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前面就是南行驛,這也是距離西安州最近的一座驛站,咱們在這里住一晚上,后天就可以到達西安州了。”黃昏時分,種諤來到趙顏的馬車前指著遠處官道上的一座驛站開口介紹道。
“哦?”趙顏聽到這里也是從車窗里探出頭來,然后認真的打量了一下遠處的那座南行驛,只見這座驛站孤零零的坐落在官道旁邊,看起來規模倒是不小,只是房屋和圍墻都已經十分的破敗,看樣子這座驛站已經有些年頭了。
很快趙顏他們的隊伍就來到這座驛站的大門前,只見門上掛著一面寫著“南行驛”三個大字的牌匾,這是一面很新的牌匾,與破敗的驛站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不過趙顏卻是知道,以前的驛站名字都是用西夏文字書寫,現在被大宋占據之后,所有驛站都改換了牌匾,這一路上趙顏他們住的驛站幾乎都是這種情況。
雖然天色將晚,不過驛站中早就接到趙顏他們這支隊伍要來的消息,所以驛站中的驛丞、驛卒等都已經站在門外迎接,看到隊伍停下來后,那個為首的驛丞立刻滿臉笑容的上前迎接,這些事情自然用不著趙顏親自出面,一切都由種諤他去安排就行了。
只見種諤對那個中年驛丞吩咐了幾句,對方也是點頭哈腰的答應,然后前面的將士立刻進入驛站,先將里面的所有房間都搜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危險后,趙顏他們這才進入驛站,期間趙顏連馬車都沒有下。至于李諒祚的馬車,同樣也是進入到驛站之中安置。
進到驛站之后,趙顏這才走下馬車,他的房間都已經安排好了,就在驛站后面一個最安靜的小院,不過趙顏并沒有急著回去休息,而是親自安排李諒祚的馬車。畢竟后天他們就要到達西安州,這也意味著西夏余孽隨時都可能前來救援李諒祚。所以他們必須小心再小心,這兩天對于李諒祚的看守事宜,都是趙顏親自安排的。
李諒祚的馬車被直到驛站大堂前的空地上,然后一隊士卒開始準備搭帳篷。這是因為李諒祚的馬車太寬,一般房屋的大門根本進不去,而李諒祚又不能隨意的離開馬車,所以就算是有驛站,李諒祚也要住在帳篷里。
不過也就在這時,只見種諤忽然快步走來開口道:“郡王,剛才那個驛丞說大堂的大門比較寬闊,應該可以讓馬車進入,所以我看不如就把馬車直到大堂里安置。另外咱們的人數較多,到時大堂里也會住滿將士,順便也能看守李諒祚。”
聽到種諤如此說。趙顏也是轉頭看了看大堂的門口,結果發現這座大堂的大門的確比較寬闊,看起來應該可以讓馬車通過,這也讓他點了點頭道:“也好,讓人試一試看能否進到大堂里!”
隨著種諤的一聲令下,那些扎營的將士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計。開始推著馬車來到大堂門口,結果發現大門僅僅比馬車寬出幾寸。竟然真的可以進入,這也讓那些將士十分高興,一聲吆呼把馬車推了進去。
趙顏也隨著馬車進到大堂里看了看,結果發現整個大堂里的面積倒是不小,四周有幾面窗子,大堂中的桌椅都已經收拾起來擺放在四周,留下中間的一大片空地,停放一輛馬車也是綽綽有余,另外晚上時這里也睡滿了將士,安全應該不會有問題。
想到這里,趙顏也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又把晚上的守衛事宜再次交待了一遍,負責看守李諒祚的將領也是躬身領命,并且拍著胸脯保證絕對不會出任何問題,這也讓趙顏終于放下心來,轉身就離開了大堂。
趙顏剛一出大堂的門口,就看以那位中年驛丞躬身站在不遠處,想到是這個人提醒了自己,當下趙顏示意他上前,自己有話要和他說。
看到趙顏的示意,那個中年驛丞臉上也露出激動的神色,當下小跑著上前來到趙顏面前躬身道:“下官參見郡王!”
“不必多禮,不知驛丞貴姓?”趙顏盡量做出一幅和藹的樣子問道。
“啟稟郡王,下……下官姓田名義,郡王叫下官的名字或是田驛丞都可以。”田驛丞當下再次行禮道,臉上也更加的激動,甚至說話時都有些結巴。
“哈哈,田驛丞不必緊張,我看這南行驛是座不小的驛站,雖然有些破敗,但距離西安州并不遠,可為何驛站中只有我們這些人,而沒有見到其它來往的客商呢?”趙顏說到最后時,目光也滿是懷疑的盯著眼前這位田驛丞,剛才他進來時就已經發現,整個驛站空蕩蕩的,除了他們這支隊伍外,就只有一些驛卒在忙碌了。
田驛丞一直低著頭,并沒有看到趙顏懷疑的目光,只是這時他卻是一臉苦笑的開口道:“啟稟郡王,本來驛站里住著不少來往的客商,只是之前種將軍派來的信使命令下官把驛站中的所有人都趕出去,只能讓郡王您的隊伍居住,下官本來不肯,但奈何信使太過強硬,最后下官只能好說歹說的才把所有人勸走,現在這些人都在驛站南邊的森林邊上暫時住了下來,郡王出門就能看到他們。”
聽到竟然是種諤下的命令,趙顏也不禁一愣,不過緊接著他又想到,別看種諤在自己面前表現的十分恭敬,但是在其它人面前,種諤卻是十分的霸道不講理,再加上這次押送李諒祚的任務太過重要,所以他把其它人趕出驛站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這里,趙顏又大步來到門前看了看南邊的樹林,果然發現那里有人正在扎帳篷,甚至還能看到一些車隊拉著東西,看樣子正是之前居住在驛站這里的人。
“田驛丞,本王此行關系重大,種將軍既然把人趕走了,那就只能委屈他們了,不過你一會讓人多做些晚飯給那些人送去,也算是本王對他們的補償了。”趙顏當下吩咐道。
“郡王仁慈,下官這就去辦!”田驛丞也是立刻答應一聲,看向趙顏的目光也滿是敬佩之色,若不是親眼所見的話,恐怕他也不敢相信一國之郡王竟然如此的關心百姓?
接下來趙顏在驛站里隨意的轉了轉,甚至還登上驛站的一處二樓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結果發現驛站周圍一馬平川,除了南邊的樹林外,根本沒有藏兵的地方,不過就算是這樣,趙顏也沒有完全放心,派人去南邊的樹林看了看,結果除了被趕出去的幾十個客商外,根本沒有發現任何隱藏的人。
也就在這時,種諤再次找到趙顏稟報道:“郡王,末將親自帶人將驛站里里外外再次仔細的搜查了一遍,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想來那些余孽應該是想在最后兩天動手了!”
“嗯,吩咐將士們好好的休息一晚,養好了精神應付明天和后天的情況!”趙顏聽后也是立刻吩咐道,他們后天才能到達西安州,這也給了那些西夏余孽兩天一夜的時間,這段時間應該是他們救援李諒祚最好的時機。
“喏!”種諤答應一聲轉身下去安排了,趙顏這時也感覺有些累了,當下回到房間休息,很快有護衛送來晚飯,趙顏草草的吃了一些,然后看了看天色還早,于是又從房間里出來,打算再去看看李諒祚。
這時已經是華燈初上時分,一隊又一隊負責巡邏的將士將整個驛站圍的嚴嚴實實,使得驛站變成了一座大軍營,剩余的其它將士則剛準備開飯,整個驛站上空飄蕩著一股飯菜的香味,只不過趙顏卻知道,軍中的飯菜味道其實很糟糕。
當趙顏來到大堂時,卻發現大堂門外的空地上已經升起一堆篝火,不少將士正圍著火堆吃飯,至于大堂里則同樣坐滿了吃飯的將士,因為房間不夠,所以等到他們吃完飯后,也會在大堂里住下來,兩張桌子一拼就是一個不錯的床鋪。
種諤雖然對下屬十分嚴苛,但卻能做到與下屬同吃同住,趙顏來到大堂時,就看到他正端著一個大碗蹲在火堆邊吃飯,趙顏也沒有驚動他,徑直進到大堂看了看李諒祚,結果發現對方正蜷縮在馬車的一角,一雙狹長的眼睛中滿是渴望的盯著大堂中那些將士們的飯碗,看起來像是一頭饑餓的孤狼一般。
“皇帝陛下,餓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吧?”趙顏笑呵呵的來到李諒祚面前問道。上次李諒祚殺死梁皇后的事讓趙顏十分的不爽,而且他還不能殺了李諒祚,于是后來一氣之下斷了李諒祚的食物供應,這幾天李諒祚幾乎是一口飯沒吃,不過飲水倒是可以得到保障,畢竟對于一個成年人來說,只喝水不吃飯的話,最少也能活個十幾天,李諒祚才餓了四天,就當是給他減肥了。
“趙顏,我雖然是你們的俘虜,但也是西夏的皇帝,你用這種辦法侮辱我,就是對帝王的蔑視,難怪就不怕日后有人借此來攻擊你嗎?”李諒祚看到趙顏時一臉恨意的道。
帝王不可辱,這可不是一句空話,現在趙顏可以侮辱李諒祚,但若是讓有心人知道,說不定會被人安上一個蔑視皇權的罪名,畢竟李諒祚的身份是和趙曙相當,對李諒祚的不尊敬,同樣也是對趙曙的不尊敬,這種邏輯也許在后世人看來有些難以理解,但是在大宋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卻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