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景盛蕪身子驀地一僵,隨即抬眸望去,便見城外桃花林中那紫衣男子正淺笑著將她望著。zha4ngdegao
景盛蕪眸色一凝,照這情景太夫人口中的貴客便該是他了。
“方才行至門口我聽三小姐說受了驚嚇,現下可緩過神兒了?”他意有所指地輕笑道。
“我若說沒有你準備燉了那匹雪狼來給我賠罪不成?”景盛蕪蹙眉,聲音中帶了幾分不悅。
聞言,紫衣男子一怔,隨即笑開了去:“許多年不曾有人如你這般對我講話了,景三小姐?”
景盛蕪縮在袖籠中的指尖一顫,心下多了幾分戒備,再抬眸去望去時眸底一片清冷,寒聲道:“那我又該喚你什么,韓太子?亦或是質子?”
“空凈法師誠不欺我,你果真聰慧。”
“雪狼難尋,狼王更是萬金難求,早聽聞韓國境內極北之城偶有蹤跡,且楚韓邊境不寧,你來我往侵占城池也非一日兩日,楚三皇子入韓為質,韓帝只有一子,入楚為質自然別無他選,按說這兩日也該到了。”
韓非饒有興致地挑眉,問道:“據我所知三小姐近乎足不出府,對汴京內的世家公子知之甚少,為何我不能是大楚的門閥公子?”
聞言,景盛蕪眸底倏地閃過一抹笑意,瞥了眼韓非的衣緣與領口,緩聲道:“汴京城許久無人敢在衣緣絎上木槿花兒的繡樣兒了。”
罪魁禍首可不正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
“小丫頭說得好!”
景盛蕪聞言一驚,尋聲望去,那懶懶散散地倚著門框的不是海亦淵又是誰。
“你怎么來了?”
海亦淵撇了撇嘴,有些受打擊的樣子道:“小爺千里迢迢趕來接你回京,你不謝我也便罷了,這般說話著實叫人傷心。”
“接我回京?”景盛蕪敏銳地捕捉到海亦淵淺笑帶過的字眼,蹙眉問道。
見狀,海亦淵毫不在意地送了聳肩,揚起下頜朝韓非努了努嘴,道:“還有他,小爺奉旨迎韓太子入京,苦等了兩日也不見人影,迫不得急捉了個隨行衛兵來問這才知道他來了青州,正巧小丫頭你也在青州,小爺便來了。”
“風月……”
不待景盛蕪問出口,海亦淵中途便接了話兒過去:“送回侯府了。”
景盛蕪點頭,回道:“多謝。”
瞧著打從一進屋兒便與景盛蕪旁若無人說起話兒來的海亦淵,韓非眸光一閃,笑說道:“許久未見,淵世子倒是有了幾分變化。”
海亦淵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沉聲道:“你倒是半分也沒變,還如從前一般叫人厭煩。”
瞧著這二人之間暗流涌動,景盛蕪眸色從容道:“韓太子見也見過了,若無其他要緊的事,不送。”
心機深沉,善弄權術,景盛蕪心底暗自給韓非做了評價,對這樣的人她是打從心眼兒里不喜的,且方才三言兩語中聽韓非話中之意,顯然是刻意接近她的,景盛蕪不知自個兒身上有什么叫他看得上眼的東西,總歸不愿與他過多往來便是。
韓非聽出她話中的疏離,面色一動,復又帶上笑意道:“三小姐這逐客令恕我不能接,方應下貴府太夫人之約,若就此離去不免有失風度。”
“韓太子并非死皮賴臉之人,你不顧惜自個兒的顏面卻也該為韓國皇室考慮。”
話落,倒是一旁的海亦淵面帶譏諷地應道:“小丫頭,他本就是不要面皮的潑皮無賴,與他講這些作甚,你若不喜,小爺將他打出去便是。”
言罷,以手成掌飛速地朝韓非壓去,韓非眸光一閃,閃身而過避開海亦淵凌厲的攻擊。
門口的小丫鬟嚇壞了,臉色煞白地轉身朝外頭跑去。
不多時,聽得一陣吵鬧聲,是太夫人并著孫氏聞訊匆匆趕來。
“哎呦,兩位貴人這是做什么,快快停手。”太夫人心中有意上前阻止,可看著兩人那招招狠戾的功夫心頭也不禁犯怵,只得站在遠處高聲呼喊道。
韓非聞言手下招式一緩,海亦淵卻全然沒聽到一般得了空隙猛地一掌朝他胸前拍去,韓非眸色一沉,揮掌迎了上去,兩人復又打作一團。
太夫人兩頭兒都不想得罪,一時心里頭犯了難,不由得偏頭望向姚氏,沉聲道:“你杵在這兒做什么,倒是想想辦法!”
姚氏聞言面色一苦,言道:“母親方才也聽見小紅的話兒了,那是淵世子,媳婦兒哪有本事勸得動他啊。”
太夫人急得直跺腳,還是身邊兒的管事嬤嬤悄聲開口提醒道:“太夫人不如去跟三小姐說說,她許能有法子。”
聞言,孫氏不跌點頭附和道:“趙嬤嬤說得在理,看樣子三小姐與淵世子是熟識,否則也不會千里迢迢來青州尋她了,指不定三小姐有辦法呢。”
太夫人老臉一沉,面善不善道:“你們這是要我去求那個沒規矩的死丫頭?”
“您是三小姐的祖母,怎么是求呢,只消您一句話兒三小姐還能不答應嗎?”姚氏上前挽著太夫人的手臂說和道。
太夫人聞言神色稍緩,顯然已是被說動了幾分,見狀姚氏一喜,復又道:“母親想想,韓太子與淵世子這兩尊大佛若在咱們府里頭打出了什么意外,夫君與我可真就不用活了。”
太夫人面色一正,事關自個兒最心疼的小兒子,當即不再猶豫,尋了個空子便朝屋里鉆去,生怕海亦淵二人波及到她,那模樣兒看了叫人直發笑。
景盛蕪靠在繡花兒引枕上瞧著你來我往打個不停的二人,半分沒有阻止的意思,太夫人走進屋兒來便瞧她一副自在安然的模樣兒,當即心頭一怒,呵斥出聲:“你才剛來府中便鬧成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景盛蕪聞聲兒偏過頭,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是祖母來了,怎的也不提前說一聲兒。”
太夫人心頭怒極,想起來意卻又不得不壓下怒氣,沉聲道:“你這里鬧成這個樣子,叫外人聽了不免傳閑話,且他二人身份尊貴出不得意外。”
景盛蕪挑眉:“那祖母是想我如何?”
“你若能尋個法子叫他二人住手自然最好。”太夫人蹙眉道,心底卻是有些沒底,淵世子囂張霸道是出了名兒的,叫他輕易把手談何容易。
正出神之際卻聽景盛蕪清淡的聲音響起:“海亦淵,再打下去我這屋子便該叫你們拆了。”
“你這小丫頭忒小氣,拆了小爺賠你便是。”海亦淵手上動作不停,口中卻也不閑著,生怕她聽不見似的扯足了嗓門朝景盛蕪高聲道。
景盛蕪不語,卻是不再去瞧他,聽了半晌也沒動靜兒,海亦淵不由得伸頭望過來,見景盛蕪自顧自地端起茶盞不再看他,薄唇輕抿,朝著韓非的胸口用力飛起一腳,借著沖力猛地退后,在景盛蕪榻前站定,沉聲道:“滾滾滾,別再叫小爺瞧見你,這回看在小丫頭的面子上小爺便不與你一般見識。”
“三小姐的面子倒真是不小。”韓非掃了眼海亦淵,眸光掠過他徑自落在景盛蕪波瀾不驚的側臉上。
坐在一旁的太夫人此刻也是驚訝的合不攏嘴,再瞧向景盛蕪竟一時無話可說。
海亦淵見狀腆著笑湊了上去,自個兒斟滿茶大口飲下,言道:“明兒個你可別拋下小爺先走了,我這趟來得辛苦,你在城外等我趕上去再走。”
聞言,景盛蕪眸光一閃,不動聲色道:“知道了。”
見狀,海亦淵眸子里閃過一抹亮色,笑說道:“果然還是你最合小爺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