樓去了。
二樓屋內,周新站在一旁,宋辰和楊存依舊以著原始的姿態在桌前坐著。
宋辰是愜意的,楊存卻是不得已。
因著宋辰怕他下去添亂,因此一直拽著楊存的手臂。
周新會此時過來自然是有正事來告知宋辰的,但宋辰因著蘇拂還在樓下處理事情,便沒著急離去,倒是等蘇拂過來了,他才道,“有事么?”
而楊存則是問了一句,“沒事吧!”
蘇拂點了點頭,是回楊存的那一句。
她知道宋辰所問說的是周新,周新是宋辰的人,她用人的時候自然和宋辰打了招呼,所做的事情自然沒有向宋辰隱瞞。
她看向周新,“蘇沅見過你?”
周新因著事情沒辦好,便一臉赧然的道,“遠遠的見過一次。”
她點點頭,蘇沅既沒有當場認出來便罷,只是以后周新不能經常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了。
想到這里,她又看向宋辰,“讓周新先跟著我吧,免得蘇沅認出來找你麻煩。”
聽她說這話,宋辰便不樂意了,“周新是我的人跟著你做什么,他要是找麻煩就讓他來找,還能奈我何不成?”
她知道宋辰是好意,反復提了幾次宋辰都給推拒了,只好不再多提。
反倒是坐在一旁的楊存看他們客套來去,心中好不快活,面上便更為不喜,不聲不響的飲著茶,等宋辰同周新走了,楊存才道,“阿拂,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蘇拂抬頭,“不是瞞你,是你沒有必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