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流村既然有那種未全開靈智,能拿沙子當白飯,拿石塊兒當白面餑餑的小行子兒。
自然也有靈智全開,如人一般的大行子。
很顯然這顆柳樹就是一個大行子。
“滾踏馬的犢子,沒空搭理你!”
這有外人在的時候,蘇璃煙的娘親這口音還算是正常。
但是這四下無人,卻是一口標標準準的關外腔。
這若是平常,這柳樹出來逗逗樂倒也算了。
可現在,蘇璃煙的娘親急著呢。
也不知道自己這姑爺啥時候來,萬一是跟著送貨的一塊兒,后半夜就回來了呢?
這得趕緊去說呢。
村子這邊兒的行子倒是不害人,但是有那些脾氣秉性比較活泛的。
所以,這得趕緊去呢。
現下還哪兒有功夫跟這柳樹說旁的。
而這樹干上的鬼臉,在聽到蘇璃煙的娘親破口大罵后。
先是一怔,隨后下一秒便是立即消失。
整個柳樹都在嘩嘩作響。
似乎很是害怕。
而蘇璃煙的娘親在撿完石塊兒后,便是挎著籃子從村子朝著官道的方向走去。
遠處是進村的路,時不時有牛車馬車進來。
叮兒鐺鐺的聲音響遍了這片荒野。
而蘇璃煙的娘親,一邊走著,一邊抓起石頭,沙子往地上丟著。
一邊丟,一邊念叨道:
“好街坊們,好鄰居們,出來吃飯了。
俺跟你們說點兒事兒。”
隨著蘇璃煙娘親的話說完,腳下周圍便是掛起一陣陣的陰風。
吹動了蘇璃煙娘親那粗布裙擺。
似乎是很多看不見摸不著的來爭搶吃食。
“俺家閨女嫁人啦,嫁的可好了。
這明兒個俺這姑爺便要跟著閨女回門,還要辦席面。
姑爺長的好,條件也好,對俺閨女更好。
就是姑爺膽氣兒有點小,各位老街坊們到時候見了,遠遠看看就行了。
可莫要湊上前去,萬一嚇到俺家姑爺就不好了。”
蘇璃煙的娘親這么一邊念叨,一邊順著地嶺子朝著官道走。
“老姐姐,這些全是你家的哇。”
“老姐姐,家里都這么抻頭了,咋還拿著這些個糊弄小鬼兒呢。”
“就是就是,額剛才可看見了,最少六頭大肥豬呢!”
“嘖嘖,那大肥膘看著都饞人。”
周圍響起了各種不同方言腔調的聲音。
大家對于今天晚上這熱鬧景很是好奇。
而對于這幫家伙的揶揄,這蘇璃煙的娘親便是輕皺眉頭啐了一聲道:
“呿!
那些個東西可都是俺姑爺真金白銀從城里買來辦席的。
你們還想吃?!”
周圍這些看不見,摸不著,但開了靈智的大行子,倒是也沒真想吃。
不過就是見到蘇璃煙的娘親,過來娛著娛著。
畢竟這老姐姐有多扣,大家心里門兒清。
而蘇璃煙的娘親則是又道:
“等俺姑爺來了,你們可得幫著看好這些個小東西。
平日里調皮搗蛋的,性子活的,別讓它們上前,可別嚇著俺家姑爺。
要不然俺可真跟你們急!”
對于這話,這些個大行子們,倒是沒二話。
立即回應說沒問題。
隨后,這蘇璃煙的娘親,便是不理這些大行子。
繼續一邊往地上撒沙子,丟石塊兒,一邊念叨道:
“大家好好吃,吃的飽飽的,吃完別鬧騰。
有沒來的,碰到也幫忙傳一聲。
俺家姑爺好,以后要是碰巧在外面碰見了,能幫一把也幫一把。
若是不能幫的倒也算了。
但可千萬別跟俺家姑爺過不去……
俺話可說前頭,誰要是跟俺家姑爺過不去……
那俺就跟誰過不去!”
蘇璃煙的娘親一說完,便是幽幽回過身來。
一雙猩紅的豎瞳,環顧掃視這漆黑的荒野。
一條紅色的大蛇尾巴從那粗布裙擺中探出,在這地嶺子上掃來掃去。
原本嘈雜的周圍,有大行子們的話聲,竊竊私語聲,有小行子們搶食兒卷起的風聲。
現下都沒了,無比寂靜。
蘇璃煙娘親就這般盯著漆黑的夜幕看了一會兒后,這才滿意的回過頭,繼續朝著官道走著。
繼續念叨著……
…………
泰寧城,趙家。
“都說沒事兒了,您咋就不信呢。
您看,這墨斗您當時看了吧?
厲害吧?
還有這個呢,這可比墨斗還要厲害,也是家里傳下來的。
咱留下來絕對能幫上忙,不是累贅!”
陸遠一邊指著桌子上自己的魯班墨斗,還有天師劍大聲嚷嚷著。
而這一旁的趙巧兒則是急的心都發顫。
望著陸遠無奈道:
“哎呦,這哪兒是怕心肝兒你是不是累贅!!
這姨怕啥心肝兒你不知道嗎!!
這事兒危險著呢!!
雖說是請了龍川道長在城外開壇做法,可到底還是危險。
這昨兒個省城來的兩個天師一死一傷,你不知道?!”
陸遠一挑眉毛道:
“知道啊,剛來就知道了啊!”
陸遠這么一說,趙巧兒便是一瞪美目著急道:
“知道還非得留這兒!!”
而陸遠則是一撇嘴忍不住道:
“廢話!!就是危險我才留這兒,你要屁事兒沒有,這事兒簡簡單單!
我早回去辦席面了,誰稀罕留你這兒啊?!
咋滴,你家的飯好吃,我非得晚上留這兒蹭伱一頓飯?!”
陸遠的話,給旁邊的老管家一行人說的是目瞪口呆。
這滿泰寧城打聽一下,還真沒見過誰敢跟夫人這么說話。
不過,陸遠的每句話卻又是句句打在趙巧兒的心窩上。
陸遠這般樣子,倒是真給趙巧兒弄的又氣又笑。
倒也不是氣,更多的還是感動。
趙巧兒還想說點什么,陸遠卻是急眼了道:
“哎呀,快別磨叨了,那邊兒不是快開壇做法了嗎。
趕緊的吧,反正我今天是指定不會走。
要不讓他們拿刀捅死我,讓我橫著出去,反正我今兒個是豎著出不去!”
陸遠這小混不吝的樣子,在趙巧兒眼里看的當真是愛煞了呦。
最終,趙巧兒來到陸遠面前,那帶著玉鐲子的手,輕輕戳了戳陸遠的眉心,嗔怪道:
“你呀你……可真是頭小倔驢~”
誰都看得出來,這夫人面上是一臉嗔怪,這心里吶~
不知道多感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