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命不久矣

第110章 認出來了

“姑娘這眼睛長得確實與旁人不同……”

清酒特地點燃燭火,在沈姝的眸前,仔細照了照。

他詫異地道:“姑娘的眼睛,映著燭火,稍稍有些變色,看上去就像琉璃珠似得,很漂亮。”

這話讓沈姝心尖一顫。

她忙拿過清酒手里的燭臺,走到銅鏡前端詳。

可是,即便磨得光亮的銅鏡,也照不出清酒所說琉璃珠的樣子。

沈姝只覺得,自己眸色稍稍變得淺淡了些。

卻也看不出與尋常人有太大的不同。

“奴擅易容,眼力要比旁人略好一些,姑娘這瞳仁顏色,若非映著燭火,若是尋常人,怕是發現不了。”清酒好聲說道。

這話讓沈姝沒來由想起,上次在鎖關林里看見的那些毒奴。

在半崖上死去的那個毒奴,臨死前瞳仁變成了琉璃色。

而毒瘴林立的毒奴,在沒被人控制之前,瞳仁也是淺淺的顏色。

那些毒奴不懼鎖關林里的毒草,更不懼毒瘴林里的毒瘴。

難不成——

她和那些毒奴之間,有什么關系?

沈姝恨不得立時就回云邊城,找阿爹阿娘問問清楚。

可是——

有了先前看見的被關祠堂的“畫面”,以及上次的經驗,她知道,即便問了,爹娘也不會說。

更甚至……

他們或許還會把她送到更遠的地方、更嚴密關起來。

沈姝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事到如今,她再想說服自己,她這身化毒之力的來歷沒問題,怕都是不能。

“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清酒關切地問。

沈姝回過神,搖了搖頭。

“沒事,謝謝你。”

“若姑娘沒別的吩咐,那奴就告辭了。”

清酒說完這話,轉身欲走。

沈姝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想到什么——

“稍等。”

沈姝從背后叫住他:“請問……昨夜那個番邦男子,現在在哪?他如何了?”

清酒聞言,詫異轉身:“姑娘說的是閆爺?他昨夜兩次落水,染了風寒,又因刺客受些驚嚇,如今正在前院養病,由暮先生親自照看,姑娘怎會突然問起他來?”

“我……我昨夜親手將他推進湖里,險些殺了他,良心難安,想去探望一番,可否?”沈姝問道。

清酒目露異色:“姑娘若想去,當然去得。只是……姑娘如今已經卸了人皮面具,這面具不能再用,姑娘就算是去探望,閆爺也不知姑娘是誰。”

“不必讓他知道我是誰。”沈姝趕忙道:“我只想確認他安好,當面跟他道個歉,求個心安便可。”

清酒略一沉吟,垂首應下。

“請姑娘稍待,若他醒過來,我親自帶姑娘過去。”

沈姝心下微松:“有勞了。”

一刻鐘以后——

沈姝想見番邦男子的消息,便從清酒那里經由飛云的口,傳進了楚熠耳中。

“良心難安?”楚熠劍眉微挑。

他知道這姑娘心底淳善,可那也是分人的。

昨夜她既推了那人下去,她的“良心”,就絕不會在那人身上。

況且,那人還是西匈人……

“告訴暮先生先別出手,我去會會那人。”楚熠命令道。

飛云聞言,立刻便猜出來,自家殿下這是想同沈姑娘一道過去。

他趕忙道:“對方是西匈王庭之人,殿下如今并未易容,若被對方探得殿下身份……需不需要讓清酒來給殿下易個容?”

“無妨。”

楚熠淡淡道:“見過我真容的異族人,都死了。他既是西匈王庭之人,又親自跑到我大周地盤上,還敢來清風居,想是有所圖謀。若是個識相的,還能活著出去,若是個不識相的,就算送他出清風居,留著他的性命也無用。”

飛云稱是,轉身出去安排。

一個時辰以后——

夜幕降臨。

窩在房里哪都不敢去的沈姝,終于等到了前來接她去見番邦男子的人。

“殿下……”沈姝訕訕笑道:“這等小事,怎敢勞殿下相陪。”

還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她如今躲他都來不及,若非突然想起一件事,要找番邦男子確認,她也不會在這里留到現在。

楚熠見她這副模樣,劍眉微蹙。

他淡淡道:“如今出門在外,姑娘喚我鳳時便可,聽說姑娘‘良心’不安,我特地來陪姑娘一起去。”

他刻意咬重的“良心”二字,讓沈姝心里一虛。

她知道自己在這人面前,殺過人、放過火。

“良心”二字,怕是說不通的。

而她想見那個番邦男子,確有要事……

“實不相瞞,小女想見那人,是有一件事想確認,若殿下執意要陪,還望殿下隱藏行跡,莫讓他發現。”沈姝屈膝懇求道。

楚熠淡淡“嗯”了一聲,轉頭先一步朝前院走去。

兩人一前一后,沉默無言來到了清風居前院的客房。

因著前夜刺殺之事,清風居的客房便只有這一處燃著風燈。

清酒和飛云已在門口侯著。

進了院子,楚熠依照先前的允諾,頓住腳,允沈姝先進去。

沈姝站在門口,緊了緊手,推開了房門。

房間里面,彌漫著濃重的藥味,都是治療風寒的藥。

“咳……咳……咳……”有咳嗽聲,從臥房里傳出來。

“水……水……給我倒水。”

似聽見外間沈姝的腳步聲,那人躺在床上,虛弱地喊著。

沈姝聽見這話,掀開簾子走進房間,從桌子上倒了杯水,來到床前。

她一雙杏眸,一眨也不眨的看著臉唇發白、雙眼緊閉的番邦男子。

把水遞到他面前:“閆爺,請喝水。”

此刻,她雖著一身男袍,嗓音卻刻意未掩飾女聲。

番邦男子聞言,虛弱地睜開雙眼。

燭火映照下,當他看見沈姝的瞬間——

湛藍的眼珠,閃過一抹詫異。

“你、你、你竟是個女子,而非男人?!”他驚訝地脫口而出!

沈姝聞言,臉色倏然一沉。

不止是他,就連站在臥房門簾之后的楚熠,眸色瞬間變得幽深。

這是一下就認出沈姝了!

清酒的易容之術,絕非泛泛。

經他之手,易容過的人,只要不在行止上露出破綻,絕無可能會被認出來。

沈姝如今——換了衣裳、換了發飾、換了聲音。

竟還能被他認出來。

那就意味著……

那夜在水榭,他調戲她的話:

“你這雙眼睛生得極美,我一看見,就覺得熟悉。讓我想想,是在哪見過這雙眼睛……大抵是在我們西匈的王城里見過?你可有什么親眷在西匈,若是有,我帶你去尋他們可好?”

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