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追同他爹娘一道砍竹子去了,等一刻兒便家來了,你先坐這耍一刻兒,我去淘米煮飯。”傅家祖母拉著他,在明間的桌子邊坐了下來。
“我剛才聽孩子們說,他們摔傷了?”秦南風問道。
“是啊,也是時運不好,你說砍了這些年的竹子,老了老了還遭這個罪,也是該派。”傅家祖母有些心疼的長吁短嘆。
“祖母可否領我去房中瞧一瞧?”秦南風站起身道。
“不用了。”傅家祖母連連擺手道:“老頭子不礙事的,大夫說將養個幾個月,便好了。
你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哪能進我們那屋子呢,我那房里邋里邋遢的,沒得弄臟了你的衣裳。”
“祖母,你說的這是哪里話。”秦南風笑著道:“你不必有這許多的顧慮,傅敢追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你們是他的祖父祖母,便是我的祖父祖母,哪有那許多講究了,祖父人可是在東房里?我去瞧瞧。”
傅敢追說著便往房頭走。
在大淵朝,房以東側為尊,家里頭若是有長輩,皆是睡在東房的。
傅家祖母跟在后頭,滿心感動:“孩子,你這樣好的心腸,往后會有福報的。”
秦南風這是笑了笑,他做事但求問心無愧,甚的福報不福報,他不懂那些。
他抬腳邁進東房,隨意的掃了一眼,屋里便只得幾個腳箱,另有一張極為尋常的架子床,陳設雖說簡單,但卻是干干凈凈清清爽爽的。
傅家祖父人便躺在床上休養,身上蓋著一條厚厚的白棉花褥子。
“祖父。”秦南風走到床邊,含笑喚了一聲。
“哪個啊?”傅家祖父年歲大了,老眼昏花,加之屋子里頭又不亮堂,他瞧不清楚來人長相,只是偏頭打量著。
“老頭子,你糊涂了。”傅家祖母跟進屋子,口中道:“這是南風啊,去年來過咱家的那孩子,你不時常念叨著他好嗎?”
上一回,秦南風來的時候,給他家帶了許多禮來,他待人又和煦又有禮道,傅家之人提起他來便贊不絕口。
“是南風啊!”傅家祖父聞言,掙扎著便要坐起身來。
秦南風忙上前扶著他:“祖父,不用這般客氣,你腿傷了,躺著便是了。”
“南風你可算來了。”傅家祖父拉著秦南風的手:“一直盼著你來呢,這一年多都不曾望見你,我前日還同敢追說,叫他請你來家里耍子呢。”
“我這不是來了嗎。”秦南風笑著道。
“老婆子,還呆站著做甚的,到后頭去抓只雞來殺,挑那只最大的!”傅家祖父歡喜之余,忙大聲吩咐。
“你這老頭子,我瞧你是歡喜的沒大數了,我哪敢殺雞,等一刻兒得安家來再殺吧。”傅家祖母回道。
“那雞殺的晚了,便燉不爛了,你去抓來我殺,我手又不曾斷。”傅家祖父急道。
“不用了,祖父祖母,我又不是外頭人,不用這樣客氣,家常便飯隨意的吃吃,能填飽肚皮便可,不用特意的。”秦南風連忙阻止。
“那怎么行,你難得來一回,這雞我是殺定了,老婆子別站著了,快去捉雞!”傅家祖父又催促道。
“好好好,我這就去捉。”傅家祖母有些無奈又好笑,轉身便往外走去。
秦南風見這雞是非殺不可了,也不再客氣,想了想道:“祖父,那不然你歇著,我去殺吧,若是真將雞弄到房里來,味兒可不大好聞。”
“你會嗎?”傅家祖父不放心。
“這有甚的不會的。”秦南風不以為意道:“我同敢追在邊關,獵的鳥兒兔兒,都是我們自個兒做來吃的。”
“那好。”傅家祖父有些過意不去:“勞煩你了,到我家來還要你殺雞,若不是我這條腿不中用,說甚的也不會讓你動手的。”
“這不算甚的的,祖父不必放在心上。”秦南風擺了擺手:“那您老人家便先歇著,我到外頭去殺雞。”
“好,好。”傅家祖父連聲答應。
當傅敢追拉著一拖車竹子家來的時候,便瞧見秦南風正蹲在他家門口,一手握著菜刀,一手抓著一只雞正在放血。
他那一雙弟弟妹妹,正圍在一旁看的起勁。
“九霄!”傅敢追陡然見了秦南風,歡喜不已,扔了拖車便跑了過來。
“傅敢追,你可算家來了。”秦南風站了起來。
手中那只雞脖子朝后扭在翅膀里頭,脖子上還在往外滴著血。
“這雞血鮮的很,別滴在地上浪費了。”傅敢追連忙拿起碗接著。
“你看這雞死了嗎?”秦南風打量著那只雞,似乎不太掙扎了,但他還是有些不確定這雞到底死了不曾,只好開口問傅敢追。
他方才在房里同傅家祖父說是那樣說,實則他們在邊關打獵,那些獵物到手都是死了的,便是不死,也不大會掙扎了,只需去了皮,扒了內臟,便可以放在鍋中燒著吃了。
可這殺雞,他還是頭一回,從前雖也見過幾回旁人殺雞,可真自個兒動起手來,似乎又不是那回事了。
傅敢追撓了撓頭道:“從前都是我爺爺殺的,這死沒死我也不曉得,要不然你放手試試,看它還撲棱不?
我看這血也不大流了,想來差不多了。”
秦南風又瞅了瞅那只雞,見雞一動不動的,便試探著伸出手:“那我放了?”
“放吧!”傅敢追點頭。
秦南風便撒開了手。
“咯咯咯……”
那雞一落地,變咯咯叫了起來,且撒腿便跑了。
“誒?跑了!”秦南風忙追了上去。
傅敢追也跟著跑,他那一雙弟弟妹妹在一旁拍著手笑了起來:“南風哥哥不會殺雞,雞不曾死,還跑了!”
兩個人追著雞,那雞也是怕了,只是繞著屋子一路飛跑。
兩人從屋前追到屋后,又追到前頭,傅得安同阮氏夫婦二人恰好一人扛著一捆竹子家來了。
他二人扛著竹子,不得傅敢追走得快,便晚了一腳到家,兩人見狀忙放下竹子來幫忙攔住那只雞。
“可算逮到了。”秦南風拍了拍手上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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