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嬌聽她此言,大為驚訝:“你真的動手打他了?”
“真打了。”韓淑珍言之鑿鑿:“我那時就想著,這日子也沒法過了,大不了和離,天天叫我受氣,不過也罷。”
“那他祖父祖母豈不是氣的七竅生煙了?”云嬌笑著道。
看她說話的樣子,就知道她肯定沒吃虧,她也不擔心。
“何止呢!”韓淑珍手撐著桌子:“你不知道,他祖母氣的罵街把我家祖宗八代都罵出來了,他祖父性子暴躁,更是急的跳腳了,非要叫羅載陽還我一巴掌。”
“后來呢?”云嬌追問。
“他倒還算有良心,無論他祖父祖母如何威逼,都不肯碰我一根手指頭。”韓淑珍說到這里,面上有了笑意。
“還是你有眼光,也有福氣。”云嬌也笑了,真心替她歡喜。
這世道,男兒能如此護著妻子,也是極為難得的了。
“哪里,也不過是運氣好罷了。”韓淑珍笑意更濃了。
“那后來怎么收場的?”云嬌有些好奇。
“他祖父說他不聽管,是不肖子孫,氣的也打了他一巴掌。”韓淑珍說著又有些心疼:“那死老頭別看年紀一把,下手可狠了,打的他臉上腫了兩天才下去。
就好像打的不是他孫子一樣,就沒見過這樣的祖父。”
“這么說來,中間人真難做。”云嬌聽得有些感慨。
羅載陽也是不容易,一邊是祖父母,一邊是結發妻。
“誰說不是呢。”韓淑珍又吃了一口牛乳:“不過這事兒也不能怪我,誰叫他攤上那樣的祖父祖母?
你都不知道,他祖父頓頓吃飯都要吃酒,一吃酒就開始數落人,羅載陽他爹娘幾十年前的事,他都能翻來覆去的日日說。
成親之后,他們三個出去做生意,就我自己在家,那死老頭就開始說我,老婆子跟他一條心,一道欺負我,我那陣子可憋壞了。”
“有了這一遭,他們也該收斂一些了吧?”云嬌問。
“一吃酒還那樣。”韓淑珍擺了擺手:“他這輩子是改不了了,不過我現在也不買他賬,他說我我就頂嘴。
我如今有了身子,他倒比從前好一些了,但也好不到哪去。”
“你對他們歸對他們,對羅載陽還是要好些,他畢竟向著你,夫妻過日子,也不能總動手。”云嬌勸道。
“我也不想動手。”韓淑珍拉住她的手:“你也知道,我又不是你這么好的性子,當時也是叫他們氣的忍不住了。”
“我明白。”云嬌拍了拍她的手:“羅載陽慣著你,那是你的福氣,但咱們也要識慣,不能恃寵而驕,要懂得適可而止。”
這也就是韓淑珍是她要好的姊妹,她才多說了幾句,若是換做旁人,她才懶得勸。
“嗯,我也克制自己,不輕易動手。”韓淑珍點頭,望著云嬌:“嬌兒,你……”
她欲言又止。
“什么?”云嬌看她,笑道:“怎么,你同我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就是……”韓淑珍低下頭,頓了頓道:“就是你和茹玉的事,我無意中聽我哥嫂說起過,當初茹玉他娘之所以要退親……我嫂子似乎也在其中興風作浪了,我……對不住……
我也不曉得該怎么說。”
“你說的什么傻話。”云嬌理了理她鬢邊的碎發,溫言細語道:“當初我答應同茹玉定親,原本就是一時沖動,我后來便后悔了,退親也是因為連燕茹設計讓把云姝同茹玉睡在了一張床上,與旁人并無干系。
再說,就算是你嫂子在背后說了我什么,那也怪不了你,又不是你叫她去說的,你有什么對不住我的?”
“可我總覺得那是我嫂子……”韓淑珍有些難過:“我有時候想想,這樣的哥哥嫂子倒不如沒有。”
“想這些也沒有用,左右你也出嫁了,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該敷衍的時候就敷衍過去,別總是非黑即白的。”云嬌柔聲勸她。
韓淑珍點了點頭,又想起來問她:“你說,把云姝真的同茹玉睡在一張床上了?”
“千真萬確。”云嬌點頭。
“難怪。”韓淑珍恍然大悟:“我說茹玉怎么會看上她,我當時還奇怪,把云姝當初那么死纏爛打茹玉也沒松口,這怎么說成親就成親了,原來還有這樣的緣由。”
云嬌笑了笑:“也算是替我解了圍,否則我還不知道該如何提退親的事。”
韓淑珍靜默了片刻道:“其實,茹玉也還算不錯了,對你一心一意的,只是他娘不大好。
我原本以為你們會成親的,沒想到……”
“他并非我的良人。”云嬌笑著搖了搖頭。
“那你如今可有什么中意的兒郎……”韓淑珍試探著問。
“我娘大仇未報,這些事,不急。”云嬌緩緩道。
“你也不能這樣。”韓淑珍勸她:“若是有合意的人,你也別再耽擱了。
畢竟你娘要是在,也不希望你一直這樣下去。”
“我知道。”說起娘,云嬌神色有些黯淡。
“你眼光也別太高了。”韓淑珍又道:“這世上又能有幾個秦南風那樣的?我看找個差不多能過日子的就成。”
“我曉得。”這回,云嬌倒是笑著應了。
韓淑珍見她笑了,看著她的眼神卻越發心疼起來,她覺得,云嬌一定是在強顏歡笑,秦南風那樣的好兒郎,全大淵也就這么一個,就這么沒了,換成誰不難過?
真是可惜……
她在心里嘆了口氣。
“李嬤嬤呢,我這回來怎么沒看見她?”她怕云嬌想起傷心事,轉過了話頭。
“我在集市上給她租了間屋子,她同木槿住在那處。”云嬌也不瞞她,一五一十的將莊子上發生的事告訴了她。
韓淑珍聽得咬牙切齒,憤恨不已:“你家這個大夫人,真是心狠手辣,也虧她想得出這么陰毒的主意。”
她說著又擔心的拉著云嬌的手:“那你在這家中住著,可要小心。”
“我心里有數。”云嬌點頭,又道:“在她還有還手之力前,你還是別來尋我了,我怕她會對你不利。
等春日,你的孩兒落地了,我去瞧你。”
到那時,連燕茹也該從把言歡正妻的位置上下來了。
如此,兩人許多時日未見,關在屋子里說了大半日的話,韓淑珍這才依依不舍的告辭了。
她得在太陽落山之前趕到家中,大淵民間有言,有了身子的人火旺低,早晚半夜出門容易招惹一些不干凈的東西,只能趁著有太陽的時候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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