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宰府。
“老爺,外面又來了一批人求見。”
王府的老管家微微躬著身子站在床前,恭敬的說道。
“不見,不見,老爺我今天一天都不見客,讓他們哪來的就回哪去。本相又不是開善堂的,憑什么一出事就全都上我這里來了。”
只見王黼躺在床上,額頭上敷著一塊熱毛巾,這一次他是真的病了,而且還是被氣病的,昨日他一回到家里,就大發雷霆,把前廳砸了個稀巴爛,連午飯和晚飯都沒有吃。
坐在床邊照顧王黼的王宣恩朝著那老管家抬了下手,讓他先別走,然后朝著王黼道:“爹爹,昨日那廚子一下子就把軍器監一半官員給掃地出門了,其中有些是爹爹的人,他們現在肯定慌了,要是爹爹不替他們做主,可能會讓他們心寒,到時人心潰散,恐對爹爹不利啊。”
王黼嘆了口氣,道:“這爹爹也知道,可是爹爹也沒有辦法,如今軍器監獨立了出去,爹爹根本就沒有辦法干預了,真是氣死我了,爹爹這輩子還就是在蔡元長手中吃了一次大虧,但也從未今天這般狼狽過,那臭廚子實在是太可惡了。”
王宣恩眼中閃過一抹怨恨,但也就是一閃即逝,笑道:“爹爹,孩兒以為區區一個軍器監咱們用不著放在眼里,況且軍器監跟咱們的關系也不大,一直都是三司在控制,咱們犯不著生這氣。”
“這爹爹也知道,爹爹只是咽不下這口氣。”
王黼說著突然長嘆一聲,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你去替為父告訴他們,我如今身體抱恙無法接見他們,讓他們先回去,過兩日我會給他們一個說法的。”
“哦。”
比起哀聲載道的少宰府。李奇那邊可是風光無限呀。
變法終于開始了,朝廷在今早頒布了恤商法,大規模的減少商稅,鼓勵百姓行商,如“所在不得苛留行旅,赍裝非有貨幣當算者,無得發筐搜索”。又如“榜商稅則例于務門,無得擅改更增損及創收。”還有“今除商旅貨幣外,其販夫販婦細碎交易,并不得收其算”。還廢除當初蔡京變法加上的一些榷商法。讓商人擁有更廣泛的商品經營權。
除此之外,還嚴禁各級官吏勒索、刁難商賈,并規定了處罰條例。
這些都是當初太祖、太宗制定的。
另外還有新增的條列,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對關稅大規模的更改,減少了出口稅,增加進口稅,特別是針對一些制造物,以及珍珠、珊瑚之類的奢侈品,那進口稅的增幅可真是不小啊。
反正這些奢侈品也只有富人才賣的起。再貴也有人買,等于就是朝廷變向賺富人的錢。
在機構上,也增開一個商務局,由經濟使掌舵。這個商務局比較類似于王安石變法時設立的市易務,也是用來調控市價,向商人發放貸款,另外還能調控全國的商稅、物價。控制市場平衡。
在別的方面,李奇不敢與王安石相提并論,但是在經濟方面。王安石還真不能跟李奇相比,畢竟這可是他的專業。要知道當初王安石變法失敗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缺乏宣傳,這種最基本的常識,李奇自然不會犯,他很早之前就開始進行大規模的宣傳了,所以今早新法還沒有下來的時候,幾乎全城的商人都守在了宮門前,等待圣旨的到來。
李奇上任的第一天也沒有干別的,就是下了一條死命令,整頓商稅。
北宋末年的商稅已經非常坑爹了,但是即便如此,還有不少人的官員訛詐商人,從中謀利,甚至直接去搶,李奇對于這一點是深惡痛絕,于是乎他就將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了秦檜,嚴令他徹查此事,一定杜絕這種事。
雖然李奇對秦檜的恨意不亞于這世上任何一個人,但是話又說回來了,秦檜的手段還是非常了得的,讓他們對付那些貪官,那都可以說成是以暴制暴了,面對這將來的南宋第一奸臣,那些小貪官無疑都是浮云,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們默哀吧。
秦檜當然是樂呵呵的接下了這個任務,還向李奇借了一隊人馬為他所用,他可是最喜歡干這事了,而且他也清楚,如今李奇正是如日中天之際,要是這時候不靠著他趕緊露露臉,增加自己的地位,到以后恐生變故,于是他這次也是下定決心,要搞搞大動作。
李奇爽快的答應他了,從龍衛軍調了一對人馬給他,反正他也是去和那些貪官折騰,不會涉及到百姓。另外,他還將早就訓練好的商業特務派往了全國各地,特別是商業發達的大城市,一旦查到亂收商稅的證據,李奇就會立刻派秦檜去收拾他們。
與此同時,李奇也開始了對軍器監的改革,然而這改革的第一步就是投資,好在高俅那邊已經答應了,這也大大的減輕了醉仙居的壓力,雖然醉仙居有幾個股東,但一切還都是李奇說的算,就是吳福榮覺得這錢忒多了,有些心疼。
將資金的事情辦妥后,李奇首先就是擴大作坊,將那些什么作坊改為軍工廠,又在內部來了一次大清洗,將一些七老八十的工匠全部辭退,若有貢獻者,給予相當的退休金,但是像那些以前憑借著關系進到軍器監里面混吃混喝的人,無論年齡大小一律開除,絕不姑息。
清洗的同時,李奇也廣發招聘告示,希望能招納有才之士,特別是一些技術工匠,他都是給予更高的待遇。
比起以往的變法來,李奇這一系列動作更是迅猛無比,幾乎就是在一日之間發布的命令,即便那些保守派已經料到了,但是來的讓他們還是感到有些突然。
當然,這還是第一步,李奇也是留有余地,除了奢侈品的關稅以外,這次變法還沒有觸犯到那些大財主的根本利益。不但如此,李奇還為他們提供了極佳的投資方案,幫著他們賺錢,相對于王安石變法,這可以算作這次變法的一大亮點了
這一日正午時分,醉仙居集團公司。
“告辭。”
“好走。”
“多謝,多謝。”
“客氣了。”
“李大夫,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王某受教了。”
“讀書有什么用。要是能多賺十倍的錢,那我這番話才算沒有白說。”
“哈哈,有道理,有道理。”
只見一個有一個身著華貴的男人從醉仙居的會議室走了出來,李奇則是站在門前向他們拱手道別。這些人可不得了呀,個個都是達官顯貴,其中不缺乏士大夫家族的子弟。
他們來這里自然不是找李奇喝茶的,而是談生意來的。
為了給這變法添一把火,李奇將醉仙居籌備已久的方案全部提上了議程。其中包括江南那邊的莊園、全國各地開辦印刷廠、造紙廠、還有在其它地方開酒吧等等。
除此之外,李奇還請來了蔡敏德、周青、洪八金等商人,牽線搭橋,促成他們之間的合作。
送走他們以后。李奇重重吐了口氣,道:“娘的,真是累死我了。”
白淺諾十分體貼的端上一杯茶來,笑道:“大哥。你真厲害,方才人那些當中,我也認識一些。他們都是把錢看得比命還要重些,而且在他們眼中唯有種地才是最賺錢的,可是大哥三言兩語就他們說的一愣一愣的,恨不得立刻就從腰包里掏錢出來,我當時瞧他們那模樣都快笑出來了。”
李奇接過茶來,呵呵道:“七娘,這你可錯了,其實并非我厲害,你要是拿一堆金山擺在他們面前,他們也會是這模樣,只不過我沒有那么俗,我直接送他們一個會生財的聚寶盆,他們能不高興么。”
白淺諾嘻嘻道:“這倒也是。”
這時,吳福榮、鄭逸也走了出來。
鄭逸朝著李奇拱手道:“李大夫之大才,鄭逸是佩服不已。”
李奇翻著白眼道:“二哥你也忒寒磣人,你在我面前說這話,夫人會有意見的。”
鄭逸苦笑道:“此事休提,算我求你了。”
李奇呵呵笑了幾聲,轉移話題道:“不過這段日子,你們會計部恐怕有得忙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來找忙的,越忙越好。不過,有件事我倒是想向你請教一下,還請李大夫不吝賜教。”
“什么事?”
鄭逸正色道:“當初王賢相對于經濟的變法,都是為了抑制那些大財主,意圖改變積貧這一現象,而你這變法似乎與王賢相的做法背道而馳,這。”
暴汗!王安石那可不是針對大財主,他那變法幾乎把個個階級都給得罪了,錢全部讓朝廷給賺去了。李奇笑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是自古以來,哪個朝代沒有大財主、大家族,這就證明他們的存在是一種自然規律,你若想做到人人都一樣,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世上也根本就沒有公平一說。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先給予普通百姓一個良好的生存環境,我不敢說讓人人都有飯吃,但求大部分人都吃的上一口飽飯,在這基礎上,我們才能盡可能想辦法縮小貧富差距,但是因為富人的財產增值永遠比窮人要快,所以收效不會太大,我們這些為官的只能做到給大家一個在原有差距上面的平等機會,完善制度,法制,稅收,平衡物價等等。所以,現在我非但不能與那些大財主為敵,反而得依仗他們,用他們的錢去給百姓創造財富,創造就業或者創業的機會,只有機會增多了,富裕的人才會漸漸增多。而且,在這起步階段,資金掌握在少部分人手中,我也好操控,要是人多了,反而會給我添加不少的困難。”
鄭逸和白淺諾聽后,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李大哥,李大哥。”
忽然,樓下傳來陳阿南的急促的叫嚷聲。
三人一怔,李奇走到木欄旁道:“阿南,我在這里了,出什么事呢?”
陳阿南急道:“大哥,不好了,咱們的醉仙居被人包圍了。”
“什么?”
李奇大腦第一反應就是那些被他開除官吏,心想,老子現在風頭這么勁,你們竟敢來惹我,真是找死。這怒火噌的一下就沖了上來,怒道:“馬橋,你立刻去龍衛軍派人把那些人全部給抓回去。”
“不不是,大哥,是是高衙內他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