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最終,秦煥禧咬牙切齒的妥協了。
“大姑母……”顧婉淑瑟瑟發抖。
她不想去,這一去還有命嗎?
“叫什么魂?還不死起來走。”秦煥禧怒氣沖沖的甩了她一巴掌,轉身往外走。
她心里真的是像吞了一只死蒼蠅一樣讓惡心難受。
顧婉淑捂著臉跟著起身,正要跟上去。
云嬌卻又道:“慢著!”
“你還想如何?”秦煥禧一聽她的聲音,便似炸毛了一般,已經快忍不住心里的怒火了。
“大姑母可以先回去預備喜事,三嫂可是要留下來的。”云嬌上前幾步:“雖然是續弦改嫁,但也不能不聲不響,喜事該辦的還是要辦,哪怕是一頂小轎,只請一桌客人,那也要有個意思賬,大姑母不能悄無聲息的將人帶回去,畢竟不合規矩不是。”
若是就這樣讓秦煥禧把人給帶走了,那她們出去可就有的說了,萬一以后顧婉淑有個三長兩短,那賬說不準還得算到她頭上來。
所以,顧婉淑必須光明正大的嫁過去,排場大小無所謂,要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顧婉淑出了門,才真正的跟秦家沒什么關系。
到了那個時候,人是死是活都與她不相干了。
“她還要辦喜事?”秦煥禧眼神落在顧婉淑身上,這種貨色還辦喜事,怕是不夠他們家丟人的。
“自然了。”云嬌笑意盈盈的看著她們,她不怕秦煥禧不答應。
“也好,等我回去準備些日子,到下個月吧。”秦煥禧心中靈光一現,頓時有了主意。
她先把這陣子糊弄過去,然后回去盡快操辦小丫頭的婚事,等過了門,只要沒什么錯處王家總不可能再把人送回來吧?
“下個月就不必了,我給大姑母三日吧。”云嬌伸出三根纖細瑩白的手指,笑對著秦煥禧。
秦煥禧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盤,她一清二楚,又怎會讓她得逞?
“三日時間太過倉促,預備婚宴都來不及,更別說還有旁的……”秦煥禧有意想拖延。
“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一切從簡,三嫂不會介意的,對不對?”云嬌看著顧婉淑。
顧婉淑看著她,咬著牙道:“我要帶仲兒一起走。”
她知道,想留下來是不可能的了,帶走兒子,秦家跟她就永遠有關系,而且關鍵時候,那也是一道保命符。
“休想。”秦煥禮卻呵斥出聲。
“憑什么?仲兒是我生的,你們要趕我走,我帶我的兒子走有什么錯?”顧婉淑歇斯底里的幾乎是在嘶吼:“我不管,你們既然讓我走,孩子我一定要帶走。”
“你覺得可能嗎?”云嬌望著她,輕飄飄的問了一句。
“啊——”
顧婉淑如同被擊潰了一樣,捂著臉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真晦氣。”秦煥禧罵了一句,甩袖子出門去了。
“大姑母,記得三日后來接人,我會預備好一切的。”云嬌跟上去叮囑了一句。
秦煥禧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廊下。
“把你們少夫人扶回院子去吧。”云嬌吩咐顧婉淑的婢女,又道:“蒹葭,叫幾個人去守著,三少夫人要預備好些東西,這幾日就不用出院門了。”
顧婉淑蹲在地上不肯起身,幾個婢女連拉帶扯的將人帶出去了。
“我這么處置,爹同意吧?”云嬌轉頭看著秦煥禮。
“依你。”秦煥禮看了他兩人一眼,往外去了。
“嬌兒,你沒事吧?”趙忠竹有些不放心的走上前來詢問。
“娘,我挺好的。”云嬌笑著回她。
“那就好,你雙了身子自己留意些,快去睡吧,我也回去了。”她朝著云嬌平坦的小腹處瞧了瞧,這才出門去了。
“累死了。”云嬌見眾人都去了,這才松弛下來,埋怨秦南風:“都是你,將顧婉淑勾的神魂顛倒的,半夜三更跑進咱們屋子來。”
“我哪里勾過她?”秦南風真是好不冤枉。
“你不勾她,她能這樣?”云嬌故意白了他一眼。
“不說這個了。”秦南風攬過她:“快歇了吧,困死了。”
“等一下。”云嬌手抵在他胸口攔著他:“我問你,要是今晚我沒回來,你是不是就真跟她滾到一起去了?”
“說什么呢你。”秦南風一臉晦氣:“我是那饑不擇食的人嗎?”
“誰知道你是不是?”云嬌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嫂子穿成那樣,萬一你沒能抵御得住誘惑呢?”
“把小九,你別胡言了。”秦南風掩著她唇將她推倒在床上:“我說個不該說的,我要是真想動她,用得著等到現在?”
“那可說不準。”云嬌笑著犟嘴:“人都說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
“你再說?”秦南風附身而上,兇巴巴的俯視她。
云嬌伸手咯吱他,兩人笑鬧在一起。
隨后的日子,平實而幸福。
兩人始終忙碌在鋪子里,或是照顧病入膏肓的把言歡,得了空便將仲兒接到身邊帶著。
離立夏還有兩日的時候,把言歡沒能熬過這個春天,終究是去了。
從頭七到斷七,七七四十九日過去,把言歡的喪事辦妥了,天氣也逐漸的炎熱起來。
云嬌這幾日也不知怎的,人懶懶散散的,成日里犯困,一天十二個時辰,倒要睡去十個時辰。
這日,才吃過中午飯,在院子里轉了兩圈,她便又懨懨的想進屋子去睡覺。
“小九,我看你這幾日總是沒精打采的,要不然咱們去醫館瞧瞧吧?”秦南風拉住了她。
“我又沒病,不去。”云嬌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我吃得飽睡得香,就是這種天舒坦,貪睡而已,去什么醫館。”
她是真沒有覺得身子有哪里不適的。
“你說,你會不會是有了?”秦南風湊近她,笑瞇瞇的小聲問。
云嬌清醒了一些,睜大眼睛想了想搖了搖頭:“應當不是,有了身子要吐的,還不能吃葷腥,我方才可是吃了許多羊羹,還有鹵雞。”
“也是。”秦南風也覺得她說的有道理:“那你真不去看看?”
“不去了。”云嬌松開他的手:“你去鋪子里吧,今朝躉貨,咱倆至少得去一個,要盤賬。”
“你陪我一道去吧?”秦南風笑吟吟的看著她,他總覺得,就算身上沒有哪里不舒服,老這么睡著,對身子也不好。
“我不想去。”云嬌只想窩到床上去睡覺。
“哎呀,你陪我去吧。”秦南風硬拉著她,口氣像仲兒撒嬌似的:“我一個人去沒意思,好不好?”
他想著帶她一道出去,醒醒神自然就不困了。
“好吧好吧。”云嬌經不住他纏著,只好答應了。
她瞇著眼睛看了看天,左右等搬完貨物就回來了,到時候再睡也來得及。
“你有好些日子沒到集市上好好逛逛了,正巧今朝去瞧瞧有沒有時興的頭面、衣裳什么的,買一些回來。”秦南風得逞了,不由的一笑,牽過她兩人并肩往外走。
“好。”云嬌點頭。
上了馬車,兩人起先還說了一會兒話。
只是說著說著,云嬌就沒聲音了。
秦南風低頭一瞧,無奈又寵溺的笑了,伸手理了理她額前的碎發:“你是有多困,才出來這么一會兒,居然又睡著了。”
睡夢中的云嬌似乎有些不舒服,皺著眉頭又往他懷里偎了偎,尋了一個舒坦的姿勢,眉頭這才舒展開來。
秦南風往邊上讓了讓,小心翼翼的扶著她枕在自己腿上。
等云嬌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回到家中床上了,外頭天都黑了。
她伸了個懶腰,坐起身來。
“醒了?”秦南風坐在桌邊,聽聞身后的動靜,放下了手里的書,回頭看她。
“咱們什么時候回來的?”云嬌睡眼惺忪的問她。
“你睡得可真沉啊。”秦南風起身拿過一旁的褙子,替她往身上穿:“什么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我看,我若是半道將你賣了,你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舍得嗎?”云嬌伸著手,任由他將衣裳往自己身上套。
“舍不得。”秦南風在她粉嫩的臉頰上啄了一口:“快些洗漱吧,夜飯預備好了,就等你呢。”
“好。”云嬌答應一聲。
如此,過了數十日,云嬌倒是不大犯困了,可胃口卻又不好起來。
也不是不能吃東西,只是吃不得葷腥,莫要說是吃,聞都聞不得半分,一聞到便要作嘔。
這一日早上中午兩頓,她都只吃白水泡的米飯,還有半點油星子都不見的蘿卜干。
秦南風早上便出去了,下午回來聽蒹葭她們一說,頓時心疼壞了:“我進宮去將李院正帶來。”
他可以叫丁寅去,但他嫌棄丁寅太慢了,他要立刻去將人帶回來,看看小九到底是怎么了。
“讓丁寅去吧,哪里急那么一會兒了?”云嬌拉住他。
“快去。”秦南風回身朝著丁寅揮手。
丁寅不敢耽擱,一路小跑著出去了。
“姑娘,你吃吃這個看。”李嬤嬤進門來,遞給云嬌兩片紅心的蘿卜。
這么多年了,云嬌從姑娘到秦少夫人,再到如今的安寧王妃,李嬤嬤卻還是愛叫她“姑娘”。
對于這樣的稱呼,云嬌不僅不反感,還喜歡的很。
“謝謝嬤嬤。”云嬌接過來咬了一口,眨著眼睛點了點頭:“好吃,又甜又脆,哪里來的?”
“我這兩天吃點東西下去總覺得不舒服,吃個蘿卜就好受一些,就讓她們給我捎了幾個。”李嬤嬤慈愛的望著云嬌:“姑娘感覺如何?可還難受了?”
“我就是不能聞到葷腥味,聞了便有些想吐,其他似乎沒有什么難受的。”云嬌實話實說道。
“嬤嬤,你可知這是什么病癥?”秦南風關切的問。
他想著,李嬤嬤年歲大了,見的多,或許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李嬤嬤看著他二人,渾濁的眼笑的瞇成一條縫,半晌也不說話。
“嬤嬤,你說呀?你笑什么?”云嬌看她這樣,越發的好奇。
“是啊嬤嬤,你是不是知道?快說給我聽聽。”秦南風都有些心急如焚了。
說話間,他已經抬頭看了門外好幾回,只覺得丁寅做事情從來沒有哪回像今朝這么慢過。
“少爺莫要擔憂,這是要有大喜事哩。”李嬤嬤笑的面上的皺紋都開了。
“大喜事?”秦南風一怔,接著一喜:“嬤嬤是說,小九她是……有了?”
他不敢相信。
“怎么會,三姐姐說有了身子都是要吐的,我一口也沒吐,就是不愛吃東西罷了。”云嬌沒什么把握,也不曾往那上頭想。
畢竟,那避子湯才停了一個多月,哪有這么快?
“姑娘你不懂。”李嬤嬤笑道:“這世上,不是個個女子有了身子都是要吐的,依著嬤嬤看,你這就是有了。
好啊,還是老婆子我有福氣,能替姑娘帶孩子了,不用天天吃閑飯嘍……”
她說著說著,眼眶就有些濕潤了,她活到這么大,還過得這么安逸,真是托姑娘的福。
她又想起錢老夫人。
錢老夫人在世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姑娘了,要是她還在,知道姑娘有了孩子,那該有多歡喜?
“嬤嬤,你說的這是什么話。”云嬌見她如此,不由拉過她的手:“你是代替外祖母陪著我,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你以后要是再說這樣的話,我可要生氣的。”
“不說,不說了。”李嬤嬤擺手,忍住了眼淚,這是大喜事,她這嘴可真不會說話。
“王爺,屬下回來了。”丁寅自外頭走了進來,他是習武之人,走的再快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可后面的李院正就有些受不住了,被扯著一路跌跌撞撞的,氣喘如牛,兩手伸在前頭直擺:“該……該放下我了吧……”
“李院正。”秦南風一閃,便到了他跟前。
李院正還未來得及反應,雙腳便凌空了,等他回過神來,卻已經站在云嬌面前了。
“這……”他正要說話。
秦南風一把拉過云嬌的皓腕,伸到他跟前:“把脈。”
方才,他一直在一旁,李嬤嬤說的話他都聽著了,他心里頭激動的很,不過那話要從李院正口中說出來,那才算鐵板釘釘。
他一臉期待的看著李院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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