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娘找了陳致遠,讓他幫著找到了上次在他家里見到的王大娘,然后又讓王大娘領了一個婆子過來,讓她們二人負責那些工匠晌午的伙食。
交代王大娘,伙食不用細致,大鍋飯,有肉有菜,有饅頭,讓那些工匠吃飽即可。
但是油水一定要夠,讓他們吃的好些,干活也有勁。
王大娘應喏,說一定會不負所托。
就這樣在蓋鋪子的地方搭了個灶臺,一日給王大娘二十文的工錢,她便樂呵呵的忙活上了。
那邊安置妥當,那些工匠們看到鍋里的菜。有肥肉,有粉條,有豆腐,有清楚,看著筐里帶著白面的饃,一個個都樂開了花。
雖然少了三文錢,可不用來回跑了,省了體力,再說吃的也有油水,可比三文值當多了。
他們覺得主家厚道,干活也有勁,回去后,對于蕓娘的攤子,他們也多加宣傳,算是回報。
至于王大娘,一天只做一頓飯,給二十文,還管吃飯,這可是以前都沒有的價格,她心里喜歡的厲害,更是感激蕓娘,那邊一忙完就跑過來給蕓娘的攤子幫忙,她也不做別的,擦桌子,洗碗這些粗活,她搶著干。蕓娘勸了兩次勸不住,也就隨她了。
就這樣忙忙張張的過了六月,到了七月。
天兒越發熱了,日頭毒辣的厲害,熱得發了狂。
太陽剛一出來,地上就似著了火一般,一些似云非云、似霧非霧的灰氣,低低地浮在空中,使人覺得憋氣。
地里的禾苗葉子曬得起卷子,失掉嫩綠地光澤。又沒有一點風,人什么都不做,還悶熱得渾身流汗。氣也不容易透一口,更別說干活了。
她有心讓那些工匠歇息一個月再干。把最熱的三伏天躲過去,可他們不愿意,少干一個月就少一個月的工錢。那是不少的收入,他們說他們干慣了,不怕熱。
蕓娘無法,只得由了他們,不過話也說的清楚,晌午那一個時辰是絕對不能干活的。實在是怕人中暑,熱出人命來。
饒是這樣,沒幾天趙春生也脫了相,不僅黑了許多,也瘦了不少。
蕓娘說讓他在家里不用管事,可他哪是坐的住的人,整天就在蓋鋪子的地方待著,以防人家要這要那,有事找他。
蕓娘看著心疼,卻也無法。只能每日熬些解暑的仙茶湯,或者熬些綠豆粥給舅舅還有那些工匠們吃。(給力文學網最穩定)
雖然說這樣做,等于多費了不少的銀錢。不過能保證那些人不中暑,不會熱壞,也算劃得來。
蕓娘的好心沒白費,趙家落了個好名聲,那些工匠回去都說趙家人待人寬厚,倒是消掉了不少趙氏克夫的名聲,也算是好事吧。
就這樣,蕓娘她們賣著面,鋪子那邊也按進度進行著。蕓娘估計著,要完工差不多還要兩個月。
這天蕓娘正下著面。突然覺得眼前有些發黑,頭一暈。手沒準,面條落在鍋內,濺起了幾滴滾熱的湯水在她手上,她卻因為頭暈的緣故差點一手按在鍋沿上。
這鍋內的水可是滾開的,鍋的邊緣可燙人的緊,蕓娘若是一手按上,那皮非燙掉一層不可。
幸好趙春蘭也和蕓娘一起在下面條,看蕓娘不對勁一把就扶住了她。
蕓娘的手這才沒按到滾燙的鍋沿上去。
“蕓娘,怎么了?”
趙春蘭把手里的面條往鍋里一丟,關切的問著。
在旁邊正給人往面條碗里盛臊子的趙氏急忙把碗放下,一把扶住了自己的閨女。
燒火的月季,擦了一把臉上的汗,也過來看大姐。
“這閨女是咋拉?臉色才這白?”
“蕓娘閨女這是累著了還是熱著了?這臉色可不好看啊。”
不少食客看著也關切的問道。
“沒事,大家別急,就是剛才可能太熱,有點頭暈,我歇一下就好。”
蕓娘看著關切自己的親人,急忙安慰著她們,還笑了一下,只是她的笑有些虛弱,看著有種病態。讓人跟著心疼。
她自己知道,她可能是有點中暑了,最近天熱,她和家人又一直忙個不停,她的胃口也不是很好,還沒月季能吃,所以身子就有點支撐不住。
“你這閨女,我咋說你,你也不聽,累壞了可咋辦,你才多大,真是的,這么不聽話。你這是想要氣死我啊。”
趙氏嘴里說起了蕓娘,可她自己眼眶的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可見她有多心疼。
“娘,您別難受,就是暈了一下,這不沒事嗎。”
蕓娘勸慰著趙氏。
“沒事就好啊,可嚇著我們了,閨女,別太拼命。這身子累壞了可不得了。”
“就是啊,趕緊歇會吧。”
那些食客也好心的勸著。
“鍋開了,面該點滾了。”
蕓娘覺得自己沒啥事,心思還在那鍋面上。
“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管這個。”
趙氏沒好氣。
“你快歇著,別動,面有我呢。”
趙春蘭按住蕓娘不讓她起來,她則去了鍋旁邊弄面條,還有不少人等著吃了,蕓娘沒大事,她不能不管生意。
“娘,放心吧,我真沒事,可能就是在鍋旁邊有點太熱,歇會就沒事了。”
蕓娘看著趙氏滿眼的擔憂,勸慰著她。
“真沒事?”
趙氏還是放心不下。
“真沒事,娘放心。”
蕓娘笑著點頭。
“沒事也不能忙活了,這里太熱,不行,娘得陪你回去,家里有涼快地,還有扇子,扇扇能好些。”
趙氏說完抬頭看了天上的日子,太陽烤在土地上,像要把人烤熟了一般,閨女剛才已經有點犯暈。不能再讓她呆在鍋邊了,要是出點事,可有得她后悔。
她剛要起身。看著攤子又有些猶豫,她若是陪著蕓娘回去了。這里就趙春蘭和月季,肯定忙活不過來。
王大娘現在又在對面那邊忙活,根本沒法來幫忙。
可她要是不回去,蕓娘在這里,她又不安心,一時間她有些兩難。
“娘,沒事,您放心吧。我自己回去,我回去歇息,這樣行吧。”
蕓娘知道娘擔心自己,自己若是不回去,她肯定是不放心的,所以她提出自己回去。
“不行!你這樣回去,我不放心,月季,這里不用你燒火了,你陪你大姐回去。若是路上有啥事。你就回來喊我們,若是無事,你就陪你大姐在家里歇著。”
趙氏喊過了月季。不管如何蕓娘回去的路上身邊都得有個人,不然要是暈倒在路上可如何是好。
“好,大姑,姑,那我就陪大姐回去了。”
月季沒拒絕,她也擔心蕓娘。
蕓娘看爭不過趙氏,也就沒多話,慢慢起了身,扶著月季的手往莊子里走去。
天上的日頭明晃晃的晃人眼睛。沒走幾步,蕓娘就感覺自己額頭的汗珠子往下滾落。這天穿這么厚的衣裳,真不是人過的。古代為何這樣保守啊。
蕓娘感嘆著慢慢的走到了莊子口,這才長出口氣,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看了月季一眼,她的腦門,鼻尖也全都是汗水。
“熱壞了吧。”
蕓娘微微笑著,到了莊子能好點,比走在路上要陰涼一些。她也稍微精神了一點。
“我沒事,大姐,你好點沒有,還暈不?”
月季最近也挺辛苦,每日要忙,她的臉也黑了不少,也比冬日瘦了些,不過個頭倒比去年高了不少。
“好多了,就是那會熱著了,現在沒啥事,回去歇會就行。”
蕓娘說完拉上了月季的手,不再讓她扶自己。
不過二人手心都是薄汗,拉上去有些發粘。
二人剛走到家院子門口,就聽到里面有個大嗓門的女聲嚷道:“啥叫我不講理,合著你家栓子搶我家的東西你還有理了!看看我孩兒這臉上都成啥樣子了,都是栓子那兔崽子打的,我不管,今個要是不賠我銀子,就讓我把這小崽子打一頓,不然這事沒完!”
蕓娘聽著眉頭立馬皺了起來,栓子不是上私塾了嗎?怎么會打架?怎么又會讓人找上門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沒搶恁家的東西,是滿湖他搶了我的,是他先動的手,是他先打的我,你還找上門來罵人,你不講理,你快出去。”
這是栓子的聲音,蕓娘聽出來了,她相信栓子的話,這事肯定不怪栓子,是誰這么厲害?蕓娘拉著月季,加快了腳步。
“二成媳婦,這話也得講理,這栓子和滿湖打架,總得問個由頭才是,這你不分青紅皂白的,就要來打我家的孩兒,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你別以為家里就我一個老婆子,好欺負,這話說破大天,也得一個理字。”
秦氏的聲音不是很高,可仔細聽的話就能聽到里面含著一絲的怒氣。
“喲,瞧嬸子這話說的,誰敢欺負了你去,你是誰啊,你也別嚇唬我,別人怕你家,我可不怕,今個我丑話說到這里,栓子這個崽子我非打的他跪地磕頭求饒不可,我看你能攔得住我!”
二成媳婦聲音里很是囂張,她長的粗壯,有名的潑辣,家里公婆男人都怕她,她還收拾不了一個老婆子和一個孩子嗎。
“你敢!”
蕓娘氣的心頭直跳,他們不在家,竟然有人這樣上門欺負姥姥和栓子,實在是太過,她忍耐不住心頭的火氣,厲喝一聲,邁步進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