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熠的心底,冒出幾許醋意,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沈姝察覺到他的目光,又見他不悅沉下的臉色,驚覺自己的舉動太過失禮。
“抱歉……”
她說著,正欲松手——
這舉動,讓楚熠心底的醋意更深。
他想也不想,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攬住她的腰便將她直接帶到了馬上。
天旋地轉間,沈姝驚呼出聲。
她只覺得手腕一緊,兩腳一空,便被他箍坐在馬背上。
轟——
沈姝臉頰瞬間漲得通紅,心臟如擂鼓般咚咚作響。
她抬眸看著楚熠沉怒的面容,張口想要說點什么。
就見楚熠冷肅朝下屬命令道:“告訴瑞王,給他兩盞茶時間到承恩公府,若是到時沒來,就別出現在本王面前。”
說完這話,他鳳眸直視著她,沉著嗓道:“坐穩了。”
而后,便揚起馬鞭狠狠一甩,馬兒就像離弦的箭矢似得,猛地沖了出去。
這一連串的動作,實在太快,沈姝猝不及防間,只能抱住楚熠的腰,才能讓自己不至于掉下去。
這樣的“投懷送抱”,終于教楚熠方才沉冷的面容,稍稍和緩不少。
也正因如此,他對于自己方才沖動之下的舉動,升起幾許歉疚之意。
馬兒在朱雀大街上疾馳。
待沈姝穩住身形,松開抱緊楚熠腰間的手臂,想要坐直身子——
卻被他的大掌扣住后腦勺,重又按了回去。
“若不想有人看見在我懷里的人是你,就好生呆著。”楚熠淡淡地說道。
經他這么一提醒,沈姝這才恍然發現,此刻正值早上宮門開啟的時辰,雖說皇帝昏迷不醒,太子出面罷了朝,可官員們還要去衙門當值。
朱雀大街上,來來往往皆是官轎,數不清的目光,透過那些官轎的紗簾正朝馬背上的二人打量過來。
沈姝后背驚出冷汗。
這下,不需楚熠再多說什么,她老實把頭埋進了楚熠的臂彎里,把自己的臉,像鴕鳥一樣藏得嚴絲合縫。
她什么也沒功夫想,更沒功夫問。
楚熠見狀,唇角微勾,不動聲色將按在沈姝后腦勺的大掌,改環在她的腰間,寬大的衣袖,把她的身影遮擋得嚴嚴實實。
就這樣,一路之上,兩人就這樣接近于相擁著,從北衙疾馳到承恩公府門口。
沿途上,數不清的人都看見了,堂堂熠王殿下,與個男子同乘一騎,行止親密,態度曖昧。
這一幕在文武百官之中,掀起軒然大波。
更有御史當場便寫下彈劾的折子,遞進了宮里。
當事人楚熠,心知會有什么后果,根本不以為意。
而沈姝,這一路上聽著楚熠沉穩的心跳,呼吸之間皆是他身上清冽的皂香,耳畔反復回蕩著昨日楚熠說過的那句“你喜歡我”,先前那股不知所措的心慌,竟漸漸平復下來,心底汩汩流淌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定,和難以言喻的悸動。
當兩人在承恩公府門前停馬,門口已經被北衙清了場,閑雜人等全都拘進府里,只留楚湛一人負手等在門口。
“到了。”
楚熠說完這話,單手箍住沈姝的腰,翻身下馬。
在沈姝還未曾察覺到楚湛之前,楚熠已經把她擋在了身后。
楚湛見兩人舉止親昵異常,又是同乘一騎,眉頭緊蹙,臉色微沉。
他冷聲道:“殿下當真是好手段,放著北衙正門不走,偏要走偏門,還騙得與沈姑娘同乘,這一路過來,想必不少人看見……殿下為了一己之私,置沈姑娘的清譽于何地步?”
男未婚女未嫁,更無婚約。
這般招搖過市,便是民風開放的大周,都不免受人詬病。
若尋常人家的女子,與個外男在眾目睽睽之下,這般親密。
那妥妥除了這男子,再難與別人說親。
楚湛好歹前世與沈姝相處過不短的時間,自然知道她的死穴在哪。
前世,沈姝的族人皆死于陰謀算計之中,她最厭被人算計。
楚熠這番操作,無異于是在“算計”他們的婚事。
果然,楚湛此話一出,被楚熠護在身后的沈姝,身體一僵。
直到這刻,沈姝想起臨出北衙門時,聽見楚熠對下屬撂下的那句話——
這才意識到,楚熠興許一早便知道楚湛要來,從楚湛進門被攔,到飛魚衛從偏門離開,再到兩人大庭廣眾之下共乘一騎,或許都是眼前這人事先算好的……
沈姝心底登時升起復雜的情緒,那只被楚熠抓在手里的手,也下意識往后縮。
可是,她的手被楚熠牢牢捉著,根本就縮不回去。
“放開我。”沈姝低聲道,聲音里已經夾雜著些許惱意。
楚熠鳳眸微深。
這次,他非但沒有放開沈姝的手,反而將她的手掌撐開,十指與她緊扣在一起。
沈姝的心,陡然漏跳幾拍。
方才的惱意,更添了幾分羞火。
楚熠沒有回頭,面容冷肅看著楚湛。
他當然不會承認,他是因為吃醋,沖動之下才會與沈姝同乘一騎。
況且,沈姝今日穿的男裝,這一路之上,他將小姑娘遮擋得很嚴實,自然不存在毀人清譽這種事。
楚熠淡淡道:“走偏門,是不想讓你跟著。若說手段,怎敵得上你,巧言令色騙她,讓她替你來求本王準你來承恩公府。”
沈姝聽見“騙”字,心里一凜,立刻疑惑看向楚湛。
不怪她耳根子軟,只因在她面前,熠王從不打誑語,說出的話必有憑據,比楚湛可靠譜多了。
況且,經過昨日在朱紅小院一番談話,她如今對楚湛信任不少。
若他又來“騙”她……
沈姝生平最厭兩件事,一是被人算計,再就是被人騙。
楚湛感受到沈姝的目光,桃花眼微瞇,面色更冷。
“騙?”他朝楚熠冷笑道:“我何時騙過沈姑娘……”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楚熠冷冷打斷:“以你的脾氣,若當真不愿來,本王命人傳話時,你便已經走了,結果你不但來了,一刻鐘的路,兩盞茶時間你便趕來了,也就是說,你心里急切想來。想必你在她面前,定然說過你不愿來,這不是騙是什么?”
沈姝聞言,心里一凜。
楚湛確實說過,若她不愿他去,他便回家睡覺這樣的話。
正因如此,沈姝才會情急之下,應了他的要求。
難道,楚湛此番要隨她來承恩公府,當真別有企圖?
思及此,沈姝看向楚湛的目光,不覺帶了幾分戒備和審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