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是一回事,可黃家羞辱了他們也是事實。
三太太依舊心里不舒服。
閻老夫人就拉了三太太的手,再次真誠地道:“這件事全是我們的錯,我和媳婦給你們賠不是了。”
三太太就算再不高興,也不好和這樣一個長輩計較。
她只好喃喃地道:“你們也不想這樣。”
王晞卻覺得這件事不能就這樣算了,她左右看了看,見有小丫鬟來上茶點,就站了起來,笑著幫那丫鬟把茶點擺在了閻老夫人手邊。
閻老夫人自然也就注意到了她。
她立刻露出甜蜜的微笑,睜著雙靈動卻透著幾分稚氣的眸子俏聲地問:“老夫人,這件事好神奇啊!您是怎么瞧中我四姐姐的?這故事,像話本里寫的似的。不,比話本里寫的還要曲折。”
原本長輩們說話晚輩不應該插話的,可架不住王晞一副天真浪漫的樣子,閻老夫人看著就喜歡,不由慈眉善目地笑著對她道:“說起來,這件事還與你有關!”
不是吧?她只是想幫常珂問個清楚明白,可沒想把自己給牽扯進去。
她忙道:“老夫人此話怎講?”
閻老夫人徐徐道來:“宮宴那天皇后娘娘忙著召見諸位貴婦人,我和兒媳婦都不是擅長言辭之人,怕打擾了皇后娘娘的雅興,就在外面散步。”
是怕打擾皇后娘娘的雅興還是怕卷到宮廷之爭中去,只怕還是兩說!
王晞在心里腹誹,壓根不相信閻老夫人和閻夫人像她們外表表現出來的那樣溫柔無害。
“誰知道走著走著,看見個穿紅衣的小姑娘,長得實在是漂亮。”閻老夫人笑道,“你們想必也聽說過了,我們家也小子多,姑娘少,我和兒媳婦都稀罕得不行。就特意繞了個道,去看了看。這一看不得了,這小姑娘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漂亮。
“我們當時就尋思著,反正沒什么事,不如和這小姑娘說幾句話,看看這小姑娘是誰家的孩子。”
這就是無聊的時候想打發打發時間了!
王晞訕然。
三太太卻道:“閻夫人說的就是我們家吧?”
閻夫人點頭,繼續道:“不曾想等我再找過去的時候,王小姐沒見著,卻看見了貴府的四小姐。”說到這里,她面露幾分無奈,“那時貴府的四小姐正和襄陽侯府的五小姐說著話,是關于眾人婚姻的事。”
三太太有些不贊同地看了常珂一眼。
常珂冤得不得了。
她私下同人說些悄悄話,誰知道會被人聽到的呢?
她垂眉順目,裝作不知道。
“我聽四小姐說,婚姻是好是壞,猶如穿鞋只有自己知道。”閻老夫人道,“還說,這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婚姻中能占個五、六成已經是好事了。余下的就看你怎么過日子了。
“我覺得這小姑娘說得很有道理。就留了個心,差人問了一聲。這才知道原來是你們家四小姐。“
旁邊的閻夫人點頭,接了婆婆的話道:“正巧黃家托了我們家幫著黃公子說媒我和婆婆一合計覺得府上的四小姐聰明伶俐長得好不說,還十分的透徹。這才臨時起意,說了這門親事。
“誰知道黃公子這么不懂事改弦易轍不說黃家的長輩也跟著他胡鬧。”
說完她連著嘆了兩聲氣道:“黃家這樣不行的。走不長遠遠的。”
王晞也這么覺得她覺得既然如此兩家就還是別來往了。
只是她不好當三太太的家,只看了眼三太太。
好在三太太一心一意疼愛女兒,對黃家也好,對二房也好,都恨得不行趁機知會閻家:“道不同不相為謀。以后我們和黃家能少些來往還是少些來往為好!”
三房現在畢竟住在永城侯府里而且一時半會也不可能立刻就搬走。三房和二房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三太太就算是想和二房不來往也不太可能,她干脆趁著閻家的人覺得對不起她,向黃家提了個要求。
閻老夫人覺得這事全錯在自家想也沒有多想,立刻就答應了。
三太太放下了心頭的大患,和閻老夫人、閻夫人說了會話,居然還說得挺投機的。
閻家有心補償常珂,閻夫人拉了三太太去做衣裳。
三太太不想和閻家有太多的來往,怎么也不愿意。
王晞卻洞察閻家的心理,想著這時候不讓她們補償,她們還不知道怎么想的,就算是想和閻家劃清關系恐怕也不容易。不如大大方方地接受,閻家心安理得了,這件事也就水過無痕了。
三太太聽了王晞的勸,雖說心里忐忑,還是幫常珂和王晞挑了好幾件衣裳和首飾。
送走了閻氏婆媳,王晞對三太太道:“我的衣裳多著呢,您不用給我做了,全給四姐姐做好了。”
只有她的婚事沒著落,她以后應該會常常跟著長輩出席各種宴請,用得上。
三太太執意不肯,還道:“你還讓不讓我睡個好覺了?你雖年紀小,可阿珂的事我心里明白,全靠了你。你比她親兄弟還要顧及著她,我這心里都明白著呢!怪只怪你三伯母和你三伯父沒什么本事,沒有能幫得上你的地方,你要是再連東西都不愿意收,你讓我這張老臉往哪里放!”
王晞沒有辦法,只好跟著常珂做了一堆衣飾。
回到府里,她們迎面遇到了許久沒見的常凝。
她不卑不亢地給三太太行了禮,但等三太太離開,她卻不無惡意地對常珂道:“我還以為你會閉門不出,沒想到你心還挺大的,跑去花想容做衣裳了。想必二房賠了不少銀子給你吧!”
常珂氣得直抖,半晌說不出話來。
王晞看了為她鳴不平,冷幽幽地在旁邊事不關己般地道:“什么破爛玩意,誰要誰撿了去,哪里就值得我們吃不好喝不好的。至于說做衣裳的銀子,只要不是我自己出錢,我想想都覺得心里痛快,還真讓二姐姐給說中了。”
”你這個尖嘴尖舌的。“常凝罵著王晞,王晞卻拽著常珂的手揚長而去。
常凝跺著腳,卻不敢向侯夫人告狀,怕侯夫人又把她關在屋里。
至于常妍的婚事,她同樣不屑。不僅沒有去給常妍道喜,還質問施珠:“大家好歹是姐妹,你就不攔著常妍一些。名聲要是傳出去了,大家都跟著倒霉!”
施珠坐在鏡臺前,一面仔細地收拾著妝奩里的各式簪子,一面不以為然地道:“這天下有不透風的墻嗎?她做過什么,大家遲早會知道。我憑什么為她打掩護?再說了,你們府上的二太太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家伙,說起來比誰都說的好聽,做起事來卻一點節操都沒有。先是奪了韓家的親事,現在又奪了黃家的親事。也就你,一點腦子都不用,還在這里為三房打抱不平。”
言下之意,讓她有空不如管管長房的事。
常凝氣得甩袖離開。
施珠“嗤”地一聲,覺得這永城侯府真是沒個明白人,她恨不得立刻就離開這里。
王晞當然不知道常凝和施珠都說了些什么。她看著這段時間天氣很不錯,她邀了潘小姐和常珂一起做雞樅菌醬。
潘小姐很少參加這類的活動,興致很高,一大早就跑過來幫著廚房里摘雞樅菌。
王家大掌柜派來的廚娘在那里指點她們:“雞樅要小,最好是黑頭的,葉子不要那么散……”
幾個并頭坐在院子的葡萄架子下干著活,白果跑了進來,道:“江川伯府的陸大小姐過來了,說是有急事要找您。”
王晞愕然,忙放下小藤筐,跟潘小姐和常珂打了聲招呼,去了花廳。
“王姐姐,王姐姐!”陸玲穿了件半新不舊的紫藍色鑲著寶相紋襴邊的襦衫,白色杭綢挑線裙子,雙螺髻上并插了兩朵金燦燦的早桂,居家的打扮,可遠遠的就聞到了一股子馥郁的桂花香。
王晞嚇了一大跳,道:“你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一不提前下帖,二不好生生地打扮,就這樣跑來找她。
陸玲急著挽了王晞的胳膊,道:“常四姐姐不在這里吧?我聽人說,常三姐姐說親的那家原來是看中了常四姐姐的。她的婚事泡湯了不說,永城侯府太夫人還只是補償了些銀子給常四姐姐,是真的嗎?”
王晞皺眉,道:“是誰告訴你的。”
這消息未免也傳得太快了些。
“是襄陽侯府的五姐姐告訴我的。”陸玲壓低了聲音,“說是永城侯府的太夫人告訴她們府里太夫人得。永城侯府太夫人也太糊涂了。就算是這樣也不能到處亂說。現在都有人開始傳這件事了。以后讓常三姐姐和常四姐姐都怎么做人啊!”
王晞幸災樂禍地笑了兩聲。
的確。這件事傳出去了常妍和常珂面子上都不太好看,可常妍應該更扎心吧——她以前可是想嫁到襄陽侯府去的。結果她自己的親祖母扇她了一耳光。她沒能嫁到襄陽侯府不說,還讓人家襄陽侯府的人知道她搶妹妹的婚事。
這恐怕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的吧?
王晞覺得她這個外祖母也挺有意思的,突然覺得永城侯府的太夫人也不是那么討厭了。
陸玲見王晞這個樣子就知道外面的傳言確有其事,她立馬興奮地道:“王姐姐,王姐姐,我給常四姐姐做個媒,你要是聽了覺得好,我就去跟我祖母說去。保證比那個什么破黃家要靠譜一百倍、一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