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戰從沒想過,出現在他們眼前的隊伍,竟然是與蘇勇、謝蒼激戰的斷后榮兵。
本以為這些殘兵會趁著蒙州還不穩定,有些混亂時,趁機逃回寧州,誰承想,這些家伙非但沒走,竟然還默默隱藏,躲藏在如此荒涼之地,為的就是伏擊蘇祁安。
很難想象,這些榮人殘兵,是如何在這般荒涼之地,茍活一個月左右,為的就是今日給予致命一擊。
而且這次現身,數量還不少,粗略估計得有三五千人,這些人是如何知曉蘇祁安的行蹤?這讓童戰頗為不解。
但童戰知道,眼下不是想七想八的時候,既然這些榮人殘兵如此不顧一切,身為直屬隊的隊長,保護蘇祁安的安全,是他們的責任。
哪怕面對數倍之敵,童戰也不會有絲毫退縮,他早已抽出腰間長刀,眼神凝重,看著步步緊逼的榮人殘兵,正要大喝一聲,準備主動發起攻擊,蘇祁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童戰,無需著急,讓手下兄弟保持防御,想憑這些人要我的命,他們還不夠格。”
童戰一愣,轉頭看去,蘇祁安臉色平靜,不說十拿九穩,那也是一副成竹在胸,仿佛在此地會遭遇到這些榮人殘兵,在他的意料之中。
“先生…”童戰像似想到什么,試探性問道,蘇祁安只是微笑點頭。
不消片刻,就在這些榮人殘兵距離蘇祁安不過百步距離,忽然,后方陡然響起陣陣破風聲。
目光看去,在榮人殘兵的頭頂,陡然出現大片的箭雨,十分精準的落在他們身前,一時間,哀嚎聲遍地。
在然后,榮兵殘兵的后方,出現大批的兵士,看規模起碼有上萬人左右,浩浩蕩蕩,如同一股洪流。
榮人殘兵看著這幕,為首之人臉色一變,大呼上當,下一刻,轉頭看向前方的蘇祁安,眼中帶著怨毒神色,大喊一聲。
“兄弟們,事到如此,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但身為榮國勇士,要對得起榮國軍人身份,隨我殺啊!殺掉蘇祁安,替死去的勇士們報仇!”
隨即,幾千名榮人殘兵,在這道聲音的鼓舞下,非但沒有膽怯,反而爆發一股悍不畏死的必死信念,直沖蘇祁安而去。
哪怕他們頭頂依舊有漫天的箭雨,身后有大批的軍隊圍剿,身前是銅墻鐵壁的直屬隊防御,面對這種死路,依舊悍不畏死的朝著蘇祁安所在方向沖去。
到了這時,原地防御的童戰,得到蘇祁安的命令下,同樣帶著直屬隊的人沖了上去。
雙方一觸而戰,打的自然十分激烈,但規模不大,三五千的殘兵,真正和直屬隊交上手的,只有幾百人而已。
剩下的大部隊,不是被頭頂的箭雨射殺,就是被身后的大軍分割圍剿,能沖到直屬隊面對的,不過三五百人。
面對這種陣勢,蘇祁安自然允許童戰帶人沖上去,有優勢不用,和傻子有什么區別?
榮人殘兵在絕境中,爆發的頑強死戰,的確讓蘇祁安眼前一亮,但并不代表他們就有機會,殺出重圍,甚至做到截殺他。
在絕對兵力面前,以及提前布置下,要是被這幾千人的榮人殘兵給干翻了,蘇祁安也就不配坐擁四州之地了。
這次的交戰,約莫用了半個時辰左右,方才將這支隱藏在蒙州,最有戰斗力的榮人殘兵給剿滅。
看著眼前滿地的尸體,蘇祁安的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氣,解決了這些人,蒙州算是真正趨于穩定,他這次離開,才能夠安心一些。
不一會,一支小隊騎兵迅速而來,為首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停留蒙州,協助謝蒼的蘇勇,看著沒有受傷的蘇祁安,蘇勇緊繃的臉色一緩。
對著蘇祁安行禮,匯報當下戰況,一旁的童戰在聽完蘇勇和蘇祁安之間的對話后,終于忍不住出口詢問,這前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蘇勇的出現,就讓童戰意識到了,這并非巧合,很可能是蘇祁安的故意為之,二人之間肯定有一些事他不知道。
在蘇祁安的示意下,蘇勇也是一五一十的將他不知道的,告知了他。
原來,蘇勇出現在這里,就是蘇祁安的安排,之所以如此,就是為了逼出這支榮人殘兵。
本來對這支斷后的榮兵,蘇祁安沒有太多關注,可在蒙州待了一個月左右,在剿滅了境內的治安軍、盜匪后,無意間蘇祁安注意到,境內的薩爾德殘兵,逃回寧州的數量明顯對不上。
據他分析,十多萬的大軍,被擊潰能夠活逃回去的,起碼有萬人,甚至更多,可在收復蒙州后,從諜政司人員那里得到的消息來看,回到寧州的不過四五千人。
這和蘇祁安預估的差了一半以上,在其他人眼里得知這情況,會認為是自家軍隊實力強大,榮兵不堪,只有幾千人活著逃了回去。
但蘇祁安卻不這么看,比誰都知道榮兵的實力,而且這一戰,他的兵力并不占優,能夠擊潰榮兵,便是勝利,想要榮兵只討回幾千人,不亞于徹底全殲。
蘇祁安自問三州軍隊,目前還沒有這個實力,所以最大可能就是,蒙州境內必定藏著一批榮人殘兵,至于他們隱藏的目的,很可能就是為了蘇祁安。
所以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蘇祁安提前讓蘇勇帶著一師的兵力,一路尾隨在他身后,為的就是引出這支暗中殘兵。
而一路的尾隨,直到來到沙丘碎石地帶,方才等到了這支榮人殘兵的行動,而蘇祁安連帶著直屬隊,就是誘餌,沒想到最終真的釣到了大魚。
在了解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童戰也是露出了然神色,他能夠理解這事蘇祁安對直屬隊的不告知。
畢竟,這種安排,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多一個人知道,便有暴露的風險。
拋開敵我雙方的對立,對這支隱藏這么久的榮人殘兵,童戰心里還是很佩服的。
明明有逃生的機會不走,偏要留下來,也明知留下來是一個必死的局,依舊默默潛伏,只為了殺掉蘇祁安,為了這個目的,甚至不惜以軍中傷者、年老者為食,為的就是等待這一天。
這并非是童戰的臆想,而是在戰后,由蘇勇的斥候營,在距離此地東南方向約莫二十里處,發現的榮人殘骸得出的結論。
這消息傳來,別說童戰,哪怕是蘇祁安、蘇勇二人都沉默許久。
片刻后,蘇祁安方才道,“如果所有的榮人都抱著如此可怕的決心,大涼很難頂得住,這樣的對手可怕又可敬。”
“是啊,但這樣的人基本不可能在出現,除非榮人滅國,如果有,薩爾德也不會兵敗如此。”蘇勇在旁補充道。
三人默默點頭,在解決了蒙州最大的一個隱患后,很自然的分開了。
就在童戰揮手告別蘇勇,帶著直屬隊繼續保護蘇祁安上路,約莫走了幾里左右,童戰似乎想到了什么,追上蘇祁安,試探問道。
“先生,你安排蘇勇默默尾隨,不告知任何人,是怕消息走漏,這點我能理解,可你的離開,一路上并未隱藏行蹤,基本上只要稍微打聽,就能知曉所在的地方,就算在想引蛇出洞,這二者之間感覺有些矛盾啊。”
童戰的疑惑,蘇祁安卻是哈哈大笑起來,笑著道,“不錯嘛,童戰,沒想到你還能舉一反三,能夠想到其他地方。”
“先生謬贊了,只是屬下覺得有些不理解,還望先生解惑。”童戰點頭道。
“嗯,你說的沒錯,一方面怕走漏消息,另外一方面又不隱藏行蹤,如果只是為了單純引出榮人殘兵,的確有些小題大做了,但如果引出榮兵只是一方面呢。”
聽著蘇祁安這一知半解的話,童戰目光閃動,他的腦海飛速旋轉,思考片刻后,猛的抬頭,帶著一絲驚色,吃驚道。
“莫非先生的真正目的,是為了引出蒙州的…”
童戰話未說完,蘇祁安笑呵呵一聲,制止了他繼續說下去的意思,臉上露出一抹你懂的笑容,而后雙腿夾馬,速度加快,直奔前方而去。
此時的童戰愣了一會,看著蘇祁安的背影,他的眼中充斥著一抹濃濃的敬意。
只有追隨了蘇祁安越久,越讓他覺得,他的主人,如同一座無法翻越的高山,不說追趕,本以為跟上了腳步,一抬頭,卻發現,蘇祁安身影依舊在那里。
不遠不近,可無論怎么追趕,就是無法前進一步,這樣的人,除了敬畏,童戰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形容詞了。
童戰回過神來,大喊一聲,快步追上蘇祁安的腳步,很快,直屬隊的身影,漸漸消失遠去…
越、南二州邊境,一條官道上,一輛馬車身邊跟著百十來名護衛,緩緩行駛。
這輛馬車很普通,遠遠看去,還以為是什么押運的商隊,可倘若接近,會發現,除了圍繞這輛馬車前后的百十名護衛身上,散發著強烈的殺伐氣息外。
視線之外,在這輛馬車前后約莫三五里的距離,有著大量的黑衣人,穿行官道兩側,怎么看都給人一種無法靠近,也不敢靠近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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