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花開

第九十六章 仙桐受氣

第九十六章仙桐受氣

兮若身子一顫,第一次生出一種想要沉溺在一個人懷抱中的感覺,滿滿當當的感動充盈在了胸腹間,若不是他很快的放開了她,兮若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沖動的反抱住他,以期留下這突然而至的溫暖。

還是惹眼的大紅公雞樣貌,口沒遮攔的輕佻,抓著她的肩膀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嘖嘖有聲道:“本宮前幾次來南國,覺得南國什么都好,就是沒個端得上臺面的公主,實在叫人遺憾,來之前父王倒是說要給本宮許下個公主的,本宮還信誓旦旦的說過,南國這地方,啥都有,特別是不要臉到了令人發指的yin婦,可惜就是沒真正的公主,今日一見盛裝后的十七公主,簡直叫本宮咬舌頭啊,嘖嘖,南國還是有公主的,瞧瞧,瞧瞧,太完美了,天仙下凡,無比尊貴,草雞怎比得了啊”

牟刺這根舌頭,有些時候刁得比洗衣房里的嬸子還叫人無法忍受,兮若會心一笑,微微抬頭對上他的眼,以眼神謝過他的挺身相助。

見了兮若嘴角噙著的笑容,牟刺愣了愣,將將壓下的悸動又開始鬧騰,其實今天的她真叫他驚艷,雖他那話聽上去只是一番調侃,卻全然的真心實意,在他心中,南國只一位公主,那便是此刻對著他盈盈笑著的鳳兮若。

舉止輕浮很有好處,譬如哪天遇上了不想面對的男人,便佯裝性好龍陽逼退他;譬如想對好色老爹的情況了如指掌,便與寂寞久了的如夫人們調笑調笑;再譬如,喜歡上了可望而不可及的姑娘,即便把真心實意全端在她眼前,也不會給她多添分煩惱。

當然,他這番話也并非只說給她一個人聽的,與兮若四目相對后,趁著大家不留意的當口,牟刺對兮若擠了擠眼睛,隨后刷的一聲展開平日里拿來扮文雅的玉骨扇,抬高半遮了臉,看似笑得花枝亂顫,可那雙深邃的眸卻透過扇骨縫偷偷的瞄了一眼站在兮若身邊的鳳仙桐。

鳳仙桐那張臉此刻看上去令人甚感寬慰,真真的白里透紅、紅中帶紫、紫里透青,這個鳳仙桐,自持公主身份,到哪里都喜歡眾星拱月的排場,如今牟刺對她視而不見,這已讓她很難忍受,且牟刺當著墨羽面說她不是公主是yin婦,只兮若才是天仙似的真公主,這簡直觸犯了鳳仙桐的大忌,鳳仙桐憤憤的轉過臉去看著墨羽,墨羽只是將視線瞥向遠處,不知在想些什么,鳳仙桐愣了愣,定了定神,對著牟刺咬牙切齒道:“大殿下與本宮的十七皇妹交情匪淺啊”

聽鳳仙桐出了聲,牟刺收了扇子,偏過頭斜睨著鳳仙桐,作不可思議狀,驚詫道:“啊十四公主竟在此,啊墨兄竟然也在此,你們兩個啥時候到的,本宮怎么沒注意?”

鳳仙桐臉上表情愈發猙獰,勉強撐著她公主的賢淑,皮笑肉不笑道:“大殿下眼中只有本宮的十七皇妹,怎會瞧見旁人,本宮與墨郎先前就一直在此了。”

說罷媚眼如絲的望了一眼墨羽,牟刺也隨著鳳仙桐的視線向墨羽的方向望去。

知牟刺向他這邊看來,墨羽也不好太過冷淡,遂轉過臉對牟刺拱了拱手,客套道:“大殿下早。”

牟刺并沒有回墨羽的招呼,只是挑了挑眉梢,陰陽怪氣的將尾音拖得長長的,道:“墨郎……”

鳳仙桐怕墨羽開口反駁,搶在墨羽之前出聲道:“牟刺殿下想必是不知,本宮即將于墨郎共結秦晉之好。”

牟刺打開折扇,邊扇乎著邊望著墨羽,撇嘴道:“當真?”

墨羽不置可否,偷偷的瞄了一眼被牟刺小心翼翼護在身側的兮若,見她只是左顧右盼,并不看他,心中浮浮沉沉,也懶得開口回應了牟刺。

鳳仙桐很高興墨羽給她留臉面,牟刺搖頭晃腦,無限唏噓道:“怎么這么想不開啊”

墨羽對牟刺扯了扯嘴角,鳳仙桐漸漸綻開的笑容僵在嘴角,這牟刺說了一句后,頓了頓,上前兩步拍著墨羽肩膀,復又開口道:“既然墨兄已經決定了,本宮也不多說了,恩,娶了南國第一蕩婦,不對不對,娶了南國第一公主,還望墨兄節哀順變。”

鳳仙桐終究隱忍不住,厲聲道:“牟刺,你別欺人太甚。”

牟刺不甚在意的斜瞄著鳳仙桐,鎖著眉頭沉吟久久,似乎沒想清楚自己錯在哪里,不解道:“怎么欺人了,公主可不好紅口白牙的顛倒是非,本宮從來不欺人的,本宮欺負的從來都不是人。”

鳳仙桐將一口貝齒磨得咯吱咯吱的響,卻詞窮,須臾,跺著腳拉著墨羽的胳膊搖晃嬌喃道:“墨郎,他欺負我”

惡心的感覺很恰到好處的找上了兮若,兮若倏地偏過臉去,閉眼壓下不舒服的感覺,墨羽的視線盯著兮若,眼底瀉出的關心被牟刺撲捉了個完全,而牟刺也只是垂了眉眼,暗嘆一聲,嘴上還要繼續調侃,“哎呀這都夏天了,怎么還這么冷啊,嘖嘖,冷死人了。”

鳳仙桐回過頭來狠狠的瞪了牟刺一眼,錯過了墨羽眼中對兮若流露出的擔心,墨羽適時出聲,“大殿下,節哀順變是用在吊唁死者的時候。”

牟刺作恍然大悟道:“哎呀,該死該死,本宮學術不精,竟出現了這么荒唐的錯誤,實在該死,本宮可沒半點咒詛十四公主早死早好的意思,真的”

兮若感覺好些了后,垂了頭會心的笑,便是那些佶屈聱牙的漢家典史牟刺也是能倒背如流的,更別說信手拈來的風土人情,一個節哀順變如何難得住他?

這一遭鳳仙桐盛氣凌人的來,垂頭喪氣的去,兮若對牟刺表示感激,他卻只是若無其事的裝彪賣傻。

眼看著南城門就在不遠處,牟刺騎馬經過兮若的馬車時,趁人不留心,將一直拿在手中的玉骨扇從車簾子扔了進去,隨后錯車而過。

牟刺的玉骨扇不偏不倚的落入兮若懷中,她微微的愣了愣,伸手拿起扇子端量了片刻,隨后輕輕展開,待看清上面的畫之后,心頭一顫,她記得清楚,那般招搖的牟刺,手中捏著的玉骨扇卻是極素雅的,扇面也是空白的,如今她手中這把,雖換了個玉梅花的扇墜,卻是先前牟刺手中的那把無疑,可那原本空白的扇面,現在卻繪上了一簇碧桃花。

靜靜的看了這把扇子許久,以前同他說過的一些只言片語在她腦子里頓時清楚了起來,她從未同牟刺說過喜歡看男人穿白色的衣服,他卻穿了白衣來見她,她只當他扮風雅扮習慣了,信口胡謅,恰好對上了她的喜好,如今恍然,他定是了解她同他說雪妖并非隨口拽來的話題,至于這碧桃花,她也只是不經意的同他提了一句,“母妃的家鄉有一個傳說,有一種花代表消恨的意思……”

慢慢收起了扇子,伸手自隨身錦囊中摸出錦槐送她的那個疊的端端正正的繡帕,將它們擺在一處,愣怔了許久,喃喃道:“兮若何德何能呢?”

回京之后,墨羽終究未帶她入宮,只是同外頭宣布說她身子不舒服,受不住大殿上觥籌交錯的嘈雜,遣莫桑將她先行送回了府去。

春兒對此很是憤憤,她先前就知道墨羽和牟刺回京,宮中少不得一場盛宴,是以在兮若的妝扮上很是用心,不想墨羽卻連個露臉的機會都不給兮若,春兒并不怨恨墨羽,只理所當然的將罪名全推在了鳳仙桐身上,絮絮叨叨的嘀咕著:“一定是十四公主她害怕您搶了她的風頭,才在將軍大人面前讒言,怎么可以卑鄙成這樣啊?”

兮若一心惦著為她受傷的錦槐,且她覺得不讓她去大殿上正和她意,那個地方并沒有給她多少美好的回憶,還有她不知若是在大殿上遇上玉雪歌,她要如何面對他。

聽著春兒的惱怒抱怨,兮若展顏一笑,語調輕松道:“春兒,你這樣不平,不會是因為我不能親眼目睹那兩人如何親密而懊惱吧?”

這只一句便叫春兒徹底的沉默了,雖同為女子,且春兒還有自己的任務,可她真心實意的喜歡兮若,看兮若有苦只能自己擔著,讓春兒很不舍,只要兮若覺得無所謂,她其實沒必要那么斤斤計較——也計較不來的。

下了馬車,不顧身體疲乏,兮若直奔著錦槐的房間而去,侯在錦槐門外的侍女見是兮若,略略皺了皺眉,知道墨羽近來待兮若很是不同,也不好太過冷淡,只生疏有禮的告之兮若說柳柳夫人在二樓看看風景。

兮若心頭一動,展開笑顏謝了那個小侍婢。

這一笑,先是讓那侍婢先是一愣,隨即紅了臉,態度軟化了許多,笑容也透出了真心。

兮若讓春兒和小蟬侯在外頭,自己拎著裙擺快速上樓,才上樓就瞧見了慵懶的偎在美人靠上的完美側影,兮若微怔,頓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