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陽市市中心有一幢金黃色的高45層的建筑，淮陽的市民對這幢樓很熟悉，他們稱其為“黃金樓”，實際上這幢樓叫“永恒大廈”。

這個名字很古怪，只因為這幢樓的投資方叫永恒集團，這是一家淮陽本土非常知名的企業集團。集團的業務遍及農業、房地產業、海運、貿易、投資等方面，在淮陽這個地方，他是當之無愧的龍頭企業。

永恒集團的老板叫顧潤秋，一個四十多歲的斯文男人，據說最早只是一個流氓小地痞，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就是得益于其人長袖善舞，善交江湖朋友，黑白兩道都能吃得開。所以在淮陽，他是相當知名的人士。

在今年的市委團拜會上，顧潤秋受邀出席，在團拜會前，張青云接見了一部分淮陽知名人士座談，他也在列，并且發表了講話。

張青云認識這個人，是因為在他身后的劉鵬的特別提醒，再說永恒集團是淮陽民營企業的龍頭，也有幾分名氣，所以他對這個顧顧潤秋也就有了幾分印象。

淮陽市委張青云辦公室，常務副市長鐘家華正在匯報工作，他道：“書記，我們華方小說民營企業活力很強，淮陽雖然在這一塊弱一點，但是淮陽的民營企業占國民經濟比重也是很大的，這次省里召開民營企業家座談會，我們淮陽派的代表就是顧潤秋，所以我看這次您下去調研企業經營，能不能把永恒集團放在前面！”

張青云一笑，道：“我說老鐘，你怎么對我的日程安排這么關心呢？那你說說，我第一家調研的企業如果是永恒集團，是不是對永恒集團經營有很大的幫助？”

“呃……”鐘家華猶疑了一下，道：“那倒不是，只是這能夠表明一種態度，表明市里對民營企業是非常重視的。我認為這一點很重要，現在我們社會各界缺乏的不正是信心嗎？我認為書記如果能首先調研永恒集團，這會給我們淮陽的民營企業極大的鼓舞，好處無法用金錢衡量。”

張青云哈哈一笑，心想鐘家華這人也真有意思，利用匯報工作的時間突然說到了自己近期下去調研的事情了，而且還給了這么聽上去很有道理的建議。

實話實說，鐘家華的這個建議很有道理，張青云正準備采納，可是突然腦子里面閃過一些念頭，轉而道：“這個問題暫時還沒到時候，在民營企業家座談會后，馬上就是黃海、華方小說兩地企業家交流會，省委下了通知，要求我們，還有港城要派重量級領導參加。

剛才我又接到了電話，省委庹秘書長的親自來電，說秦書記說了，這次去黃海淮陽方面我必須要去。你看到沒有，省領導也是心急如焚，比我們還急。”

“呃……是，是！”鐘家華點點頭，張青云的話他似乎沒聽進去，神色間有些失望。

張青云這段時間對蕭寒很是倚仗，蕭寒現在基本上恢復了昔日的榮光，有職有權，還可以說是被委以了重任。這讓鐘家華感到了很大的壓力，今天過來匯報工作，他就想好好表現一下。

可是他的一個簡單的提議張書記都不肯明確答復，這讓他心中沒了底。而且安排張書記調研永恒集團，他偏偏還在人家面前拍了胸脯的，現在事情成了這樣，他更是無法跟別人交代。

“老鐘，我不在淮陽的時候，政府這一塊的工作你可要給我看住嘍！尤其是涉及到資金的問題，我們現在一分錢都要謹慎使用，對下面的一些老油子要特別小心。

還有，以后不要答應別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就像我調研企業經營的事，為什么有人特別在意這個第一呢？你沒想過這個問題嗎？

對一家民營企業來說，最重要的是經意要善，要有創新和人才資源，這才是重點，可是現在他們卻在意市委市政府是不是重視他，這本身就是方向性有錯誤的，你怎么看？”張青云朗聲道。

“是，是……我一時沒有領悟到，犯了錯誤。”鐘家華道，人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臉上漲紅，很是尷尬。

張青云這話說得很直白，他心中的那點小九九全放在臺面上被說出來了，這讓他很尷尬。張青云擺擺手，安慰了他幾句，這個話題就揭過了。

淮陽海濱，雖然春天還沒到，但是在艷陽天氣溫已經不低了。在花山區方小說部有一片高檔的濱海別墅，這里是淮陽富人的聚居地。

顧潤秋在這里有一座大宅子，像這樣風和日麗的下午，他最喜歡干的事就是在海邊釣魚。釣魚不是釣魚，是一種心情，望著蔚藍的大海，曬著慵懶的日頭，躺在舒適的長椅上，這本身就是一種難得的享受了。

再加上手握著一根釣竿，偶爾有魚上鉤便可以決定幾個小生命的生死前途，這種優雅閑適，感覺太妙了。

“顧總，章副市長來了。”一個助理模樣的英俊男子快速行來，輕聲在他耳邊說道。

顧潤秋不緊不慢的把釣竿放下，對旁邊的人道：“給我盯住嘍，我去去待會兒還會來。”

他站起身來，不慌不忙，龍行虎步朝房子的客廳走，走到門口他才加快腳步，進去未語先笑，道：“我說今日天兒怎么這么好，原來是章市長要來，哈哈，歡迎，歡迎！”

他本是個斯文的人，但是這一開口，立馬就顯示出其一身的江湖味道。他的客人竟然是淮陽市政府副市長，兼公安局局長章立強。

章立強坐在沙發上，手上玩著zippo打火機，右手食指和中指間夾著一支煙，顧潤秋來他也沒站起來，面前一團煙霧繚繞，將他整個人都籠罩了進去。

顧潤秋碰了一個釘子一點也不生氣，依舊笑吟吟的過去坐在了他的對面，手一揮招呼服務人員上茶，便再也不說話，兩人似乎都陷入了沉默。

“張書記有調研淮陽企業的打算，我本托鐘市長從中斡旋，希望能夠讓他第一個視察永恒。不過現在看來是沒有機會了，他老人家沒這個打算……”章立強道。

顧潤秋愣了一下，接下來訝然失笑，道：“我看市委張書記年紀輕輕，有那么老嗎？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費心了。只是我永恒集團現在完全步入正軌了，倒也不一定非要書記給面子不可。”

章立強皺皺眉頭，嘴唇掀動了幾下本想說話，又閉上了嘴。

顧潤秋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老章大哥，你不要太憂慮。那些不開心的事不要提了，今天就在這兒，我待會安排牌局，大家幾個老兄弟聚聚，切磋一下吧！”

章立強嘆了一口氣，沒有反對，但是愁容依舊不減。道：“這次張書記親自下令，要整頓整個政法戰線，我這心里總是沒著沒落的，你倒是清閑，難不成就一點也不擔心？”

“我？”顧潤秋一愣，緊接著哈哈大笑，道：“這跟我有什么關系？我又不是你們官場中人，另外，我正正經經做生意，規規矩矩做人，別說是市委書記，就是中央總書記又奈我何？”

說到此處，他頓了一下，道：“我說老哥，你要想開點。大不了那個官不當了，你不當了跟我來干，我保證你一輩子榮華富貴，難不成還比你當那個破官差？”

“我說你說啥呢？”章立強臉一青，就作勢欲發作，“我說你老顧別說風涼話，這些年你如果不是有這些人幫襯，你能夠到今天這樣？下地獄了都說不定吧？”

“嘿嘿！”顧潤秋一笑，擺擺手道：“開玩笑的，開玩笑。我的意思是說你不用急，淮陽的問題不是一天兩天造成的。所以一天兩天也是解決不了的。

我看那個張書記也是初來乍到，年輕氣盛，不知行路難。等碰了幾個釘子，走了幾段彎路，識得了厲害，自然也就沒事了。現在剛吹吹風，我們就自亂陣腳，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了。”

“誰跟你是我們？你是你，我是我。你可不要瞎扯了。”章立強冷聲道，“我可跟你說，這次你可不要掉以輕心，你可以打聽打聽張青云是何許人，在江湖上漂了一輩子，不要看走了眼，否則誰也救不了你。

“謝謝提醒，謝謝提醒！”顧潤秋笑道，“來人啊！”

他叫了一聲，一個西裝筆挺的后生從側面走了進來，將一個信封規規矩矩的放在了章立強的面前。顧潤秋道：“章哥，這就是一點小意思，你務必收下。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吧！”

章立強冷哼一聲，道：“你少來這一套，我……”

他話沒說完，顧潤秋一把將信封按住，道：“逛一次ji院也算是嫖，老哥你就不要迂腐了。你我兄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此時此刻，當同舟共濟，共度難關。”

章立強臉上的肌肉抽搐的幾下，隔著信封感受著里面的輪廓，是一張銀行卡，而且還是工行的。就表示里面是至少一百萬。

他一咬牙，心一橫，收下了，已經下水了，還在乎再來一次嗎？大不了放手一搏，顧潤秋靜靜的盯著他，一直到章立強把信封拿著慢慢的全部放進了上衣的口袋，他的臉才漸漸的化開，道：

“好，老哥夠哥們。今天我們好好的玩玩，全部我請客。”

章立強擺擺手，道：“不了，改天！現在多事之秋，不可大意。還有一點，熊丹陽這個人太討厭，是目前最大的威脅，我們得想辦法請他走，不然遲早會出事的。”

“從長計議，從長計議！現在我們什么都不能做，你安心上好你的班，干好你的公安局長。多整頓一下治安，做出一點成績來，這才是最重要的。”顧潤秋道，“還有，你放心，熊丹陽如真是跟你過不去，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這一點你絕對放心。”

章立強深深的看了顧潤秋一眼，面無表情，誰也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顧潤秋要親自送章立強離開，被他拒絕了，遠遠的看著這位淮陽炙手可熱的實力人物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顧潤秋一臉和氣的笑容漸漸的收斂，臉上變得異常的陰沉。

在他身后幽靈一般出現了一個一身唐裝的山羊胡老者，老家伙長得人模狗樣的，就是一雙眼睛太鬼，讓人瞅一眼就覺得其人輕浮詭異。

顧潤秋似乎知道后面有人一般，道：“那個張青云究竟是什么來頭？你知道吧？”

“嘿嘿，”老家伙一笑，道：“這個人不一般，出身草根，現在卻是京城最炙手可熱的權貴。前期為官一直在江南，從一個普通公務員到市委副書記只花幾年的時間，創造了共和國最快升官記錄。

但是這個人可不是一個只知道投機鉆營的人，他做事果決果斷，氣象很大，有大將之風。另外，算路極其精細，權謀之道運用爐火純青，栽在他手里的官員不計其數，幾乎到現在是一路通殺……”

老人洋洋灑灑，說了足足十幾分鐘，張青云詳細的簡歷全部在他腦子中記著，現在從它嘴中說出來就像是說書一般，富有節奏韻律，讓聽者很自然的就能被吸引，并記著他所說的關鍵點。

顧潤秋用手扯著花壇上的萬年青，不說一句話，也不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的。過了半天，他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個人我們沒辦法？還是說這個人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成，我們就全部把脖子洗干凈，等著他宰。”

“這……”唐裝老者一時氣結，顧潤秋冷哼一聲，道：“今年對各方的孝敬多五成，張青云這個人我也是了解的，是個厲害的角色，但是你不要忘記這個地方是華方小說，他京城權貴到了華方小說，真正能發揮幾成權貴的威力？

還有，常言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個虎落平陽的人，能夠整出多大動靜來？所以，以后你的那套話不要再說了，自己嚇自己，只是愚蠢的人才會干那種事情。”

“是，顧總分析得妥當，是我多慮了。”唐裝老者心服口服的道，話鋒一轉，又道：“我們真要幫章立強一把，把熊丹陽送走嗎？”

“哈哈！”顧潤秋暢然一笑，道：“你要記住，我們是生意人，講究的是和氣生財。考慮問題不要什么都想著要斗，為什么不能和呢？他熊丹陽是金身菩薩？

張青云我們忌憚他，是因為這個人身份背景太過深不可測。可是熊丹陽也是那樣的嗎？華方小說知根知底的幾個人，我就沒有見過不吃腥的貓！”

“那是，那是！顧總的長袖功夫是一絕。這大家都是不得不服的。”老人討好的道，“要不，我們現在就也給他準備一份……”

“不急！”顧潤秋抬手止住了老人的話頭，道：“你剛才沒聽我說嗎？我們現在什么都不能做。現在還只是吹風，什么動靜都沒有，我們就自亂陣腳，那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還有，這個世界上，比我們急的人多了。就像章立強這種人，就比我們急得多，人的強大，是指內心。面子上一定要弱，尤其是像我們這種企業，不能夠失去了自己的本分，今年市里有援藏任務，市財政緊張肯定又是要化緣的，到時候我們盡心一點，這些慈善事業以后一定要重視。”

顧潤秋說著話，步伐開始邁動，方向卻不是海灘。在他房子的后進，有專門的健身房，顧潤秋過去弄得一身滿頭大汗，只覺得酣暢淋漓。

沐浴的時候，他靜靜的感受著背后女人手心的溫柔，心中有一種突然而來的心浮氣躁。這一輩子到現在，他見過的大風大浪多了，但是從未有現在這種感覺。

心中煩躁，他猛然扭頭，背后的小姑娘嚇得叫了一聲，顧潤秋只覺得胯下一陣發熱，也不管不顧了，一手捏住的女人的關鍵部位，一下就把女人摟在了自己的懷里，然后上馬提槍，一通發泄，直至身上的邪火盡去……

黃海和華方小說毗鄰，但是這兩個地方政壇的交流一直都不多，以前很長一段時間里面甚至說是老死不相往來。無疑，這種情況是因為本身官場的體系和文化造成的。

張青云這次奔赴黃海出席兩地企業家交流會，是省委秦書記親自點的將，顯然，這是在暗示張青云，泛黃海經濟區的事情可以動了，而且也明確表示了省委領導現在對這件事的急迫心情。

泛黃海經濟區現在對華方小說意義日益彰顯，但是雙方的談判一直處在了一個很尷尬的狀態。這從兩地的說法就可以看出端倪來。黃海人說是泛黃海經濟區，而華方小說人卻說是泛三市經濟區。這就是兩種不同心態，這種心態的分歧，往往就是影響談判桌上的氛圍，影響了氛圍，雙方又缺乏必要信任，最后的結果可想而知。

對這一點，張青云是看得比較明白的，對這個問題，他也有自己很獨特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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