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寧兒看到母親黑牡丹如此熱情的迎上來,當下也是一愣,接著這才有些疑惑的問道:“不知女兒何喜之有,竟然有勞母親在此等候?”
看來薛寧兒竟然還不知道,鴇母黑牡丹不由得苦笑一聲,把手中的文書送到她面前道:“女兒,這是你的贖身文書,只需要拿去官府,就可以脫了賤籍,從此做一個身家清白的良人,女兒真是好福氣啊!”
“贖……贖身?”薛寧兒聽到這個消息震驚的無以復加,雖然她做夢都想贖身,但是當鴇母把她贖身的文書送到面前時,卻讓她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甚至以為自已是在做夢,過了許久這才清醒過來,當下接過文書看了一眼,的確是出現在自已夢中無數次的贖身文書,這讓她忽然喜極而泣,抱著文書失聲痛哭起來。
院子中的其它妓女看到薛寧兒痛哭的樣子,一個個也都露出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其中有幾個與薛寧兒關系不錯的小姐妹,同樣也流下了眼淚,然后紛紛上前勸說,同時恭喜薛寧兒重獲自由,日后別忘了她們這些姐妹。
有了這些姐妹們的勸說,薛寧兒這才慢慢的停止了哭泣,同時雙手緊緊的抱住自已的贖身文書,對于她來說,這紙薄薄的文書比她的性命都重要,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手。
不過也就在這時,只見一直站在黑牡丹身后的一個老者上前笑道:“薛娘子,老奴帶來些仆人和侍女。您有什么東西要收拾的,盡管吩咐老奴去做就行了!”
“呂……呂管家,您也在這里,難不成是郡王讓您來幫奴家贖身的?”薛寧兒看到這個老者再次大吃一驚,因為對方正是趙顏府上的管家老福,另外還有十幾個王府的下人站在老福身后,剛才因為太過震驚,她才沒有注意到這些人,緊接著她又想到自已剛才痛哭的樣子被這些王府的人看到,這讓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看到薛寧兒眼角還掛著淚水的樣子。老福則是笑呵呵的回答道:“薛娘子誤會了。老奴是陪王妃和兩位公主一起來的,現在王妃她們就在對面的茶樓等候,老奴是來幫薛娘子收拾東西的!”
聽到竟然是曹穎和寶安公主她們幫自已贖的身,薛寧兒也是十分的意外。雖然她之前和曹穎她們相處的不錯。但也到讓她們幫自已贖身的地步。特別是今天早上曹穎對自已并不太友好的態度,難不成是……
薛寧兒忽然想到一個可能,當下禁不住臉色一紅。但同時心中又有些甜甜的感覺。若真是像她猜測的那樣,也就難怪曹穎今天早上對自已是那種態度了。
當下薛寧兒帶著老福等人來到自已的房間收拾東西,不過趁著這個機會,薛寧兒向老福行了一禮問道:“呂管家,有勞您帶人幫奴家的忙,只是奴家想多問一句,王妃幫我贖身一共花了多少錢?”
聽到薛寧兒問起這個,老福則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這件事就不勞薛娘子費心了,給您贖身的錢都是府里面出的,等下那個鴇母會跟我們一起回去拿錢,到時薛娘子就和這個地方再清了,以后再也不用回來了!”
不過薛寧兒聽到這里卻是堅定的搖了搖頭道:“呂管家,我真的很想知道王妃花了多少錢,這件事對我很重要,請您告訴我好不好!”
“這個……”老福倒不是不能告訴薛寧兒,只是覺得這種事沒必要讓對方知道,但既然薛寧兒如此堅持,老福考慮了一下終于回答道,“說實話,那個鴇母本來是不想放薛娘子你離開的,但是王妃和兩位公主的態度強硬,甚至壽康公主還放出話來,若是鴇母不放你離開,她就要拆了這里,最后那個黑牡丹這才無奈松口,但卻要價三萬貫,這可是天價,本來壽康公主氣的真想動手,但最后王妃卻連還價都沒有,就直接同意了。”
聽到自已贖身的價格竟然達到了三萬貫,薛寧兒一時間也有些震驚,只見她低下頭沉思了片刻,忽然轉身來到自已的床前,打開床頭一個鎖著的柜子,從里面拿出一個小箱子放在桌子上打開,這時老福才發現,里面放的竟然是一疊交子。
所謂交子,其實就是紙幣的前身,唐朝時有飛錢,宋朝時有交子,其中交子起源于四川等地,剛開始是因為四川缺銅錢,鐵錢又交易不便,于是在仁宗時就有了交子的出現,經過多年的發展,一些四川巨富也開始在京城開辦交子鋪,幫人辦理存錢、放貸等業務。
只見薛寧兒把一疊交子取出來放在桌子上,然后又把自已的首飾盒取來,將里面的首飾都堆放在桌子上,甚至連自已頭上的簪子、手鐲等物也都取下來放在桌子上道:“呂管家,這里有兩萬五千貫的交子錢,拿著我的簽押就可以去交子鋪取錢,另外還有這些首飾、珠寶,加在一起應該值五千貫,足夠我贖身的錢了!”
“這……”看到薛寧兒竟然一下子拿出三萬貫,老福并不是很驚訝,做為東京城的第二行首,唱上一曲就要幾十貫,雖然大頭要交給鴇母,但她本身也能留下一部分,幾年的積累下來,能夠這么多錢并不奇怪。
“薛娘子,給你贖身的錢由府中出就是了,不必你用自已的錢,這些你還是留著做私房錢吧!”老福想了想終于開口道,其實他也想不明白為什么薛寧兒非要自已出錢贖身。
“不!也許在呂管家您看來,誰出贖身的錢都一樣,但是對于小女子來說卻不一樣,若是由王府出錢,那么小女子其實就像是一件王府買來的玩物,雖然名義上脫離了賤籍,但總歸矮人一頭,所以小女子才想用自已的錢為自已贖身!”薛寧兒一臉堅決的道,而且說到最后一句話時,還加重了“自已”這兩個字的語氣。
聽到這里,老福也終于明白了薛寧兒的想法,當下也對這位青樓出身的女子有種刮目相看的感覺,同時也更加佩服自家王妃的眼光,也只有這樣的奇女子,才有資格進府伺候郡王。
“薛娘子,這件事不是老奴可以做主的,您看這樣好不好,咱們一起去詢問一下王妃的意見,不過以老奴看來,王妃應該不會反對這件事!”老福最后又開口道。
“好!”薛寧兒也知道這件事必須要曹穎點頭,所以也立刻同意道。
與此同時,清雅小院對面的一座茶樓之上,曹穎和寶安公主、壽康公主三人包下了茶樓的頂層,一邊品茶一邊聊天,同時也在等著薛寧兒收拾好東西一起回去。
“穎兒妹妹,我看你今天的樣子,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是不是怕薛寧兒進府后,把三哥兒的心給搶走啊?”壽康公主這時開玩笑道。
“哼,我才不會怕一個小小的行首!”曹穎故意做出一幅自信的表情道,只是心中卻還是禁不住有些忐忑。
這次曹穎之所以給薛寧兒贖身,雖然也有其它的原因,但主要還是為了趙顏,說起來他們成婚半年了,但因為她年齡小的原因,趙顏不但沒有碰她,連小豆芽和覓雪也沒有碰過,這讓曹穎在感動的同時也有些愧疚,這段時間她也看出來薛寧兒對趙顏有意,趙顏也并不是完全無動于衷,于是在這種情況下,曹穎才打算把薛寧兒贖出來,反正薛寧兒已經過十七了,可以代替自已服侍趙顏,而且薛寧兒出身低微,就算比自已早有孩子,也威脅不到她的地位。
“呵呵,寧兒雖然出身低了一些,但也是個知書達理的女子,這段時間穎兒妹妹就和對方相處的不錯,日后寧兒進了王府,肯定可以成為穎兒妹妹的好助手!”寶安公主是過來人,知道無論再怎么大方的女子,在給丈夫納妾時都會有些不舒服,不過像她們這種貴族女子,給丈夫納妾卻是一件必須經歷的事,因此才出言寬慰道。
聽到寶安公主的話,曹穎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壽康公主則是贊同的點頭道:“這倒也是,寧兒是個外柔內剛的性子,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穎兒妹妹花了三萬貫幫她脫籍,肯定會讓她感恩戴德,另外三哥兒也是個長情的性子,斷然不會有了新人忘了舊人,這點可比王詵那個人渣強多了!”
不過曹穎聽到壽康公主對薛寧兒的評價,卻是忽然抬起頭來道:“薛娘子其它的還好,就是有些貪財,今天我送她金銀,說是這段時間的辛苦費,本以為她會嚴辭拒絕,但沒想到她竟然收下了,再加上她以前貪財的名聲,等到進府之后,這個毛病可得改一改,否則也太小家子氣了,說出去讓人笑話。”
聽到曹穎的話,寶安公主和壽康公主都是相視而笑,薛寧兒還沒進門,就已經被曹穎找出毛病了,其實這個毛病不算什么,只不過是曹穎要借此立威,以顯示她這個大婦的威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