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克圖的笑吟吟,讓蒙汗內心一顫,但臉上還是露出笑容,拱手道,“既然盟主都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本使也就奉陪了,接下來的惡戰那便一起面對吧。”
話落,借著思考的由頭轉身離去,薩克圖見狀并不阻攔,擺了擺手示意離去。
蒙汗走后,薩克圖目光收回,看著遠處安靜的城外,心里卻是有幾分激動。
那是一種興奮,為了等這一天,他隱忍了很久,付出了巨大的傷亡,幾乎騙過了所有的人,等到眾人反應過來,他的計劃已經成功了。
別看他城內兵力不過兩萬,但他有自信憑借武威軍鎮的城墻,抵擋剩下近五萬的甘州兵,是能夠做到的。
而對方能做的,只有用兵力默默的圍困他,把他耗死,而這也是薩克圖想要看到的。
至于強攻,只會增加自身傷亡,以他對王震山的了解,這種虧本的買賣是肯定不會做的。
而他只需要將王震山的大軍抵擋在武威軍鎮面前,分兵北上的兩萬兵力,早就和榮國軍隊會合,南北夾擊,拿下蒙州不過是時間問題。
之所以敢如此篤定,榮國軍隊會配合,也是吃準了榮兵的貪婪,一半的蒙州落在手中,剩下的一半,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的。
擺在榮兵面前的,只有合作一條,而腹背受敵的蒙州,到時岌岌可危,著急的可不是他,而是甘州的王震山。
大軍強攻武威軍鎮,拿下他很容易,可等到拿下武威,不說傷亡多少,想必蒙州也被拿下了。
可要是分兵阻擊、支援蒙州,王震山可調動的兵力最多和他一樣,那就不是圍困了,而是勢均力敵了。
無論怎么選擇,擺在王震山面前的,總有失去一方,反倒是對他,圍困武威,會促使榮國軍隊迅速拿下蒙州,這樣便能策應解了他的困局。
如果蒙州沒能拿下,也能殺傷大量有生力量,對王震山而言勢必是一個巨大打擊,而到時他完全可以借著混亂,悄然撤軍。
怎樣看來,他都不虧,反而在這次的戰事中,他從一位棋子,轉變成了一位執棋者,可以在某時候,與榮國平起平坐,甚至給對方施展壓力。
至于戰事結束后,榮國是否會算賬,薩克圖一點不擔心,在西域和榮國之間,可是隔著大涼。
想要找他算賬,除非橫穿黑風山,想橫穿黑風山也就想想而已,正是基于如此優勢的地理位置,這才促使薩克圖敢威脅榮國退讓。
被大涼和大榮欺壓了這么多年,終于等到讓他翻盤當棋手的一天,這如何不讓薩克圖興奮。
他相信,西域諸國會在他的帶領下,邁上一個新的臺階,新的高峰。
他會向所有人證明,他薩克圖有能力和大榮、大涼平起平坐。
至于一直待在身邊的蒙汗,對他的價值也就是一個人質罷了,他并不指望通過蒙汗,能迫使大榮做出讓步,或者尊重他。
而是如果真到了他自己陷入絕境,在他死前,至少還帶了一個墊背的,這便足夠了。
至于大榮,去他娘的大榮。
薩克圖忽然大笑,對著空曠寂靜的城外,一陣大喊。
就在西北二州不約而同都爆發戰事,都陷入一種白熱化,僵持狀態之際,深處大后方的西域諸國,卻是十分穩定。
雖然薩克圖從十六國內抽調了部分人馬,重新組成了七萬大軍,但后方的諸國聯盟中,還是留下了維持秩序的部分兵馬,人馬不多,也就萬人左右。
而這留守的萬人,怎么看,也的確是綽綽有余,西北二州戰事爆發了有半個多月,后方的西域諸國,一點沒有受到影響。
內部本身地域處在后方沒有半點危機可言,外部接壤的只有大涼的黑風山,這樣一個內外穩定的地域,留守萬人都顯得有些多了。
這萬人的兵力,大部分集中在回邪、月昭、大支三國境內,回邪擁有一半,月昭、大支最多不到兩千人,因為在后方,兩千人也足夠有余了。
此時的月昭國都,一座宮殿內,確實傳來陣陣的鞭撻和謾罵聲。
視線拉近,目光看去,宮殿中間的大廳內,有十多名匠人,被十字架捆綁著,在他們面前,站著十多位壯漢。
他們兇神惡煞,手持馬鞭,狠狠的抽打在面前的匠人身上,每一聲的鞭子揮動,這些匠人的身體便多了一道醒目的血痕。
“說不說!你們到底是什么人!別怪本相沒給你們機會,只要說出你們是何人,幕后主使,本相便放你們一條生路。”
在十多位大漢的身后,月昭國相托康,手里端著茶杯,示意大漢暫時停手,笑瞇瞇的走上前詢問。
可得來的回答,清一色的都是,他們只是普通匠人,聽不懂托康說的什么背后之人,什么幕后主使。
對這套說辭,托康似乎習以為常,抿了抿茶水,臉上掛著笑容,滿臉惋惜走到童戰面前,感嘆道。
“哎,你們說說自己又是何必了,好端端的非得搭上自己的命呢,本相又不是沒有給過你們機會,既然如此執著,那就繼續打,打到你們開口為止。”
“本相很好奇,究竟是你們的嘴硬,還是本相的鞭子硬,來人,繼續打,打死為止。”
不一會,面前的大漢繼續抽動皮鞭,可無論多少次揮動,童戰等人皆是沒有半點開口的意思,依舊死命的咬著。
對童戰的身份,托康并未發現,這就是托康對這些匠人的例行檢查,每個人都得來這么一下。
之所以特意對童戰等十多位直屬隊的人,如此照顧,主要還是童戰日常的一些表現,讓托康起了疑心。
別的匠人,對面他們眼中只有害怕、驚恐,一看便知是妥妥的嚇人,雖然童戰他們也是如此,但托康能被薩克圖選中,做月昭的國相,可不是一點本事沒有。
托康的崛起,也是從最底層摸爬滾打十多年,碰到薩克圖后,方才一步登天,底層十多年的摸爬滾打,除了造就托康的察言觀色外。
更重要的是,托康識得一身可以看穿一些人的內心想法,就比如下人的害怕、恐懼是真的,還是偽裝的。
在托康眼里,是無處遁形,雖然童戰等人偽裝的很好,但還是讓托康起了疑,有些東西,就是天生這么多年下意識積累,想要模仿偽裝到一模一樣,根本不可能。
在多次的接觸后,托康從童戰的眼中,看到了一點點的堅毅,這種堅毅絕對不可能出現在卑賤的匠人身上,只有軍人身上才有。
而后在這種鞭撻的審查下,童戰他們的身上,明顯有不同尋常的印記,這種印記可不是匠人做久了,生生磨出來的。
而當兵多年,穿著重甲,手持兵器磨出來的,對這童戰等人自然開口解釋,但聽不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托康認定的事,再多的解釋也沒用,哪怕他想多了,確實冤枉了這些人,對他也沒多大影響。
畢竟他們只是匠人,身份卑賤,就算打死了,大不了賠點錢就完了,在托康心里,就一句話,寧可抱著錯殺,也絕不放過的心態。
托康耳邊回蕩著鞭撻的聲音,很自然的靠在躺椅上,反正他有的是時間陪他們耗著。
一聲聲的鞭撻下,童戰等十多人,發出陣陣哀嚎,連連求饒,但偶爾目光匯聚時,蘊含著些許的交流。
大部分的人,都想出手,但被童戰制止了,不是童戰不想出手,而是時機不成熟,想要干掉托康很容易,可干掉之后,他們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非但無法幫到蘇風舞,反而會落下蘇風舞暗中勾結涼人,弒殺國相的罪名,這可不是他們想看到的。
現在能做的,只有靜靜等待,等待著合適時機,一個只有蘇風舞能徹底將月昭控制在手的時機。
雖然不知道這個時機什么時候到來,但童戰他們只能忍耐著,要怪就怪他們太小看托康了。
本以為此人只是一個油嘴滑舌,沒有真才實學的小人,誰承想這人在探查人心上,確實有兩下子,否則,他們也不可能這么快暴露了。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忽然,宮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腳步聲伴隨著陣陣怒斥的聲音響起。
“你們好大的膽子,敢阻攔國母,誰給你們的膽子,想死不成!”
不一會,宮殿內,一下子闖進六七道人影,為首的自然是月昭國母蘇風舞。
在她的身后,站著六位婢女,這六位婢女,個子高挑,身著白衣,臉色清冷,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強勢,一看就知道和其他婢女不同。
更重要的是,這六位婢女腰間,都掛著兩副彎月短刀,給人一種不敢靠近的感覺。
隨著蘇風舞沖了進來,在他們面前,宮殿侍衛連忙對著托康解釋。
“回稟國相,實在是國母…”
“嗯,國母想去什么地方,可不是你們能夠阻攔的,這不怪你們,這你們先退下吧。”
托康從躺椅上起身,隨意揮了揮手,示意宮殿侍衛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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