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麗繼續說:“我去的時候他們正說著遺產的事,我就想留下來聽聽,但是他們不讓我聽,尤其是他姐姐,防備心特別重一定要把我趕出去,不過我雖然出去了,還是趴在門口聽了一會兒。”
吳智慧心想,這夏麗還真是他爹的親閨女,父女倆一個風格,都喜歡聽墻角。
“我在外面聽得也不是特別清楚,就隱約聽到他姐姐說他們繼母好像有什么打算,想要搶他們的遺囑,還說她為了拿捏他們還想騙誰回來,后來被她發現了,就讓她先別回家什么的。”夏麗說得模模糊糊,看上去她自己也沒太搞清楚,可是她沒聽懂的吳智慧卻聽懂了。
“還有什么?”赫思白問。
“還有……”夏麗又猶豫起來。
“都說到這兒了,還有什么不能說的嗎?”當然有,還有最關鍵的到現在都沒說。
“米玉林……”夏麗支支吾吾地說道,“他……死了。”
“死了?”吳智慧驚訝地看著他,“那尸體呢”
“死了!你......”夏麗的老爹癱倒在地上,“你,你......”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不,你們別亂猜。米玉林的確死了,但人不是我殺的,我只是幫他收了尸體。”夏麗越說聲音越小,“只是這樣而已。”
“只是收尸而已?”赫思白問,“既然人不是你殺的,你為什么要藏匿尸體?”
“藏匿尸體?”夏麗驚訝的望著他,“意思是,我幫他收尸我還錯了?”
“收尸,你說的好聽,他人死了,你為什么不報警?”
“我.....我不敢呀,他死在我的地方,如果你們細問起來那不是......那不就把我自己暴露的嗎。”夏麗唯唯諾諾地回答。
赫思白沉吟片刻問道:“那你是怎么發現他死亡的?”
“偶然。”夏麗說道,“真的是偶然,其實那天之后,就是他姐姐來找過他以后,米玉林就不怎么出去,好像是怕他繼母找到他,他自己說是怕麻煩,說反正他們遲早要死,死了以后錢照樣是他的。然后他還跟我說讓這段時間都不要去找他,說是怕把什么人引過去,所以那之后我就不怎么過去。”
“再然后呢,你怎么發現他死亡的?”
“是那天我正好打算去參加一個酒會,偏巧有一雙鞋落在工作室那邊,我想他說讓我少去也沒說不能去,而且我就回去換雙鞋,也不會有什么事,沒想到剛回去,就發現他.....死了,都死了好久了。”夏麗有點難受的皺皺眉頭。
“怎么知道的。”
“這還能不知道嗎,我工作室有暖氣,都有點兒爛了......”
“那是什么時間。”
“晚上。”
“我是問幾號。”
“18號。”
“記得這么清楚?”
“出了那么大的事,不可能不清楚了。”夏麗低聲說道。
“18號,那說不定,米玉林比葉眉的死亡時間還要早。”吳智慧小聲說道,她有點失望,因為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說明她之前的猜測是錯的,兇手不可能是米玉林了。
“葉眉是誰啊?”夏麗忍不住問。
“與你無關。”赫思白冷硬地說道,“那你怎么處理的尸體?”
“我......趁著夜色,把他拖到郊外埋了。”
“你自己?”
“對。”夏麗說道。
“你挺厲害的,看著柔柔弱弱的,竟然能搬動尸體。”
夏麗低著頭不說話。
赫思白看看時間說道:“既然這樣,還是有勞你跟我走一趟。”
“為什么還要帶我走?”
赫思白靜靜地看著她面無表情地說道:“你是第一個發現米玉林死亡的人,你要做筆錄,還要帶我們去找尸體啊。”
“我……”夏麗滿臉的不情愿。
“去吧去吧,你就去吧!”她父親倒是通情達理,只是看上去也是傷透了心。
不久,趙巖和陳嘉來接夏麗,赫思白則先送吳智慧回家,其間赫思白將他們被跟蹤的事告訴陳嘉,讓他想辦法查明跟蹤的車牌。
赫思白把吳智慧送到小區不算又把她送上樓,一直到確定家里門窗全都關好才放心出門,又叮囑她不要再出去,如果發現有什么不對一定記得給自己打電話。
吳智慧原本是有點兒緊張的,可是被他哩巴嗦囑咐了一通反而不緊張了,還有點兒煩,對他說道:“你不是忙嗎,走吧走吧,就不用擔心我了,我以前都是一個人過,也沒怕過什么。”
“還是得留神。”赫思白說。
“行了,我知道,我有防狼棒呢,我保證不出門,我抱著防狼棒睡覺這總行了吧?”
“行,”赫思白想了想又說,“那你可別電著自己。”
“我傻嗎?”
“不傻,不傻,你是大聰明。”
“就是。”吳智慧聽他說自己聰明就覺得很開心,“行了二聰明,你可以退下了,本宮要安置了。”
“喳。”赫思白剛要出門想了想又回頭說道,“今晚估計我回來早不了,你去我床上睡吧。”
“那你呢?你回來再晚那估計也沒有我起床晚呀……”吳智慧小聲嘀咕。
“我睡沙發。”
“哦?”吳智慧瞬間像撿了大便宜一樣望著他,“你自己說的喲,那我不客氣了喲。”
“今兒你找著夏麗有功,賞你的。”
“呸,我才是娘娘,只能我賞你!”
赫思白笑了笑,閃身出門去了。
幾個小時之后,赫思白他們果然在郊外的一片荒坡上挖出了一具尸體,經過老白的查驗,尸體確定是米玉林無誤。
“死亡原因是什么?”
“機械性窒息。”
“窒息?”
老白指著尸體脖頸處一條清晰的勒痕給赫思白看。
“活活兒勒死的?”赫思白驚訝地望著老白,又問道,“有服用藥物的跡象嗎?”
老白搖搖頭:“目前來看沒有,而且從尸體的狀態來看,有明顯的奮力掙扎過的痕跡,但是還是沒能逃脫。”
赫思白點點頭:“那我大概了解了。”
赫思白低著頭從尸檢中心出來,腦子里過著整個案件。
2月15日前后,米玉林死亡,死亡原因是機械性窒息也就是被人活活勒死,地點在夏麗的櫻花公寓工作室,17日21:00前后,葉眉死亡,原始案發現場不明,死亡原因是頭部遭受撞擊,尸體是在吳智慧的小屋發現,21日中午12:00前后,米玉佩死亡,死亡原因也是機械性窒息,但與米玉林不同的是,她是被人掐死的,案發地點就在廢舊汽車廠,且她女兒米蓉被米家保安目擊到在現場出現。
這幾個案子肯定是存在關聯的,可是兇手作案的動機是什么呢?尤其是葉眉這個案子,她是第一個被發現死亡的,她被人害死的理由是什么呢?
審訊室外,赫思白翻看著周美雪剛剛才交給她的櫻花公寓現場調查情況。值得注意的是,公寓內部被打掃的很干凈,幾乎找不到什么有價值的信息,唯一值得注意的是,門口發現了吳老太太的發絲,還有沙發上有一條印花裙少了一條腰帶,周美雪懷疑那條遺失的腰帶很有可能是殺死米玉林的兇器。
赫思白回憶起米家那個白發蒼蒼卻精神矍鑠的小老太太。
難道竟然是她殺了米玉林?可是這怎么可能呢。
難道是她們家的保鏢?
他想起夏麗曾經提起過,米家吳老太太在2月11日的時候,曾經出現在米玉林的門口,兇神惡煞還帶著保鏢,她去找米玉林做什么?如果只是談事情,似乎犯不著帶保鏢那么麻煩。
提到保鏢,米玉佩死的時候,米家的四個保安也曾出現在現場,可是按照常理,保安這種設定通常情況下就是個擺設,很少有他們幾個那種做起事來這么嚴謹這么拼命的。最有趣的是,后來趙巖他們再去米家的保安隊了解情況,保安隊卻說他們幾個全都辭職了,回老家的回老家,去外地的去外地,蹊蹺是蹊蹺,可任憑趙巖他們怎么問也問不出別的,而他們又充其量只能算是知情人,總不能滿天下地去海捕,找起來也是麻煩的要命。
不過如果這件事真的和米家的吳老太太有關,那就又另當別論了。
想到這,赫思白推門走進了審訊室。
“知道你為什么會在這兒嗎?”赫思白看著坐在桌子對面眼神木訥的夏麗發問。
夏麗猛地抬起頭,又搖搖頭:“不知道,該說的我都說了呀。”
“是嗎?可是我以為你沒有說實話。”赫思白單刀直入地發起進攻。
夏麗的眼睛立刻看向別處,就是不肯與赫思白對視。
赫思白心平氣和地說道:“我看你這個樣子,應該不像是練過舉重或者拳擊吧?”
夏麗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問,只好老實地搖搖頭。
“你在家里的時候向你父親抱怨說你總不能出去搬磚,看得出來你也是從小嬌生慣養,沒下過什么力氣。”
夏麗又沉默著點點頭。
“那我就很好奇了,你那么一個柔弱的小姑娘,你是怎么樣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一個已經死去的強壯男人扛下樓,又帶到郊外去埋了的呢?就沒有人幫你嗎?”
她搖搖頭。
赫思白看著她冷冷地說:“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讓你說,當天晚上,還有沒有其他人出現過?”他說著把證物袋推到她面前,“這個是在你工作室門口發現的,是一根頭發,但不是你的,銀白色,是誰的你應該清楚。”
夏麗劇烈地顫抖起來。
“說吧。”
“是,那個是米玉林的繼母的。”夏麗說道。
“她為什么會在?”
“我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在,那天晚上我剛進門,我看到米玉林的尸體,我被嚇傻了,我從來,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可怕的景象,然后我正不知道該怎么辦,那個老太太就像鬼一樣,悄無聲息地突然出現在我身后,我簡直要瘋了!”她又拼命地扯著頭發,“然后她就一把抓住我,說我殺了她兒子!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釋我只能實話實說告訴她我沒有,可是她怎么都不信,說要拉我去報警,我就跪下求她不要,我拼命地跟她解釋可是她可能是年紀大了,完全聽不進去我說的話,還說現在尸體就在我這里,那人就是我殺的,我真的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然后呢?”
“然后我以為我要完了,我想他們關系再不好,畢竟是一家人,這個老太太那么死心眼肯定不會放過我。可是她竟然突然改變了主意,她說她可以不報警,不僅不報警還可以幫我一起把尸體處理掉。”
“她是這么說的?”
夏麗點點頭:“我真的嚇傻了,可是我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還是覺得這件事很蹊蹺,所以我就問她為什么。”
“她怎么說?”
“她說,米玉林本來就不是她親生的,所以他是死是活她也不在乎,她說她來就是為了和米玉林談遺產的事,現在他死了那更好,所以她還是感謝我的,然后她說為了表示對我的感謝,愿意幫我處理掉尸體,然后從此這件事就此揭過,誰也不會再提起來了。”
“你答應了?”
“我當然答應了,那么可怕的尸體在我那里,我本來就不知道該怎么辦,我又不敢報警,現在她提出這個說法,就算,就算她誤會我,但是她反正不會說出去了不是嗎,我沒有理由不答應呀。”
赫思白抿抿嘴唇未置可否,然后又示意她:“接著說。”
“接著我們就找了一個破麻袋……”
“破麻袋?哪來的,誰找的,你還是她?”
“她,她從外面找的,我不知道具體在哪里找的,我在屋里待著。”
“繼續。”
“我們把他裝進去,他已經開始腐爛了,味道很惡心,我有好幾次差點吐出來,但是我忍住了,那種味道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赫思白沒心情聽她談感想又問:“繼續說下面的,你們怎么把他搬下樓,又怎么運到郊外?”
“當時天已經很黑了,我那邊是新小區沒幾戶住家,是她,米玉林的繼母,她先去電梯口幫我看著,保證沒有人才讓讓我把尸體推進去,然后她讓我去一樓等著,確定沒人發現再把尸體拖出來,然后事情進行的很順利,沒人發現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