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鬧成這樣,幾個小混混再素也看出來這女的不好惹,更何況她都道歉了,旁邊有站著個警察,還能叫她賠償醫藥費不成,只好自認倒霉,率軍撤退。
吳智慧見他們走遠了,腰桿瞬間就硬起來,拍拍赫思白的肩膀感激地說道:“你來的真及時,要不然說不定我還得踩著高跟鞋來個百米沖刺呢。”
“你還有臉說,我說吳智慧,你是不是傻啊?你一個人跟幾個大老爺們兒動什么手?我要不在這兒,你找誰去?你是一會兒不找刺激就渾身難受嗎?”
吳智慧白他一眼,從地上把箱子撿起來說道:“怕什么,都是些沒有見過世面的小混混,一點規矩都不懂,真動起手還沒我膽子大。你剛才沒看到嗎,他們一看到血全都嚇傻了,連追我的事都忘了,剛才我那話就是跟你客氣客氣,說起來要不是你攔住我的路,我早就順利逃脫了。對了,你怎么在這,不用回單位加班嗎?”
出了命案當然是要加班的,只不過周美雪跟他說家樂福附近有許多小流氓,搞不好被吳智慧遇到,他不放心這才專門拐個彎過來看看,剛巧就看到吳智慧被幾個臭流氓糾纏,還看到她所向披靡地撩爪子撓人家的臉。
赫思白也是沒想到,她小小的一個人,真敢跟幾個膀大腰圓的爺們兒動手,還堪堪占了些上風,冒失是冒失了點兒,但有那么一瞬間還真有些英姿颯爽的感覺。
提起英姿颯爽這四個字,最當之無愧的大概就是周美雪了,尤其是每年年底領隊大比武的時候,那真是天使面孔,魔鬼手段,下手那叫一個毒辣,有好幾回赫思白和趙巖遠遠地看著都覺得心驚。
而同樣是英姿颯爽,吳智慧與周美雪又不同,她沒受過什么專業訓練,打起架來都是野路子,那樣子就像是初出茅廬的小貓,兇巴巴的,下手狠,爪子尖,可是還有點莫名的可愛。
嗯,真的是,又兇,又可愛。
“喂!”某只被忽視的喵星人又要忍不住撩爪子了,“赫思白你又屏蔽我!你聽不到我講話嗎!”
“啊?”赫思白趕緊解釋,“加班啊,這不是擔心你嗎?”赫思白一個不留神把心里話說出來了,難免有點小緊張。
“擔心我?”吳智慧驚訝地看著他,“你怎么突然間嘴那么甜,該不會有什么陰謀吧?不過有陰謀我也認了,好過你總懟我,惹我生氣。”
赫思白看到吳智慧的反應總算松了一口氣,他突然發現原來嘴甜也沒那么難,不過就是直話直說罷了,可是為什么過去的許多年他就從來沒有領悟到呢?
赫思白內心有點小得意,真是沒想到,他竟然突然頓悟了嘴甜這項高級的技能,這要讓他爹媽知道了,那得多放心,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不會說話在外面被人欺負了。
赫思白心情大好有對她說:“你定的那個賓館到底在什么地方,我陪你去吧。”
“唔,我也不知道,好像在那里面。”吳智慧指著通往深處的小路。
赫思白停下車陪她一同去賓館,果然就在路的那頭,只不過這賓館仿佛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
位置偏招牌小就罷了,老板是個五十出頭的老女人,大半夜還畫著濃妝,眼神木訥一副憤世嫉俗的面孔。
看見赫思白他們進來,耷拉著眼睛問道:“有預定嗎?”
“有!”吳智慧拿出手機訂單給她看。
女人直接把房卡扔給他們,既不用身份證,連登記也不用。
赫思白有點兒不放心,特地又問了一遍:“不用身份證嗎?”
沒想到女老板竟然用看西洋景地眼神看了他一眼又生硬地回答道:“不用。”
吳智慧拿到房卡剛想上樓,恰巧樓上有人下來,一男一女勾肩搭背的,像是一對情侶,就這么旁若無人的親昵,把狹窄的樓梯擠得滿滿的,他們只好暫且退到一邊等著。
走到一樓樓梯口的時候,那男的突然拿眼睛死死盯著吳智慧停在她面前。
吳智慧納悶,也傻呆呆地看著他:“我們……認識?”
男人愣了愣指著吳智慧轉頭問那女老板:“以前怎么沒見過?”
女老板木訥的臉上擠出一個無奈的表情說:“人家是來住宿的。”
“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男人賠了個笑臉就那么走了,卻撇下女的不管,那女的就徑直從樓梯后面的小門出去了。
“有病吧。”吳智慧嘀咕著上了樓,赫思白幫她拎著箱子跟在后面。
剛上樓就聽見滿樓道里的男歡女愛,樓道里烏煙瘴氣,彌漫著古怪的味道,兩邊的房門全都是緊閉的,可是所有聲音都能從門縫里,從廁所的小窗里飄出來,偏偏吳智慧的房間在最里面。
一路走過去,全都是嗯嗯嗯和啊啊啊,男男女女都有,有學日語的也有學英文的,氣氛非常濃厚。
這哪是賓館,這是紅燈區吧!
赫思白臉早就變了,拉起吳智慧轉頭就走。
“哎,你干嘛拉我呀!”
赫思白也不理她,悶著頭一直拉著她出了賓館,這才說道:“這是個什么鬼地方?這能住嗎?”
吳智慧也有點尷尬,她是真的不知道,原來這個楓林晚是個這種性質的賓館,只好硬著頭皮解釋:“便宜嘛。”
“沒法住,走。”赫思白果斷地把她的行李扔進后備箱,又板著臉不由分說把她塞進車里,隨后自己也上了車,系好安全帶。
“那我去哪呀?”吳智慧問。
“去我那兒。”赫思白依舊板著臉,像是誰欠了他許多錢似的。
“啊?”吳智慧眨眨眼有點懵,“不,不好吧?”
“沒什么不好的,我今晚要加班不回去,等會兒我把你送到樓下,鑰匙給你,你自己上樓,樓上有電梯,你那些東西也省得我給你搬上去。”赫思白握著方向盤,目不斜視地說著這些,樣子十分坦然。
吳智慧看著他,覺得人家好心收留自己,又想的很周到,自己還去拒絕,倒像是有些矯情了。
再者說,一直以來心懷不軌都是她吳智慧,好不容易有便宜占,她干嘛要推辭呢?是他自己要引狼入室,這可與她無關。
“那……那我就不客氣了。”吳智慧使勁咬著嘴唇才沒有讓自己笑的太猥瑣。
赫思白放下吳智慧就回單位去了,吳智慧自己一個人拎著箱子上樓。
頭一次進到赫思白的家里面,竟然還有點小緊張,好吧,也別說緊張,就是激動,激動地睡不著覺。
吳智慧把箱子放在一邊,倒背著手像檢閱士兵的女王,在赫思白的客廳里走來走去,有種計謀得逞的快感,盡管她根本就沒有謀劃過什么。
赫思白,你也有今天,是你自己要引狼入室,可不要怪我喲!啊嗷嗷嗷!
吳智慧從客廳溜達到臥室,又從臥室溜達到洗手間,想象著他穿著睡衣獨自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樣子,躺在床上開著床頭燈看案卷的樣子,還有他清晨對著鏡子洗臉刷牙刮胡子的樣子,花癡地笑了。
然后她的目光鎖定在浴室的白色浴缸。
嗯……吳智慧的臉默默地紅了。
“啊!吳智慧!你太猥瑣了!”她大叫著從浴室里逃出來,一頭扎進沙發里。
赫思白剛回到辦公室,就投入了緊張的工作中,陳嘉也到了,他昨晚玩游戲玩到凌晨,現在眼圈兒還是黑的。
死者的身份已經可以確認,死者叫葉眉,年齡48歲,性別女,是米氏集團的大兒媳。
米氏集團就是小米外公米榮尊白手起家創辦的產業,現在的米榮尊已經73歲了,由于重病的緣故,現在的米氏集團基本是由他的大兒子米玉梁管理,如無意外,等米榮尊過世,偌大的米氏集團也理所當然由米玉梁來繼承。
從這個角度講,縱使大多數家族企業都會在新舊交接的時候麻煩不斷,但米氏集團這里卻似乎并不存在麻煩的理由。
因為米榮尊總共只有三個子女,除了大兒子米玉梁是他太太吳若弗的親生兒子,剩下兩位,女兒米玉佩和二兒子米玉林都是米老爺子年輕時惹下的風流債。
米玉佩就不說了,年輕的時候被人騙財騙色騙感情,十八歲就生下了米蓉,從此徹底消沉,而她的雙胞胎弟弟米玉林也是從小就貪玩沒什么事業心,惹下的風流債比米老爺子還要多,所以三個孩子里面最有出息的就是米玉梁了,倒是也省去了許多麻煩。
但這么一來,米家的麻煩是少了,赫思白的麻煩卻多了。
因為按照思維慣例,像這樣豪門世家的案子多半都與財產繼承相關,可是米家沒有,而且死的是米家的兒媳婦,一個兒媳婦能招誰惹誰呢?
如果按照目前的情況推測,第一嫌疑人是米蓉,可她才剛從國外回來,一回國就殺掉自己的大舅媽,還把尸體藏在借宿的朋友家里,這也有些說不過去。
“和米家的人談過沒有?”赫思白問。
“還沒,天還沒亮,我們去也白去。”周美雪說,“不過剛才老白那邊說死者身上除了頭部的致命傷和胸部鈍器造成的撞擊傷之外,身體各處還有許多大大小小新舊不一的傷口。”
“怎么回事兒?”赫思白猶豫了一下說,“家暴?”
周美雪點點頭:“我也是這樣懷疑的。”
關于家暴的說法,葉眉的丈夫也就是米家的大哥米玉梁是這么解釋的:“夫妻之間難免會有些磕磕碰碰的,我的脾氣也不是太好,有時候著急上火難免也會動手,但不至于到家暴的程度。”
周美雪忍不住冷冰冰地說道:“根據我國婚姻法解釋一的規定,家庭暴力是指行為人以毆打、捆綁、殘害、強行限制人身自由或者其他手段,給其家庭成員的身體、精神等方面造成一定傷害后果的行為,這與打多少次和打到什么程度沒有直接的聯系。”
“哦,那……那是我不對,對不起。”米玉梁有些尷尬地回答。
“犯不著跟我們說對不起,又不是家暴我,至于你太太,你去向她的尸首道歉吧。”周美雪的態度極其冷漠。
“米先生,我想問一下,2月17日晚上,您在什么地方?”赫思白問。
“2月17日,”米玉梁想了想回答道,“那天晚上我在家,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我本來就因為工作的事有些煩,她還來吵我,說什么要去G國看女兒,我說女兒在國外過的好好的沒有必要這個時候去,可她偏說女兒懷孕了要去照顧,我一煩就跟她吵了兩句。”
“只是吵了兩句嗎?”周美雪冷眼看著他。
米玉梁摸摸額頭說:“我嫌她煩,一著急就給了她一巴掌,真的就一巴掌,也沒多使勁,可是沒想到她竟然生氣跑了,我想她愿意跑就跑,我本來也心情不好,懶得管她,可我媽不愿意,偏讓我去把她追回來。”
“切。”周美雪翻個白眼冷笑。
“我出去找了半天,都沒看見她的影子,還去敲了鄰居家的門也沒找到,這才回來,我想她也就是賭氣,好了自然就回來了,沒想到第二天早上她還沒回來,我就懷疑她是自己出國看她女兒去了。”
“出國看女兒?不用拿護照嗎?”赫思白問。
米玉梁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說道:“那肯定是需要的,不過當時我并沒有多想。”
“那你是想的真夠少了,老婆丟了你都發現不了,”周美雪冷嘲熱諷,“你就沒想過你老婆受不了你,去給你帶綠帽子嗎?”
“她不敢。”米玉梁篤定地回答。
“哼。”周美雪冷笑一聲站起來。
看得出來,她極不喜歡這位米先生,把筆記本往桌子上一摔,索性去人家的后院看風景去了,倒霉的是人家的后院正在翻新,景色也并不宜人,只好又憋著氣回來,好在赫思白也已經和米玉梁聊的差不多了,等周美雪回來的時候已經換成了吳老太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