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云嬌

第1219回 有了

顧婉淑叫趙忠竹說的好不尷尬,恰好瞧見云嬌低下頭去,也不知是不是在偷笑,心中不由有些惱怒。

“我這也是沒人商議,娘是知道的,在這個家里,除了娘,我也沒個說話的人,預檢事情只能到娘這里來說了。”她低下了頭,露出一副失落的模樣來。

“那你說來聽聽。”趙忠竹忽然笑了:“我不懂有人懂,你看你來的正巧,云嬌在這里,她是個有主意的,你說了叫她給你權衡一番。”

云嬌聽了這話暗暗苦笑,她是半分都不想管顧婉淑的事,不過婆母都開口了,她總不能反駁吧?只能含笑,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來。

“也好。”顧婉淑抬眼看云嬌:“我怎么沒想到呢,弟妹是識文斷字的人,無論如何,主意都是比我們正的。”

“嫂嫂過獎了。”云嬌客氣了一句。

顧婉淑四下里看了看。

“她們都在外頭,這里沒有外人,你有什么就說吧。”趙忠竹見她這般做派,不由有些奇怪到底是什么事,這么神神秘秘的?

“那我就說了。”顧婉淑往前一步,低著頭有些害羞的道:“我上個月月信不曾來,到如今已然兩個月有余了,昨日我去集市上,恰好路過醫館,便進去瞧了。”

“大夫怎么說的?”趙忠竹一聽,不由有些緊張,她是過來人怎么會不明白,這大概是有身子了。

云嬌自然也聽懂了,但她并未開口,只在一旁靜靜的站著。

“是有……有了。”顧婉淑頭垂的更低了。

“這是喜事啊。”趙忠竹笑著道:“你爹若是知道了,定然歡喜。”

“娘先別說出去。”顧婉淑忽然抬起頭,一臉的緊張:“我要商議的,便是這件事,娘你說,這孩子我是留還是不留?”

趙忠竹愣住了:“好端端的,你怎么想著不留這孩子?”

“這是三郎未曾發病之前有的孩子,從那之后,我們并沒有同過房。”顧婉淑凄楚的道:“他生了這個病,我一想心里頭就難過,這孩子同仲兒一樣的苦命,以后也是個沒爹的,你說我還生他做什么?”

她說著,抬手假意拭淚,實則是在偷偷的打量云嬌。

“你別這么說。”趙忠竹一聽這話,心里頭也不好受。

秦春深雖不是她生的,但對她一向也是孝敬有加,從未有過半分不敬,如今病入膏肓,她自然于心不忍。

“娘,我心里苦啊……”顧婉淑失聲痛哭起來:“我不怕在你們跟前說個掏心窩的話,我與三郎情投意合,他若真是去了,我恨不得隨他而去……”

“你別胡說,這不是沒辦法的事嗎?這生病,誰也攔不住,你這年紀輕輕的,還有仲兒要照應,別胡言亂語的。”趙忠竹忙勸她。

“我就是為了孩子……”顧婉淑掩面哭泣:“我就算是走,我也不可能丟下孩子,可就怕孩子到時候跟著我吃苦,倒還不如不生他……”

趙忠竹唉聲嘆氣的,跟著紅了眼睛,也不知該說什么好了。

“嫂嫂要去哪兒?”云嬌淡淡的問。

顧婉淑抬起頭,眼中含淚看著她,接著又捂著臉哭了起來。

“你這孩子問的。”趙忠竹以為云嬌年輕不懂,嘆了口氣道:“你嫂嫂年紀這么輕,倘若老三真的去了,還要她守一輩子寡不成?自然是要改嫁了。”

實則,這話她也不該當著顧婉淑的面說,她說做婆母的,是長輩,說這話不合適。

不過,她了無心機,只覺得顧婉淑這樣看著有些可憐,秦春深熬不了多久,到時候她一個人要帶著兩個孩子,著實不容易。

云嬌頓了頓道:“嫂嫂不必擔心此事,孩子姓秦,若真有三哥哥不在的那一天,我們不會不管的。”

“謝謝弟妹,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顧婉淑像是被感動了,又哭了一會兒,擦了眼淚,才小聲的道:“那就依著弟妹的意思,將這個孩子留下來?”

“自然是要留下來的。”云嬌一笑:“嫂嫂,我外祖母在世的時候,曾說過一句話,孩子既然來了,再窮再苦也得留下來,孩子是來投生的,不是來投死的。”

她面上帶著笑意,語氣淡淡的,說的有理有據,一點也不扭捏,半分也不像新過門的小媳婦。

顧婉淑看得暗暗咬牙,卻又落下淚來:“弟妹說的對,我聽你的,哪怕再苦再累,也要留下這個孩子……”

“你別哭了,哭得我這心里怪不是滋味的。”趙忠竹拍了拍她的肩,寬慰她。

過了片刻,顧婉淑逐漸平靜下來,詢問道:“弟妹成親也一個多月了,肚子可有動靜了?”

她實則肚子里并沒有孩子,本想用這個事,來引得云嬌同趙忠竹不和,畢竟這些老的誰不想抱孫子?

可不料趙忠竹竟半分也不往云嬌身上想,她只好再使些力氣了。

云嬌笑了笑,并未接她的話。

趙忠竹卻道:“沒有,哪有那么快,我當初成親一年多,才有的風兒他姐姐。”

顧婉淑嘆了口氣,故意輕撫著自己的肚子道:“這個孩子,可真不會投胎,他要是投到弟妹肚子里,那該多好?”

云嬌看出了她的意味深長,輕笑了一聲:“我年紀還輕,該我的孩子少不了,嫂嫂往后可要小心了,又要照看三哥哥,又要管著自己的肚子,這日子可就更不容易了。”

顧婉淑什么心思,她大概明白了,可惜,婆母不曾如她所料,真是白費了這一番盤算了。

至于孩子,她只不過是在調理身子罷了,又不是不能懷不能生,所以顧婉淑說什么,她根本就不在意,反倒覺得有些好笑。

后宅的女子,也就這些見地了,斗來斗去的,就這么點事,真是有些無趣。

不過她可不會慣著顧婉淑,這幾句話,聽著像是關切,實則暗藏嘲諷,自然是笑顧婉淑攤上了那樣的一個夫君,是個沒福的了。

顧婉淑怎會聽不出來?直氣的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強壓住心中的惱怒,借著假意的傷心欲絕,起身告辭了。

云嬌卻若無其事的繼續陪著趙忠竹說話。

顧婉淑出了院子,真是越想越不服氣,她慢慢的停住腳步,思量了片刻,干脆轉過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少夫人這是要去何處?”婢女追上去問。

“跟著去就是了,問那么多做什么。”顧婉淑語氣很不好。

婢女嚇得不敢再開口,只能緊緊的跟著她。

很快,便到了一座院落前。

婢女抬頭,雖認不得“怡然院”三個大字,但這處她是認得的,這是三老爺一家的住處啊!

不過,三老爺才回來就同大老爺分家了,三少夫人來這里做什么?她只敢在心里疑惑,半句也不敢問出來。

“三叔母在家嗎?”顧婉淑進了院子,面上一掃方才的陰霾,露出笑意。

“喲,我說誰呢,是婉淑來了啊,快進來坐。”林錦容聞聲而出,瞧見是她,頓時滿面笑容的將她迎進了屋子。

“去,泡茶來。”她吩咐下人。

“不用不用,三叔母也太客氣了。”顧婉淑推辭。

“要的,侄媳婦來我這連口茶都沒得喝,若是傳出去了,豈不是要叫人戳破我的脊梁骨?”林錦容半開玩笑道。

這二人,對彼此都沒有真心,但也都會客套周旋,坐下來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竟顯得其樂融融的,半分也不生疏。

“這都進了臘月了,快要過年了,三叔母可曾預備過年的新衣?”顧婉淑像是隨口一問。

“我這一把年紀了,穿什么新衣,我正想著,這兩日抽空到集市上去,給你鸞妹妹做身新衣裳,留著過年。

我同你三叔,就罷了。”林錦容擺了擺手,吃了一口茶。

“鸞妹妹還是個孩子,應當做的。”顧婉淑笑著道:“不過,你同三叔一年忙到頭,也該做幾身新衣裳才是。”

“不用,衣裳又穿不破,只要不太舊,干干凈凈的就成。”林錦容倒是不大在意。

“三叔母。”顧婉淑忽然一把拉過她的手,神色變得肅然:“你要是信得過我這個侄媳婦,你就聽我的,全家都做幾身新衣裳。”

林錦容有些疑惑:“婉淑,你這是何意?”

做不做新衣裳,又如何了?

這些年,她們夫婦帶著女兒,在外面,雖說攢下了一些銀子,但也是節儉出來的,若是平日里大手大腳,哪能余下銀錢來?

這新衣裳,她也是幾年一做,除了對女兒大方,她夫婦二人算是節儉的。

只是她不懂,顧婉淑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三叔母照著我說的做就是了,我不會害你的。”顧婉淑說著起身:“我也沒有旁的事了,就先走了。”

“誒?你……”林錦容叫她說的這番話吊著,半上不下的,哪里愿意放她走?伸手一便要去拉她。

“對了,三叔母。”顧婉淑忽然似乎想起什么來,湊近了她,將聲音壓得極低:“記得,給祖父祖母也做兩身,一定要做。”

她說完,便要轉身離開。

“婉淑,你別走,你把話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林錦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你這樣說話說一半,你是要急死我。”

“三叔母,你就別問了,我不告訴你是為你好,免得你生氣,總之你照著我說的做就是了。”顧婉淑一副替她著想的模樣。

“我不怕生氣,就怕稀里糊涂的,你就明明白白的告訴我到底怎么回事。”林錦容已然被吊出了胃口,定然是要追問到底的。

顧婉淑站住腳嘆了口氣:“三叔母,我不能說,咱們兩家都分家了,我說了……這不成了挑撥離間嗎?”

“你放心。”林錦會意,拍了拍她的手:“我只說是我自己打聽到的,絕不會露出你半句,倘若我做不到,就叫我這個老不死的……”

“唉呀!”顧婉淑打斷了她的話:“三叔母還這么年輕,胡說八道什么。”

“你到是說不說?”林錦容放開她的手,佯裝惱怒。

顧婉淑露出一副無奈的模樣:“方才,我去請早安,聽到婆母同五弟妹在商議,說要給祖父祖母做新衣裳。

我婆母那個人,三叔母你是知道的,她是頂小氣不過了,她自然是舍不得的。

不過五弟妹堅持要給兩位老人家做衣裳,三叔母你說,她是為了什么?”

“老大家做了衣裳,我不做,顯得我不孝?”林錦容眨了眨眼睛,一下就“明白”過來。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能說的只有這么多,我得回去了,出來這么久三郎找我要著急的,三叔母若是得空,常去我那兒坐坐。”顧婉淑說著,便急匆匆的走了。

林錦容心不在焉的送她出了門,站在門口思索了片刻,便見秦玉鸞走進來喚了一聲:“娘。”

“嗯。”林錦容點了點頭,牽著女兒進屋子坐下。

“娘在想要不要給祖父祖母做衣裳嗎?”秦玉鸞看著她問。

“你都聽到了?”林錦容朝著女兒一笑。

“聽到了。”秦玉鸞點頭:“娘也別想了,就給祖父祖母一人做一身衣裳,也費不了多少銀子。”

“傻孩子,你不懂。”林錦容看著女兒,神色緩和下來:“真要是給他們做,可得費不少銀兩,爹娘的銀子,都要留著以后給你做嫁妝。”

“娘……”秦玉鸞低下頭紅了臉:“也不差這一點,你就給他們做吧?畢竟這么多年,爹娘也不曾留在帝京盡孝,好容易回來了,這頭一年……”

“娘已經有法子了,這件事情你別操心了。”林錦容打斷了她的話:“倒是你,別總是那么好心,娘你說過多少回了,不要對每個人都掏心掏肺的。”

她心里也犯愁,她自然知道自己是個厲害的,秦煥祿雖然對她言聽計從,但在外頭也不是個好欺負的,只是他們生的這個女兒卻與他們不同,許是平日他們二人太過精心呵護,才養的她心思單純,半分也不知人心險惡。

“娘想到什么法子了?”秦玉鸞很自然的忽略了她后來的話,好奇的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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