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說的是。”溫素扯了扯嘴角,在不知說些什么好。
蘇拂無意再為難溫素,只是點點頭,便從溫素身邊越了過去。
溫素轉過身,面色復雜的瞧著她的背影,直到這背影無影無蹤,溫素才回過神,用力握緊了拳頭。
她想,如果這是最后一次多好。
溫素出了蘇宅,讓車夫駕著車到娘家去了。
如今的溫府再不是以前的溫府,歷來府邸的建制都有規矩,溫格如今不過是個小小的戶部主事,這府邸自然比以前小了不少。
若是先前,溫素過來,整個府里都是喜氣洋洋的,可如今,就連溫府的下人都不愿給溫素一個好眼色,無非就是本本分分的喊一聲姑奶奶,就不想在她面前多待。
整整一年,溫素哪還有什么不習慣的,冷著臉獨自從大門處到了正堂,溫格及其夫人不知在屋里說些什么,見溫素過來,溫格頓時板著臉,“你來做什么。”
溫素俯首,語氣稍稍有些顫抖,“父親,她回來了。”
能讓溫素專程過來提起的人,除了使溫氏一落千丈的蘇拂,哪里還會有旁人?
一提起蘇拂,溫格方才板著的臉更是怒氣森森,困擾了他一整年的問題仍是不得解,比如他做過的事,幾乎都不再有什么蛛絲馬跡,蘇拂那個商戶之女又有什么能力?
可等他想著人去問個清楚的時候,蘇拂已經離開了江寧。
溫格平復了心情,看了溫素一眼,冷聲道,“你回去之后,跟她說,我想見她一面。”
溫素頓了頓,還是應了聲。
正事說過,溫素才忐忑道,“最近,父親母親過的可還好?”
她問完就后悔了,若當初不是因為她同蘇拂作對,父親怎會落得這般下場。
果不其然,她方才說完,溫格便不耐煩道,“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別再給我添麻煩。”
她咬咬唇還想再說什么,卻被溫格一下子堵住了口,“既然沒事就回去吧。”
說完,溫格一甩袖,就進內室去了。
剩下的溫夫人,也是一言難盡的看著溫素,嘆道,“阿素,你先回去吧,你父親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能等他自己想通。”
經溫夫人這么一說,溫素落下淚來,淚眼朦朧中,只好咬著牙道,“是,母親。”
溫夫人急于去勸溫格,也回了內室。
溫素沒有直接離去,只是打量著正堂。
這正堂雖是成為正堂,卻難免有些狹小,不太透氣,整個人處在這里都覺得悶的緊,和記憶中那個明亮的地方簡直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怪不得父親會怪她的吧!
都是因為她一念之差惹上了不該惹的人,還未來得及交手,就落得如此下場,她是應該后悔的,是吧!
可是她心里,為何還會這么不甘心?
她很不甘心,憑什么她在蘇氏幾年,而蘇拂一進蘇氏,就占據了所有人的目光,就連她,雖然是蘇拂名義上的嫂嫂,卻因為蘇沅,就注定站在蘇拂的對立面。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蘇拂不是個簡單的人。
可她卻只能按著該走的路,一步一步變成如今這般地步。
她的父親,以前會摸著她的腦袋夸她聰明的父親,現在卻像是看瘟神一樣的看她,難不成,這就是世間人所說的親情淡薄么?
所以,真的是好淡薄啊!
不甘心又能怎樣,她確確實實輸了。
她最后看了這地方一眼,才又離開了溫府。
溫素記著溫格的話,因此一到蘇宅,就去了紫嵐院。
蘇拂聽玉容說溫素想要見她,想起在二門處見到的怯弱的溫素,點點頭,便允了讓玉容帶溫素過來。
“大嫂尋我有事?”因是在家中,蘇拂的眸子沒有遮上,那雙分外耀眼的眸子看著溫素,沒有不喜,只是最平常的神色。
溫素知道,她在蘇拂眼中,不過是最尋常的人,不親密也不會造成什么威脅。
溫素的語氣沉沉,“家父想見你一面,不知你何時有空?”
溫素的開門見山倒是讓蘇拂沒有像想到,不過她們之間確實不用再假裝什么,“我這些日子長途跋涉有些累,不愿外出,大嫂不如直說,溫主事找我有什么事?”
溫主事這三個字,卻是極為刺耳的。
溫素就算是不舒服,也要接下去,“家父想問,他做的那些事,你是從何得知的?”
蘇拂沒有料到他問的是這個,不過想起一年前她放出去的那些東西,她看了溫素一眼,只道,“許是有人不愿溫主事好過,就將溫主事做的那些事著人送到我手中,但那人是誰,我卻是不知道的。”
這次換溫素愕然,她既沒有料到蘇拂會說,也沒有料到此事竟這般簡單,“就這樣?”
蘇拂點點頭,“大嫂照實對溫主事說,想必溫主事心中會有計較,他的罪證放出的如此全面,憑我的力量,是根本得不到的。”
說完,她頓了頓,又道,“其實,就算這件事不從我的手中透漏出去,也會從別人的手中透漏出去,大嫂不要過于自責。”
這是她對溫素最后的一點善意了。
要說她第一次見到溫素,就是那次設計將蘇沅的外室透漏給溫素,溫素前去捉奸的那一幕,那樣干脆利落的捉奸之舉,不論溫素之后做了什么事,但在那時,她是可憐溫素的。
對于她的話,溫素不敢細想,得了結果就出了紫嵐院。
溫素在紫嵐院外走著,忽而有了掩面痛苦的心情。
自己的親人因為此事耿耿于懷,仇人卻在開解她。
她有些糊涂,卻想著,也許現下是親人,卻不一定永遠都是親人。
而現下是仇人,卻不一定永遠都是仇人。
而在當下,這句話是多么諷刺啊!
紫嵐院里,蘇拂想著方才溫素問的話,其實她方才的回答,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
那包東西卻是不知是什么人交給她的,可她依稀可以猜到,大概是紀韞吧!
紀韞這個人,表面看起來永遠如紈绔子弟一般,舉動輕浮,可在輕浮的外表之下,又掩著一份怎樣的心,她卻看不透。
她正在想著,已經走到她面前的紅纓讓她回了神。
紅纓道,“娘子,蘇大老爺說,有圣旨過來,讓娘子過去叩恩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