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囍

(一五五)討價還價失與得 [2合1]

(一五五)討價還價失與得[2合1]

春日麗陽,暖風拂面。清亮的河面上似灑上一層淺淺的碎金。忽而合攏,忽而漾開,耀得人心情舒暢。

趙成材坐在船邊欣賞了一會兒美景,驀地問道,“娘子,你到底是怎么想出那條計策的?”

章清亭正忙著和那船上伙計商量蝦的價錢,回眸一笑,“你且等等!”

趙成材便也走上前去,瞧那活蹦亂跳的一簍蝦很是討喜,只是大小不一。小的才草棍兒粗細,大的卻有拇指般粗了。

在這季節的行船途中,伙計們也撒幾網撈些鮮活魚蝦,向客人兜售。不論斤兩,只論簍數算價錢。總的來說,還是比市面上便宜得多。

趙成材知她想買,卻假意把人一拉,“這些蝦子要了做甚?等到了碼頭還怕買不到好的?”

那伙計急道,“這樣好蝦,等到了碼頭,那價錢可得翻一倍不止了!”

趙成材討價還價,“那人家個頭可你的大!瞧這些小的。炒出來筷子都挾不起來。若是實在想要,那你得算便宜點!”

伙計嘟囔著,“已經算得很便宜了!”

章清亭積極配合,“我方才就說讓他十文錢賣給我們算了,他非得要十五文!”

趙成材皺眉道,“太貴了!你們不過是順手的買賣,這一船下來,可得撈多少?還賣得這么貴,不吃不吃!”

他拉著章清亭假意要走,章清亭卻道,“弟妹們都說好多回了,買一點吧!”

趙成材撇嘴,“這蝦子放一會兒就不新鮮了,等咱們到了岸,正事又不能干,還得找地方收拾它,又得添筆開銷!算起來還是一樣的,實在想吃,點一盤就是了!”

聽他這么一說,那伙計急于推銷,不覺道,“那就十二文吧!”

趙成材很是硬氣,“就十文,多了不要!”

章清亭把早已數好的錢遞上,“伙計你就賣了吧,咱們白費這半天唇舌,你有這工夫。又可以去撈一簍子上來了!這多兩文少兩文的計較個什么勁兒?”

伙計見了現錢,一跺腳,還是把蝦給他們了,“從沒賣過這樣價錢!”他收了錢猶自咕噥著,“真是一床被不蓋兩樣人,從沒遇到過你們這么厲害的兩口子!”

說得趙成材和章清亭臉上都是微微一紅,拎著蝦到一旁坐下。

章清亭清咳一聲,接著剛才那話題,“我給你們出的主意不好么?”

“哪有?分明是好極了!”趙成材神色也從容了些,“都夸你是女中諸葛,如此一來,那些老先生就是想鬧也鬧不起來了,而且堵住了攸攸之口,永絕后患。只是難為你,怎么想出這么令人拍案叫絕的點子來?”

章清亭掩嘴笑道,“這有什么呀?你們不背地里罵我缺德無良就好了。這些老先生們還算是老實的,使些小小伎倆也就罷了。你可沒見過那些沒皮沒臉,死乞白賴的人呢!那水潑不進,油鹽不透的,才真正是難對付呢!”

“哦?”趙成材聽得好奇,“你在哪兒見過這種人?”

章清亭一笑。把話題岔開,“日后總能見著的!不過你真的不去找你啟蒙恩師賠個禮道個歉么?”

趙成材提起來就唉聲嘆氣,“又不是沒去,一去連門都不讓進就給趕出來了。算了,等到時一塊兒解決了,日后再慢慢去走動!”

章清亭點頭,“總之你心里有個數,別日后弄得他在外頭說三道四的,敗壞你的名聲。”

趙成材應了,此時張小蝶她們嘰嘰喳喳從樓上下來了。

方明珠手上也拎了一簍蝦,“大姐你瞧,我剛買的,要價二十文,我給還到十五文,便宜吧!玉蘭姐說一會兒下了船尋個地方配點韭菜炒給大伙兒吃。”

章清亭撲哧笑了,略帶得意的拿出自己剛買的,“你猜我這多少錢?才十文!可比你的又大又好!”

方明珠一瞧不干了,“我找那伙計去!”

“算啦!”章清亭把她拉到身邊坐下,“這錢貨兩訖,買時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現在怎么反悔?”

方明珠不服,“那你怎么買的這么便宜?”

章清亭笑著一指趙成材,“秀才一張嘴,勝似十萬兵啊!”

張小蝶拍手笑道,“明珠,你這回可服氣了吧?我就說我姐夫比阿禮厲害,你瞧,他講價都比阿禮厲害!”

方明珠小嘴一撅,“那有什么呀?一個大男人會講價錢算什么本事?阿禮哥是不愿意。他要是愿意,一下子就能撈出好多魚蝦還,還都不要錢!”

趙成材和晏博文對望一眼,彼此都有些尷尬。

會講價的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斤斤計較,小家子氣了?不會講價的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不通世事,不夠精細了?

章清亭一笑,勸開兩個妹子,“這有什么好爭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一個人會的,為什么非得要另一個人也會?那要是成天這么攀比著,天下人豈不都能變成一模一樣了?那還有什么意思?”

這話說得很是,趙成材和晏博文都心平氣和了下來。兩個小丫頭相互做個鬼臉,也不再爭執了。

章清亭道,“你們若是閑著,倒不如把這蝦子挑了分分,大的攏在一處,小的歸在一起,玉蘭,你說這樣是不是好做一點?”

趙玉蘭笑道,“今兒師父在呢,問他老人家怎么做吧!”

老人家怕船搖晃,上船之后便單獨要了一間艙房。給方德海張發財幾人休息。

一時拿了兩簍蝦進來,又說了侃價之事,逗得大伙兒一樂,方德海指點了他們收拾了,玩笑了一會兒,時近日中,船已到岸了。

下了船,果見這永和鎮繁華之極,南來北往,車船商旅,皆是忙忙碌碌。行色匆匆。

趙成材不禁感嘆,“這真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章清亭笑道,“咱們還不是一樣?若是沒錢,拿什么去讀書明白事理呢?這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可沒說書中還有糧食衣裳,能擋得住饑寒交迫的。”

元寶道,“大姐你說得我們都餓了,趕緊找地方吃飯吧!”

大伙兒都笑了,走不上兩步,就有馬車前來兜攬生意。包了一輛大車,眾人來到市集。尋了間客棧住下,點了幾個菜,又借了爐灶,把那蝦子一炒,果然是鮮美無比。

吃過了飯,喝了杯茶,方德海腿腳不便,要午睡小憩,其余人各自分散出去活動。

張發財老兩口帶著兩個小兒子出去蹓跶了,章清亭帶了張金寶,和趙成材一道去做正事。其他三女早就約好一起逛街,方明珠本說要晏博文和她一起去逛逛,但她們無非是去看些胭脂花粉,頭油布匹什么的,晏博文跟著怪別扭的,便說留下陪方德海。

章清亭道,“那你要是不想逛,還不如跟咱們去買辦東西,做個參謀。”

趙成材微微有些不悅,卻也不好反駁,就一行四人出了門。

打聽了城中幾家大的文具商行,一路尋了過去。比較了東西和價錢,章清亭選了一家看起來最順眼的店。打算一次性就把東西全部搞定算了。

他們自以為自己是大客戶了,怎么也能把價錢談便宜點。結果小伙計一聽,撇撇嘴,“就這么點東西還想便宜?算了算了,我也不開虛價了,全按行價來吧,可沒得再少了。”

章清亭不信,“請你們掌柜的出來談談!”

小伙計嗤笑,“若我們掌柜的來了,您要這點子貨還得按零價來,更貴!您要是不信,我現就請他來!到時價錢談不下來,可別怪我沒把丑話說在前頭!”

晏博文道,“既是如此,那咱們就買吧!”

趙成材不服,“就叫你們掌柜的來!不信買這么多,還能算得更貴!”

“行啊!”這小伙計當真牛氣得很,也不多說,轉頭就把掌柜的請了來。

結果掌柜的一聽,連連抱怨小伙計亂報價,“就這點子東西能按行價么?這不是壞了規矩?按散客價來!”

這下趙成材不干了,作勢要走,掌柜的一句不留,“您慢走!”

可把秀才氣壞了!再呆也不好意思,章清亭一行人只得跟了出來。再走了幾家,還沒有比這家更好更便宜的。

眾人心里頭都有些后悔,還不如早聽晏博文的,把東西買了也就算了。白走這么些冤枉路,什么都沒置辦下。

章清亭眼見在這兒瞎耽誤工夫,干脆轉頭去尋第一家了。就算拼著面子受點損,趕快把東西置辦下才是真的。趙成材訕訕的,也只好跟了去。

小伙計一見他們就笑了,“就知道你們還得來!沒騙你們吧?咱們這兒不是做一天兩天的生意了,多少年的買賣,真正的童叟無欺!”

章清亭道,“來歸來了,只是這價錢還是跟我們按之前的行價,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做個回頭吧!”

“得!”小伙計笑著應了,“您要早這么痛快多好?現在掌柜的知道了,再按原來的價,恐怕有點玄,我去給您問問。能做就做,不能做您也別為難我!”

小伙計跑進去問價錢了,趙成材很是不忿的嘀咕著,“說不好都是串通的,瞧咱們想買,所以才這么拿腔作勢的!”

“你得了吧!”章清亭嗔他一眼,“就算是這么回事,咱們也得買!難道你還能再找一家更便宜更好的?”

趙成材嘟著嘴不作聲了,甚覺丟臉。尤其是在晏博文面前。

不多時,小伙計賠笑著出來,“真對不住,掌柜的在里頭招呼大客戶呢!實在不好進去打擾,要不這樣,您要什么先挑著,回頭結帳時,我再進去問問。”

這個可行,章清亭立即開始挑選貨物了,晏博文在一旁參謀,張金寶認真的學習。

趙成材卻有些好奇,問那小伙計,“你們這兒什么樣的才算是大客戶?”

小伙計一笑,“人家買上一方硯、一支筆都是上百兩銀子的,那就算是大客戶了!”

乖乖!趙成材聽得直咋舌,他們身上統共不到一百兩銀子,難怪人家另眼相待了。

可那到底是什么筆墨紙硯?見他猶自狐疑,小伙計索性跟他講個明白,“咱們這外面擺的尋常硯臺都是青石雕成,一方不過十幾文,可里頭那些硯臺,全是名貴材料名家雕刻。您要是研了墨,哪怕只有這么淺一層,只要蓋上,十天半個月都不會干,縱是干了,呵口熱氣,墨又能潤開了,一樣寫字,毫無滯澀。”

趙成材也是讀書人,聽了未免心向往之,“那能進去瞧一眼么?”

小伙計見他是個實誠人,也不嘲笑他,“現在不行,里頭有人,若是一會兒客人走了,那里頭空了,倒是可以帶您進去瞧瞧的。”

趙成材還真就上了心了,伸長脖子等著瞧好東西。

這邊章清亭先挑了婁知縣吩咐要準備的東西,每位學生都是一支羊毫,一方小硯臺,一塊墨和一沓宣紙。

晏博文跟她想到一塊兒去了,“要是能弄個紙盒一份份的裝起來就好了,到時又好發,又體面。”

小伙計拿了禮盒套裝向他們推薦,可惜這里頭的東西都比較好,價錢未免也貴些,婁知縣給的錢可就不夠用了。

章清亭就想讓他把這盒子拆下來給他們,小伙計很是為難,不過他做事機靈,想了想道,“你們要是不嫌棄,我們這兒進筆時,外頭糊了些小盒子,只沒這種漂亮,但也可以裝得下一份東西,到時外頭再拿張紅紙一包,便也齊整了。”

他說著,便搜羅出來一個,章清亭瞧了馬馬虎虎,趙成材說湊合湊合就行了,總是聊勝于無的。便讓小伙計去庫房全尋了出來,分裝了有三百來份。

然后再是自家店里要的東西,趙成材取了事先擬好的單子,一樣樣的按圖索驥。

章清亭見那小伙計很是伶俐,又識字,便掏了幾個錢暗自塞他手里,拿了單子低聲問他,“咱們這是要開家小文房店,你瞧這些東西夠么?有什么該增減的?”

見她很是客氣,小伙計也不推辭,快速掃了一眼,給她勾了幾項,“這些東西用得人少,拿一兩樣便是了。有幾樣,倒是時常要用的,你們瞧瞧要不要?”

章清亭聽了他的意見,又作了些調整,那一頭,趙成材挑書挑得舍不得放手,全是些經史典籍。

小伙計收了章清亭的好處,將她拉到一旁小聲道,“你家相公那些書很沒必要買那么多的,拿個幾套意思意思就是了。你要信得過,我給你挑些野史故事,也不拿多,一樣拿一套,回去租給人看,倒是更賺錢的呢!”

章清亭聽了點頭,索性就讓這小伙計上前去挑書了。

趙成材眼見這小伙計挑了許多不入流的書,連忙道,“那些不要!”

章清亭把他一拉,“你小聲點吧!人家挑的,才是能賺錢的書呢!”

趙成材道,“這些書看多了,豈不誤人子弟?”

章清亭白他一眼,“你當來識字的都是要考狀元的啊?象金寶,就算是識了幾個字,能看得懂你挑的那些書么?還是更愿意看這些故事?”

張金寶正翻著一本伙計挑的傳奇圖畫書愛不釋手,“姐夫,這個好!有意思!”

晏博文一笑,“這陽春白雪,下里巴人,都是各得其所。老板娘,回去之后,不如把這些書單獨列個書架,和那些明堂正道的東西分開來擺,咱們也挑挑,擇些俗而不濫的,給人瞧了解悶也好。若是小孩子,便不給他們租就是了。”

“還是阿禮腦子活!”章清亭嗔了趙成材一眼,“你呀,都快讀書讀傻了!”

趙成材連番受挫,更加郁悶。

一時小伙計給他們把書也揀了出來,正在那兒打包算賬,卻見里頭腳步笑聲,是那位大客戶出來了。

“喬公子,您放心,端午之前,您要的東西,一定給您送到府上!”掌柜的滿面賠笑,先行一步,點頭哈腰的打開了門簾。

“那你們到時可別忘了!我可沒心思記這些個小事,若是誤了日子,想用時又沒有,我可不依!”帶著淡淡的龍涎香,一位貴公子似笑非笑,昂首闊步從里頭出來。

好個人物!章清亭不由暗自喝彩。但見這位公子身材頎長,肩寬腰細,兩道濃眉斜飛入鬢,雙目炯然,神朗氣爽,一身貴氣逼人,極是英挺。

“嘩啦!”晏博文手中的書不覺掉落在地,他迅速蹲下身去。

可趙成材分明已經注意到,他的臉上霎時失了血色,連手都在微微發抖。難道是熟人?

那位喬公子聽到動靜,目光也轉了過來,一雙眼睛精光四射,讓人不敢逼視。

章清亭微微斂祍,見了個禮,喬公子也點了點頭,不過眼睛卻更加注意后面蹲在地上的晏博文。

趙成材見狀趕緊轉身遮掩,“阿禮,你怎么這么不小心?要是弄壞了書,可就賣不出去了!”

晏博文心中感激,含糊應了一聲,喬公子眉頭微微一皺,再不停留,徑直離開了。

章清亭卻未曾留意,自和那掌柜的結帳去了。夾纏了好半天,答應了以后都在他家進貨,掌柜的才勉強同意還是按之前小伙計報的價算給他們。

等這邊賬結清了,趙成材趁機到那內書房去參觀了一番,章清亭也跟進去了,里頭有些認得的,也有不認得的,小伙計倒很是熱心的給他們講解了一番。弄得趙成材心癢難耐,回家后不停的念叨著那方極品的留墨硯,紫金墨,極品狼毫和灑金宣紙。

弄得章清亭哂笑,“等日后你要是中了舉人,我就送你一套!免得你聒噪個不停。”

趙成材先是一喜,繼而搖頭,“那些個也太貴了,加一起得三百多兩銀子呢,有那些不知得干多少事!自己買的不要!除非別人送還差不多!”

一家子聽了全都笑了,他們也各自炫耀著買來的東西。無非是些衣料脂粉等家常之物,但大伙兒都挺滿足的。

張發財居然還想著給趙王氏家里的三口人也要帶些東西,怕自己買的不中意,把子女的錢都收了些來,交給了趙玉蘭,讓她給爹娘弟弟買了些東西,讓趙成材好生感動。

張發財卻道,“都是一家人,沒個說咱們出來,連樣東西也不帶給親家的,那也太不象話了。只是女婿,你的東西我們可不知好歹,沒敢買。大閨女,這都開春了,你辦完了正事也該給你相公扯身新衣裳了,瞧我們給銀寶元寶都扯了身新衣預備上學,他這做老師的更得要象個樣子!那李家公子咱們比不上,可也別差太遠了!”

“知道了!”章清亭還真忘了這茬了,含笑應了,“今兒事都完了,明兒咱們也去逛逛吧!反正是晚上的船,你們可有打聽這兒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沒有?”

“有!”方明珠搶著道,“聽說這兒有個廟,供奉的是龍王爺,可靈啦!咱們明兒一起去拜拜吧!”

好啊!找伙計來打聽詳細了,一家人商議了明日的行程,都早早歇下養足精神不提。

方明珠鬼鬼祟祟找到了章清亭,臉紅紅的遞錢給她,“大姐,明兒你要是去給姐夫扯衣料,給阿禮哥也挑一身吧!”

章清亭倒是奇了,“扯了衣料誰做?你要是想送衣裳給他,直接帶他去買成衣不就得了?”

方明珠臉更紅了,蹩手蹩腳忸怩著道,“我自己做不成嗎?小蝶說她教我!”

章清亭反應過來,這小妮子還當真看上阿禮了?不覺莞爾,“就小蝶那水平你也信得過?還不如找玉蘭!行啦,我知道了!”

“那你明兒可別忘了!”方明珠特意提醒了一句,轉頭又小聲交待,“就說是給姐夫買的,可先別跟人說!”

章清亭打發了她,后腳就去找方德海通風報信。

方老頭兩手搭在龍頭拐杖上坐著,半晌嘆了口氣,“真是女大不中留!那丫頭看上誰不好?怎么就偏偏看上他了呢?”

章清亭含笑,“這事兒我可幫不了您,您自個兒瞧著辦吧!”她轉身就想走。

“回來!”方德海眉頭一皺,把她叫住,想了半天,才問,“你覺得這事能成嗎?”

章清亭但笑不答。

方德海很是鬧心,“別嘻嘻哈哈的,說正經的呢!要不我改天讓明珠認你做干姐,以后她的事,你也跑不了干系!要說起來,那人還是你招惹進來的呢!”

章清亭笑道,“您要實在不中意,我立馬讓阿禮搬我們那后院去住,再也不見您孫女的面。可這樣,好么?”

方德海幽幽嘆了口氣,“別看阿禮做過牢,可咱們明珠還是高攀不上人家啊!”

章清亭想了想,“這要看您怎么想了。若說單論阿禮這個人,別說明珠了,就是整個扎蘭堡也沒一個姑娘家配得上的。但人家現在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當初相公把他留下,但誰知道后頭的這些事呢?”

她斜睨著方德海笑道,“您老要不是有那么點意思,怎么會把他一直放在眼皮子底下?可別說您什么都不知道!”

方德海悻悻的白了她一眼,“我讓他進門時,可也沒長后頭眼睛!不過那小子說起來倒真不算是辱沒明珠了,我只是擔心日后……”

他重重嘆了口氣,聲音里透著幾分蒼涼,“你不知道那孩子的家底,那門檻實在太高了!咱家又沒個沾親帶故的人了,等我兩眼一閉,剩下明珠一人在這世上可怎么辦喲!就不說尋他,甭管找個什么樣的人,萬一受了點委屈,想回個娘家找個人說說都沒人理!”

章清亭聽得甚覺心酸,她在這北安國說起來不也是孤零零一個人?勉強笑道,“我知道您那意思了,改明兒我認明珠做妹子行么?這輩子我都管著她!她也得管著我!”

方德海語帶哽咽,“丫頭,你不騙我?”

章清亭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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