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云嬌

第41回 不要這張臉了

錢勝見了云嬌便是深深一揖:“見過表小姨。”

云嬌柔柔一笑:“勝哥兒來了,你父親如何了?”

“父親性命無礙,腿傷須得將養幾個月,便是好了往后怕也要不良與行,不過這于他而言也不一定是件壞事。”錢勝開口總是一板一眼:“勞表小姨掛心了。”

“進去吧。”云嬌替他打起簾子。

不良與行,那敢情好。

“勞煩表小姨了。”錢勝又行禮,這才側身走了進去。

“錢勝見過各位姑奶奶。”錢勝進屋又是行禮:“今晨起身先去瞧了父親,再來瞧曾祖母便來的有些晚了,還問幾位姑奶奶見諒。”

“這孩子怪有禮道的,快來坐,”錢芳吉極為喜歡這個娘家侄孫:“你說去瞧你父親,你父親怎了?”

“父親昨日出門,不慎受了傷,如今正在床上躺著。”錢勝如實道。

“什的時候的事?”

幾個姊妹大吃一驚,面面相覷。

“昨兒個瞧他不還好好的嗎?怎的便出事了?”

“傷在什么地方?情況可嚴重?”

頓了片刻,姊妹幾個便七嘴八舌的問起來。

“兩條腿都折了,還有……還有……”

一向做事說話有板有眼的錢勝居然紅了臉,支支吾吾的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細說。

錢芳祥脾氣急,按捺不住起身道:“勝哥兒也說不清,不如我們自去瞧瞧吧!”

“對,去瞧瞧。”

其余人皆附和,姊妹幾個說著,便徑自起身去了。

云嬌望著片刻間空空如也的屋子,與李嬤嬤相視苦笑,這些姨母們,哎!

錢勝坐了一會,也起身告辭了。

這般四下沒了外人,云嬌反倒覺得更安逸清靜些了。

錢家四姊妹進院之時,正趕上沈長東又在大發脾氣,手邊又物件兒可砸,便只靠在床頭破口大罵。

錢香蘭在八仙椅上坐著,身后站著兩個婢女,一言不發,便那么坐著。

“好好的吵什么呢,這大一老早的,”錢芳吉率先走了進去,面上帶著客套的笑。

“三姑姑,”錢香蘭一見她連忙起身,面上也帶了幾分笑,瞧見后面的人,又忙著招呼:“姑姑們怎的都來了,快來坐下!”

“方才勝哥兒去瞧你祖母,說起長東受傷了,我們便一道來瞧瞧。”錢芳吉說著便往床邊走去。

沈長東本還在揚聲惡罵,一見幾個姑奶奶來了,這臉變得比翻書還快,立刻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三姑姑,四姑姑,姑姑們你們都來了,你們可要替我做主啊!我可徹底……徹底活不下去了……你們可要替我主持公道啊!”

沈長東說著又哭起來。

堂堂一個男子,不分青紅皂白哭成這般,不之情之人瞧了,自是十分動容的。

不過不曾聽清緣由,錢家幾個姊妹一時間也是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侄姑爺,男兒有淚不輕彈,到底出了何事將你委屈成這般?還是誰給了你氣受,只要你占理,便是我們二哥,我們也絕不饒了他!”錢芳吉義正言辭的開口。

三姨母錢芳吉生來便是個性子要強的,凡事都要爭個贏,從來不受別人的臉色,嫁了個夫家雖也是個做生意的,可夫婿生性懦弱,對家中生意不聞不問,每日只管給她打打下手,對她言聽計從,家中事概不過問,樣樣都是她說了算。

是以錢芳吉在幾個姐妹之中是活的最為風生水起的一個,膝下育有兩子兩女,家中更是連個小妾都沒有,清靜自在。

許是過的太清靜了,成日里沒得個對手也是寂寞,她便有個癖好——愛管閑事。

見了誰都要說教幾句,再乖巧再聽話的孩子,到她跟前都能挑出刺來,再說教上半個時辰,便是云嬌幼時,也挨過幾次。

是以同云嬌一輩的表兄弟姊妹們,都不大歡喜這個三姨母。

“我瞧著云嬌可憐,想著將她接回錢家,也讓她享享福,誰料她不識好人心,反過來反咬我一口,我真是好心沒好報……”

沈長東哭喪著臉,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錢芳吉糊里糊涂,這又干云嬌何事?正欲開口詢問。

“呸!”

錢香蘭豁然起身。

眾人皆是一驚,錢香蘭一向寡言少語,待人和煦,他們何時見她這般疾言厲色過?

“沈長東,我虧你好意思說!你就是不要臉,”錢香蘭憤恨的瞪著他:“云嬌今年不過十歲,不過來照顧祖母一些時日,你便打她的主意,她不愿意,你還想用強,逼的她將來探望的小廝都留在了身邊防著你,到你口中倒變成好心了!

你成日里出去招惹是非,連個上門煮羊湯的廚娘都不放過,我親眼見你追上去調戲人家。

第二日不作聲跑出去叫人給疝了,還打折了兩條腿,如今尋不著動手之人,又想將一切栽在云嬌頭上。

沈長東,你作耗要死就好好死,別再作興,看到你我都想嘔!

姑姑們,你們不用管他,他就不是個人,死了才好!”

錢香蘭憋了許多年,一口氣說了這許多,心中有一股難以言說的暢快。

錢家幾個姊妹在聽到沈長東竟打云嬌的主意,臉色都不大好看,又聽聞沈長東不僅腿折了,還叫人給疝了,一時間神色皆是極為復雜,幾乎不敢置信。

“姑姑們都是家里人,說了也不怕你們笑,”錢香蘭許是憋的久了,索性將之前那些事一股腦都倒將出來。

錢家四姊妹聽罷,臉色頓時都難看起來,這沈長東還是不是個人?

不過長期的禮教讓她們都做不出太過激烈的反應,也不好意思將諸如此類之事宣之于口,不過這也不妨礙她們看向沈長東的眼神也已經變得極為鄙夷。

沈長東被疝之事一經說出,他便已是無地自容,眼下又被這么多雙眼睛這般瞧著,頓時惱羞成怒,錢香蘭這個賤人,之前怎么沒發現她還有這么伶俐的口齒呢!

“都看著我做什么!一個庶女,看上她給我做妾還委屈她了?

便是不愿,我也不強求,也不必對我下此毒手吧!如今她把我廢了,這事不能不了了之,我定然是要一個說法的。”

沈長東很干脆的不要這張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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