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仁先出殯這天,張府之內一片縞素,張孝杰更是不顧身份的痛哭流涕,府中的下人也都面帶悲戚之色,前來參加葬禮的賓客無論是出自真心還是假意,也個個面帶悲容,趙顏和趙頊站在人群中,也同樣像模像樣的流了兩滴眼淚。
本來今天也是耶律洪基離開上京去太子山行宮的日子,但因為張仁先的葬禮,于是特意的推遲了一天,由此可見耶律洪基對張孝杰父子的重視,也正是因為如此,趙顏和趙頊才有時間前來參加張仁先的葬禮。
按照習俗,去世的人一般都會在家中停尸七天,然后才會下葬,但是張仁先的尸體卻僅僅在公主府停留了三天,然后就被送到張府,直到在張府又停留了四天,湊夠了七天之數,然后立刻下葬,整個過程可以說是十分的倉促。
趙顏親眼看著張仁先入殮,這時的他靜靜的躺在棺木里,顯得十分的安寧,最后棺木被完全釘死,然后在家屬們的哭聲中抬出去下葬,前面扛幡的是個五歲的小男孩,據說是張仁先與一個丫鬟生下的庶子,本來是沒有資格為他扛幡的,但因為張仁先沒有其它的兒子,所以最后只能把這個孩子立為嫡子。
眼看著送葬的隊伍漸行漸遠,趙顏和趙頊這才回到馬車上,不過這時趙顏滿臉疑惑的問道大哥你發現沒有,張仁先的那位妻子鄭國公主竟然沒有參加他的葬禮?”
“何止是鄭國公主,連張仁先的那位弟弟張義先也同樣沒有參加。看來張仁先的死因十分耐人尋味啊!”趙頊這時也是笑呵呵的說道。
“確實如此,難不成真的像是外界傳言的那樣,是因為張義先想要對鄭國公主不軌,結果把張仁先給活活的氣死了,同時鄭國公主一氣之下不再承認自已是張家的兒媳婦?”趙顏這時也摸著下巴自語道。
在張仁先去世的第二天,上京城就開始流傳著張義先對鄭國公主動手動腳,結果把張仁先活活的氣死,最后鄭國公主提劍為夫報仇的事,這個消息也不知道最先從哪進而傳出來的,然后在一些閑人傳播下。很快就傳遍了東京城。這使得張孝杰的府上再次成為議論的焦點,今天張義先和鄭國公主都沒有出現在葬禮上,也從側面上印證了這個傳言。
不過張仁先既然已經死了,趙頊和趙顏也就懶得再關心張家的事。驅車就回到了驛站做準備。畢竟明天就要隨同耶律洪基一起去太子山了。到時耶律洪基的壽宴也會在那里舉行,而且根據趙顏他們的猜測,耶律重元父子也同樣很可能會在壽宴舉行時發動政變。所以為了自已的安全,必須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回到了驛站之后,趙顏和趙頊立刻分頭準備。趙頊去安排使團的護衛人手,說起來這次隨趙顏他們使團來的護衛一共一千人,而且都是軍中的精銳,戰斗力相當的不俗,不過很可惜的是,這次去太子山趙頊不可能把這些護衛全都帶過去,畢竟那里是耶律洪基的行宮,肯定不允許別的軍隊進入,所以趙頊他們最多帶上五十人的護衛。
對于這種情況,趙頊和趙顏也早就知道了,所以這五十人的護衛都是趙頊親自挑選的,其中為首的就是武藝驚人的周侗,剩下的人都是由周侗幫著趙頊挑選的,這五十人不僅要看重個人能力,同時也要能夠做到整體配合,這樣才能在戰場上發揮最大的作用,就算是真的遇到了耶律重元的叛軍,也要能夠為趙頊和趙顏爭取逃走的時間。
相比之下,趙顏卻是獨自去了驛館后面的院子,這里停放著使團帶來的馬車,馬車上大都是給耶律洪基準備的壽禮,不過對于這些禮物,趙顏卻是不屑一顧,進到院子后立刻來到其中兩輛被黑布蓋著的馬車旁,然后他親自登上馬車檢查了幾遍,直到沒有發現任何差錯后,這才滿意的跳下車。
馬車上正是他讓曹佾幫他準備的救命之物,明天將和這些禮物一起送到行宮,不過這東西并不是送給耶律洪基的,而是要放在趙顏和趙頊住的地方,只不過這東西雖然理論上沒有問題,但實際上卻有極大的風險,所以不到生死關頭,趙顏是絕對不會動用它們的。
一晚上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第二天一早,整個上京城的貴族與官員都早早的起床,然后或騎馬或乘車來到上京城的南門外,片刻之后,耶律洪基帶領的龐大車隊也從皇宮中駛出,然后在城門外與貴族們會合后,一路向南而行,經過將近一天的行程,最后終于到達灤河的太子山下。
遼國的灤河并不是指后世位于河北的那條河,而是上京城南邊的一條河流,這條河從西向東流經上京城,最后匯入遼河進入大海,可以說是遼國最重要的河流之一,按照遼國的習俗,皇帝四季之時居住在不同的行宮,而灤河太子山下就有一座夏季行宮,耶律洪基的壽宴也就在這座行宮中舉行。
這次為了給耶律洪基祝壽,整個遼國的上層貴族幾乎全都來了,除了那些在遠處任職,實在無法回來的人,不過這些人也都讓人帶來了貴重的壽禮,所以整個灤河行宮一時間人喊馬嘶,立刻變得熱鬧非凡。
趙頊和趙顏等宋國使節被分配到行宮南邊的一片宮殿居住,這里是專門的使節居住區,除了大宋的使節外,還有大理、西夏等國的使節也住在這里,比如剛才在入住這里時,趙顏就第一次見到兩個西夏使節,不過對方看向他的目光卻十分不友好,趙顏自然也不會給對方好臉色,反正西夏人在他眼中本來就是一幫強盜,只要這次能夠讓遼國元氣大傷,那么大宋就有機會在兩年內滅掉西夏。
坐了一天的馬車,趙顏和趙頊也都有些累了,不過他們來到住處卻沒有休息,而是坐著等蘇軾回來,想要為耶律洪基祝壽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而是有著嚴格的禮儀要求,再加上時間緊迫,所以蘇軾根本沒有時間休息,而是被遼國的禮部官員帶去參觀壽宴舉辦的場地,到時什么時候該做什么,這些都需要聽從對方的安排,畢竟客隨主便。
不一會的功夫,就見蘇軾興沖沖的闖進來,看到趙頊和趙顏時,立刻一臉神秘的道:“兩位殿下你們猜猜我今天見到誰了?”
“子瞻兄你就不要打啞謎了,你到底又遇到了哪位貴婦人?”趙顏笑著開口道,蘇軾雖然也是副使,但他并不知道趙顏他們的計劃,倒不是不信任他,而是蘇軾這段時間在遼國也是聲名大振,經常接到許多的宴請,特別是遼國的貴婦,對于他這位大才子更是十分歡迎,再加上他每次參加宴會都會喝的大醉,所以趙頊擔心他酒后失言,這才對他保密,事實上整個使團中也只有趙頊、趙顏和黃五德三個人知道耶律重元要造反的事。
“嘿嘿,郡王您絕對猜不到,今天我竟然見到了那位剛剛死了丈夫的鄭國公主,而且對方身上也沒有戴孝,由此可知外界關于她的傳言很可能是真的,鄭國公主與張仁先的夫妻關系很可能已經解除了。”蘇軾這時一臉八卦的道。
聽到這里,趙頊和趙顏卻是無奈的對視一眼,他們心中裝著耶律重元造反這件事,哪里還有心思理會鄭國公主與張仁先之間的八卦?
蘇軾這時也發現趙頊和趙顏對自已的話題不感興趣,這讓他也有些尷尬,為了緩解這種氣氛,于是趙顏笑著開口道:“子瞻兄,剛才你去參觀壽宴舉行的場地了,對方有沒有什么特別的要求?”
聽到趙顏的問話,蘇軾這才松了口氣,當下笑著開口道:“郡王不必擔心,這次的壽宴還和往年一樣,先是百官朝賀,然后咱們各國的使節依次上前獻上壽禮,和咱們大宋的禮節基本沒什么區別,本來我還擔心遼國會把西夏排在我們大宋的前面,不過這次遼國皇帝卻對兩位殿下十分重視,咱們大宋排在第一個向遼國皇帝獻上壽禮。”
獻禮的次序看似好像不重要,但其實卻是禮節的一部分,一般都是按照國力來排的,比如趙曙生日時,第一個獻禮的肯定是遼國的使節,換成遼國的皇帝做壽,以前第一個獻禮的自然也是大宋,但是自從西夏崛起后,曾經有幾次遼國都把西夏排在大宋的前面,結果引起大宋使節的不滿,甚至嚴重一些可能還會引起兩國的邦交惡化。
接下來趙頊和趙顏又聽蘇軾講解了一下壽宴那天的安排,其它的倒也沒什么,不過當趙顏聽到耶律洪基的壽宴竟然要一連開三天,除了第一天需要他們給耶律洪基獻上禮物外,剩下的兩天基本就是吃喝玩樂,甚至可能不會見到耶律洪基,這讓他心中忽然一動,也許自已和趙頊可以借這個機會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