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香?”韓淑珍拆了油紙包,捏著那半塊琥珀色半剔透的香,又驚又喜。
“嗯。”云嬌點了點頭:“是我自個兒做的,放了一些在鋪子里頭賣,今朝來瞧你,想起來給你切了半塊來,你用用看。”
韓淑珍將那塊香放在鼻尖下嗅了嗅,欣喜道:“聞起來味道不錯,不曉得熏了如何?”
“你熏熏看。”云嬌含笑道。
“好。”韓淑珍性子利落,說做便做,對著外頭道:“松子,將我的香爐拿進來。”
松子在外頭應了一聲。
“嬌兒,你都不曉得。”韓淑珍又接著道:“我都好些日子不曾熏香了,上個月我哥給了我一塊香,說是買的香坊的,我瞧著不像。”
“為何?”云嬌不解。
“香坊里頭的香,我都用了許多年頭了,從未見過這般的。”韓淑珍嘟了嘟唇道:“那香味不純凈也就罷了,用著竟還起濃煙,你說這熏在屋子里頭,如何能受得住?”
“你哥哥莫非是買到假的香了?”云嬌眨著眼睛問道。
“那哪個曉得。”韓淑珍搖了搖頭:“我也不好去同他說,畢竟他好心給我買的,我還挑三揀四的,他肯定要不歡喜。
我想著再等些日子,便說用完了,我自個兒再去買一塊,不然上個月才給我買的,我這個月又去買,便有些說不過去了。
不曾想你今朝給我送來了,倒是救了我的急。”
“那你就先用著,若是不得了,你再去我那處拿。”云嬌笑著道。
“這香瞧著成色便好,你自個兒做也要不少本錢吧?”韓淑珍打量著手中的香。
“你用便是了,打聽這些做甚。”云嬌不欲多說。
她若是真在意銀錢,便不會切這半塊香來了。
“那我便先用著。”韓淑珍笑嘻嘻的道:“等用罷了,我再跟你買。”
“你同我說甚的買不買的。”云嬌嗔了她一眼。
“那不行,本錢總要的。”韓淑珍不答應。
“姑娘,香爐來了。”松子笑吟吟的端著香爐走了進來。
“放這,你出去吧。”韓淑珍吩咐了一句,便坐到了桌邊。
云嬌斜倚在榻上,望著她熏香。
韓淑珍邊動作邊道:“我想了想,你剛才說的話確實有道理,別說是大戶人家的姨娘了,便是我這個妹妹,想買塊香都要思前想后的。
想想在大戶人家過活,做個姨娘樣樣都要受主母的管制,日子也確實不好過。”
“哪個說不是呢。”云嬌笑著回了一句。
“不過你有鋪子呢,你怕甚的?”韓淑珍抬頭瞧她。
云嬌一只手撐著下巴望著她幽幽道:“我姨娘原來還有兩個鋪子呢。”
韓淑珍手里的動作頓了頓:“也是。”
待韓淑珍熏了香,二人又說了半晌話,云嬌這才起了身,披上披風:“我得家去了,不然我姨娘該擔憂了。”
“可要我送你?”韓淑珍也跟著起了身。
“罷了吧,便這點路,哪用得著送?”云嬌裹緊了披風,又喚蒹葭進來將湯婆子換了熱水,抱在懷中去了。
外頭已然傍黑。
將至韓家大門之時,遇見一人。
“九姑娘!”那人遠遠的招呼了一聲。
“是茹少爺。”蒹葭望了一眼便認出來了。
云嬌往前行了幾步,朝他見禮。
“九姑娘客氣了,這是來尋淑珍耍子的?”茹玉望著她,心底一陣欣喜。
他好些日子不曾望見云嬌了,總想著這個年快些過完,把大人早些開課,他也好早點瞧見云嬌。
他也不是不曾想過去尋云嬌說刻兒話。
可又怕母親知曉了,鬧將起來不好收場,便只能作罷。
不曾想今朝無心倒是遇見了,想來他同她之間,還是有些緣法的。
“是。”云嬌微微頷首:“你是來尋韓家哥哥的?”
“我來瞧瞧姑母。”茹玉含笑回道。
他同韓家的親雖是遠了些,但叫姑母這輩分是不曾錯的。
云嬌點了點頭,正欲開口告辭,便聽茹玉道:“九姑娘可是要家去?我正巧也要家去,不如一道走吧?”
“好。”云嬌點頭應了。
不過幾步路而已,沒道理拒人于千里之外。
二人一道出了韓家大門,茹玉思定了定心神道:“許久不見,九姑娘這些日子可安好?”
“尚好,多謝關心,你呢?”云嬌朝他笑了笑。
“多謝姑娘關心,我也安好。”茹玉叫她笑的心砰砰直跳,頓了頓又道:“上回九姑娘給的那香,我用著著實是好東西,凝神靜氣,我每日讀書都會熏上一些。”
“你覺得好用便好,我哥哥也說那香不錯。”云嬌笑著回道。
“茹少爺還不曉得吧?我們姑娘做了香放在鋪子里頭賣,茹少爺若是手里的那些用罷了,可自去買。”黃菊這時候忽然插了一句。
云嬌聞言微微側目。
蒹葭也有些奇怪的望著黃菊,她平日里也不是多話之人,何況姑娘同人說話,哪輪到她們插口?
茹玉笑的有些尷尬:“好。”
香是奢侈之物,以他的家境,眼下便是買得起,自然也不會去買。
且他同云嬌說這話,也不得旁的意思,只是隨意尋些話來說,避免無話可說而已,但云嬌這婢女似乎對他頗有敵意?
“你別睬她。”云嬌打了個圓場:“她在我跟前隨意慣了,同你逗趣呢。”
茹玉心中一暖:“不礙事的。”
云嬌總是這般溫言細語,善解人意,叫他如何不歡喜?
二人說話間,已然到了把家大門前。
云嬌頓住腳步道:“若無旁的事,我便先家去了,你路上慢些走。”
她說著,便往家中走去。
“九姑娘。”茹玉跟上兩步,有些欲言又止。
“怎了?”云嬌詫異的回頭。
“沒得甚的,姑娘慢走。”茹玉頓了頓,終究是將話咽了回去。
“好。”云嬌朝他一笑,自進門去了。
茹玉站在道邊悵然若失,他實則想問問云嬌,秦南風手里的那塊香,是她給的嗎?
但若是的又如何?他也不得立場說個甚的,又何苦要追問?
只不過想起秦南風似乎是有意給他瞧見的,心中不免有些郁郁,他曉得,秦南風那是拐著彎的叫他別想云嬌的心思。
可不到臨了,誰又能知曉終究花落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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