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官道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江南多災難

厲剛從中組部下放至臨港市擔任常務副市長,這個消息傳到江南,張青云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他表示祝賀。

在電話中,厲剛興致很高,不斷的給張青云說感謝的話,也不知道他感謝什么。其實張青云在厲剛的下放中沒有發揮太多的積極作用,但是現在看來,厲剛并不那么想。

而他對自己的下放也是非常滿意的。臨港是共和國最早開放的城市,屬于經濟特區,是共和國最知名的副部級市,號稱共和國改革開放的最前沿,共和國的南大門,厲剛能夠在下放這個地方,其前途可想而之。

厲剛比張青云大六歲,現在也才四十多歲,在臨港如果表現好,升副部是沒有懸念的,而且極有可能直接在臨港上去。擔任過副部級市的黨政一把手,進省委很容易,也許過幾年,嶺南省委常委的名單上就會有厲剛的名字。

當然,有利就有弊,厲剛去嶺南固然可惜,但是嶺南政壇自成一系,厲剛去嶺南孤軍奮戰,挑戰也是不小的。雖然說嶺南官場比不了當年的華東,但是終究有他們自己的規則、規律,尤其是人脈方面,嶺南人喜歡標榜他們的兼容并蓄。

但是,這個標榜恰恰就說明在嶺南的外系官員總會遇到種種的問題,不然根本就沒必要這個標榜嘛!

厲剛算起來也是從基層上來的干部,一般從下面拼殺出來的干部,謹慎方面是絕對的,厲剛并沒有因為這次下放而興奮過頭,在電話中,他虛心的向張青云取經,向張青云求破冰之道。

厲剛在電話中問得很自然,他道:“張書記啊!您知道我的見識有限,以前將近20年,我一直就窩在江南沒出去。最近這一年,我在京城工作一年,深感自己見識淺薄啊!”

說到此處,他頓了頓繼續道:“不瞞張書記您說,這次組織給我機會,讓我去嶺南,我心中高興振奮的同時,還是有很多忐忑的,畢竟人生地不熟,擔心自己水土不服,或者工作能力欠缺。

所以,還萬望書記您指點,給我鼓氣,讓我此去嶺南能有個方向,不至于兩眼一摸黑。”

面對高謙的虛心,張青云沒有矯情,道:“老厲,嶺南不是龍潭虎穴,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去嶺南就如小馬過河,有人說水深,有人說水淺,究竟水是深是淺,要去試試才知道。

嶺南現在的書記老馮我見過面,是個忠厚長者,臨港的領導我沒什么接觸,但是我相信既然都在馮書記的領導下,那自然都是干事實、很務實的人。

實際山,嶺南地處共和國改革開放的最前沿,務實是嶺南最優長的地方。你在這一點上也有優長,所以從這方面來說,你去嶺南是去對了地方。

當然,如果說要注意的話,要注意的地方也不是沒有,沿海不比內地,沿海社會各個層面的素質都比內地要高,對政府的期望和要求也不一樣。不能按照內地的老辦法來處理事情,這方面你要多琢磨琢磨,嶺南的同志在這方面是有經驗的,你要多和他們交流,多和他們搞好關系,這一點很重要,沒有什么比團結重要!”

張青云侃侃而談,話說得很委婉,實際上是給了厲剛兩個建議。

第一個建議就是希望厲剛要務實,要用成績、能力和實力說話,嶺南的務實風氣很濃。為官一任,如果沒有像樣的政績,沒有出色的表現,這樣的官員是很難在嶺南立足的。

嶺南和華東不同,而最大不同的地方就是嶺南追求兼容并蓄,嶺南之所以能成為全國改革開放的排頭兵,靠的就是這一點。

而正因為這一點,也造就了嶺南政壇的競爭非常激烈,中央也喜歡把干部放到嶺南鍛煉,這一點,就造成了嶺南每一個位置都很走俏。像厲剛現在擔任臨港市常務副市長,他能夠如此高興,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盯著臨港常務副市長的人不知幾何,厲剛能夠從這許多人中脫穎而出,這本身就說明了其能力的確非凡,的確不一般,這是組織對厲剛最好的肯定。

除了務實的建議以外,張青云給厲剛的第二個建議就是要團結。厲剛的性子張青云知道,度量不是太大,有時候視野也不夠開闊,偏偏對權利十分敏感,這樣的個性不利于團結同志。

但是在嶺南這樣的地方,厲剛如果搞不好團結,他的日子就會很不好過。畢竟厲剛去的地方沒在京津的勢力范圍中,嶺南人對他們不歡迎的人是團結的,厲剛前進的道路因此受阻可以說是沒有懸念。

厲剛去嶺南了,韋強外出學習也回歸了,在韋強的使用問題上,張青云斟酌后,還是沒留他在江南,重新將他調到江北去了。以前作為省長,張青云考慮更多的是需要多增強一點實力,以方便貫徹意志。

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張青云作為一省書記,首先要考慮的是團結和公平,而要做到這一點,張青云首先就不能夠給人一種他自己喜歡任人唯親的印象。

江南沒一條線都有領導分管,誰不想手中有人事權?而作為書記來說,雖然人事權在手上不假,但是權利的運用方式決定了書記不能過度的干涉。

權利還是要讓下面人主要掌握,但是關鍵人書記要過目,個別的情況,張青云可以批示否定,這樣書記當得才有威信。下面人心中有警惕,不敢亂來。

同時,下面人手上因為有權,責任心自然也就在,一個心中有敬畏、有責任的人,干事就不會太差,為人領導者是必須懂這個道理的。

權利的運用是一門大學問,從縣委書記到省委書記,不同的地方不只在于兩人管的范圍不一樣,而是有根本的區別。對政治的理解,對官場的理解都不一樣。

位置越高,境界就越高,張青云現在已經不是初登高位的雛兒了,他現在握江南一省權柄,心中更多的是自信和游刃有余……

江南大澇,連降暴雨,江南南部和西部大部分地區受災,江南南部衡南市、郴陽市、西部澧陽土家族自治州,等多個地方出現不同程度的泥石流災害,江南的一場大災之年來得如此突然。

張青云緊急召開省委會議,成立了以他自己為總指揮的抗洪救災指揮中心,同時,他要求所有在任的省委常委,要明確分工,奔赴救災一線親自督導、指導各地抗洪救災工作。

這一連幾天,張青云的身影出現在湘南各個受災最嚴重的地方,指揮救災,慰問群眾,激勵士氣,統籌調度。一場大災,江南損失慘重,上百萬人被轉移,數十萬人無家可歸。

而因為水災和泥石流死亡的人數也節節攀升,很快就達到了三位數,而且沒有停滯的跡象,張青云心急如焚,以抗洪救災總指揮部的名義宣布全省啟動一級救災應急響應,并下達多條命令。

要求全省受災地區的各級黨委政府領導,必須要上到最困難、環境最惡劣的地方指揮救災,民政廳各級民政要以最大的能力、最快的速度、最高的效率火速調集救災物資,要不惜一切代價保障受災群眾的生活和生命安全。

于此同時,江南民政廳向全國其他兄弟省市發出緊急求助通知,希望他們能夠為江南提供醫療、食品、物資、人力等支持。

而就在這期間,張青云參加江南軍區、江南總隊抗洪救災緊急誓師大會,駐江南地方部隊,部隊,預備役部隊等被火速開往救災一線參與救災工作。

整個江南因為一場天災,而進入了全面緊急狀態,張青云執掌江南僅一個多月,江南就面臨了一場百年不遇的大災,這對他來說是一次極其嚴峻的考驗。

張青云多的時候一天跑500公里路,開十幾次會議,親臨救災一線也多達十數次,全省軍民共同抗災,張青云作為這一省的書記,他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要激勵全省的士氣。

他要讓基層群眾和干部感受到上級領導的關心,感到黨的高度責任感和使命感。他必須要讓無家可歸的人看到希望,要讓在在災難中失去親人的人民重拾生活的信心。

江南的父母官,在關鍵的時刻,他就要給整個江南信心,要讓江南因為他的存在而不同。天災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意志和信心的崩潰,人只要堅定信心,有決心,就一定會有好的、勝利的未來!

衡南市市委所在地,這幾天省抗洪救災指揮中心就在這里辦公,衡南、郴陽幾市的一切抗洪救災事務的統籌協調都在這里完成,張青云就臨時坐鎮這里負責全局。

他和省長袁圣楚明確分工,袁圣楚坐鎮澧陽自治州,負責江南西部地區的救災工作,張青云坐鎮衡南負責江南南部的重災區的救災工作。兩人每天通兩次電話,彼此了解對方的情況,同時兩人也商量下一步的應急措施。

“老袁,好,好!你們有這個信心就好,關鍵是物資必須到位,不能讓群眾餓肚子。華東那邊老馬答應過我的,馬上就會有一批食品和醫療用品另外還有一個醫療支援隊過來,我把他撥給你,你要用好這筆資源!”張青云對著電話大聲道。

“謝謝書記!你們的情況比我們更嚴峻,物資方面可以優先保障你們。我在這邊已經緊急征調了一批民用物資,可以救急一段時間。”袁圣楚道。

“這個問題不用互相客氣了,就這樣定了!你們那邊是少數民族,一定要注意民族政策,一定要記住人民群眾的需求,就是我們的任務,其他的都可以放放。

現在,生活有保障,生命有保障是最重要的,一支優秀的醫療隊伍,能夠挽救很多人的生命……”張青云斬釘截鐵的道。袁圣楚那邊受災情況雖然不能比江南南部,但是他的困難也很多。

先,澧陽土家族自治州那邊比較貧瘠偏遠,救災路途遙遠,而且山地居多,難度很高。另外,袁圣楚上任的時間太短,在下級政府以及基層的威信都還不夠,在調度方面沒有張青云這般靈活。

尤其是資源的調度方面,現在都傾向往江南南部調,袁圣楚得不到太多的“照顧”,想想也可以理解,張青云親自坐鎮衡南,省里無論是誰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南部。而那些愛表現的干部,自然更是要在書記面前表現,袁圣楚受到“冷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而在這個時候,團結是最重要的,所以張青云自然也不可能就這個問題斥責下屬,只能是他心中,然后主動有意識的給袁圣楚幫一把手。

“謝謝書記,那我就不客氣了!你們那邊情況比我們嚴重,書記您千萬得注意安全,注意身體!我今天就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幸虧周圍的人眼疾手快,不然非得掉進河你淹著不可。”在電話中,袁圣楚朗聲道。

顯然,他得到了物資,心情放松了一些,話題也就不那么沉重了。張青云嘆了一口氣,嚴肅的道:“千萬不可掉以輕心,有兩點你一定要注意。

第一,你們西山堰塞湖區域的人必須全部撤離,不管有多困難都要撤離。另外,就是澧陽河,這條河可調皮啊,我告訴你,澧陽河上游地區的山地全部是空山,山里面的暗河不計其數,尤其是亮椏山脈,十年前有專家考察就講,亮椏山脈暗河里的魚,如果全捕,可以供澧陽全州人當糧食吃一年。

你想想,這里面有多少未知因素?一旦山體滑坡,如暗河里的水進入明河,那就是天大的災難!”

“恩,我明白!我定然搞好防護工作,這該死的賊老天,硬是跟我們耗上了!我就不信他能夠耗得過我江南六千萬人民!”袁圣楚大聲道,他剛當省長沒多久,就遇到這樣的大災,他的心情憋屈可想而之。

張青云笑呵呵的安慰他,讓他不要想太多,要堅信一切都會好。而就在這時,秘書陳加強突然闖進來,道:“書記,剛剛接到電話,郴楚高速燕子山路段出現山體大滑坡,近兩公里的路段被毀……”

“什么?”張青云放下電話,站起身來,道:“那搶修公路的戰士呢?人員傷亡情況如何?”

陳加強瞟了一眼張青云,猶疑不敢說,只把張青云急得恨不得上前直接把他的心掏出來。

“書記,據目前傳來的信息,有三臺正在施工的工程機械被完全掩埋,另有一個清污突擊隊共計十五名戰士失蹤。另外,現場搶修的群眾和工程隊也有傷亡,目前還沒有統計出來!”陳加強神色嚴肅的道。

張青云手腳冰涼,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他最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了,他就擔心郴陽和楚陽之間的山區出現大規模泥石流,尤其是植被并不茂盛的鹽湖山脈一帶。

他這幾天正在組織專家現場考察,沒想到人還沒有組織起來,事情就發生了,十幾人失蹤,多臺正施工的工程機械被埋,其受災程度想想都會讓人心中惻然。

“救援人員已經奔赴現場,周副省長在郴陽聽到消息也已經第一時間趕過去,應該很快就會有最新消息出來!”陳加強緩緩開口道。

“備車,我們過去看看。”張青云站起身來道。

陳加強一愣,道:“書記,這可不行,這里沒有你坐鎮指揮可不行,郴陽寒書記可是特別打電話過來,他讓我轉告你,他們有能力處理好目前的困難,讓您放心!”

“有能力,有能力怎么會出事?我早就讓他們注意鹽湖山脈,他們怎么就一定要急著馬上去搶修公路?他們自己到過現場看過沒有?”張青云甕聲道。

陳加強道:“書記,您的安全是最重要的,目前這一帶情況不明,有重大安全隱患,您作為書記,是絕對不能涉險的。”

“狗屁!既然情況不明,怎么就有那么多救援隊過去?馬上、立刻,即刻就備車,一分鐘都不能耽擱!”張青云厲聲道,這已經是他最嚴厲的命令了。

陳加強無奈,只好慢慢退出去,心中卻在想辦法如何保障張青云的安全。

要知道,這個時候外面還在大于滂沱,在這樣的天氣進山可不是開玩笑的,張青云如有個三長兩短,誰能夠負得起責任?

陳加強左思右想,想不出辦法,只好聯系衡南的地頭蛇安名泉書記,他的表述很清楚,那就是讓安名泉必須想辦法拖住張青云,不能夠在情況不明的情況下,讓張書記親涉險。

此時的張青云并不知道下屬的心思,他心中焦急現場,一定要親自看看才有底。江南多災難,這么多年的沉寂,本要爆發,沒想到會突然遇到這樣的意外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