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囍

(一六○)我是真的喜歡你

(一六○)我是真的喜歡你

趙王氏說走又不走。賴在店外頭拉著張發財東拉西扯的,卻恨不得把一雙眼睛兩只耳朵全貼到那客廳里去,他們到底在里頭談什么呢?

晏博文一門心思想要給章清亭出個好主意,冥思苦想了半日,還真給他想出個法子來。卻不肯明說,而是循循善誘,“老板娘,你且再想想,這有錢人除了吃喝玩樂,還喜歡什么?”

章清亭不加思索道,“還喜歡功名利祿!可那些又是我們給不了的呀?”

晏博文眼里含著笑意,“除了這些,你想想他們平日還喜歡做什么?”

還喜歡做什么?章清亭低頭回想著自己往日的生活,除了考究吃喝穿戴,成天和父母兄弟、丫頭婆子斗著心眼,再不就是讀書寫字,和一些熟絡之家的大戶小姐們來往一二,還能干什么?

“難道是琴棋書畫?”她心里想著,嘴里不覺低聲說了出來。

“猜著一大半了!”晏博文眼睛閃閃發亮,“咱們這舞文弄墨換一個不太好聽的詞兒叫做什么?”

章清亭思之再三,忽地明白過來。“附庸風雅!”

“正是!”晏博文擊掌稱贊,“可不就是附庸風雅?這光正好,咱們何不就借這書院的文風,在此胡同里辦個書畫展?就請這些鄉里的名人,提詩作畫,包括婁大人也要個一兩副,然后掛在新房子里,供人賞玩,豈不又雅致又有趣?”

章清亭眼睛也亮了,雖然百姓們不識字,但這些有錢人多半是識得的,弄一個這樣的活動,象是賞春文會般,倒很是吸引人的。

晏博文又道,“這光是擺些書畫還不行,我昨兒瞧著有些人家沒給學堂捐錢的,心里還有些后悔。那咱們這些個書畫也別白擺著,就借這股子辦學的東風,弄個義賣!這樣不拘東西好壞,那些富商們也有興趣了。而咱們,不過是出個地方牽個頭組織一下,到時把這些賣得的善款捐給學堂以做助學之資,如此可就是一箭雙雕之計了!”

章清亭點頭大力稱善,“到時咱們就把書畫掛滿這各家小院,引得人四處瞧瞧,要依我說,這些書畫的價錢也不要標得太高。也沒有討價還價的,就讓那作者自己出個底價,若是旁人有意購買,價錢合適,賣了就是。還更顯得風雅清靜呢!咱們也好趁機推銷房子了。只是此事仍得等相公回來,請他找婁大人和那些夫子們商議了,才好行事!”

晏博文心里微微有些失落,這么好的主意,成與不成卻仍是要系在趙成材一人身上,他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秀才,但畢竟是有身份有功名的人,和一介平民差得太遠了。就這么一點小小的事情,縱然自己想得再好,若是無他的協助,也是一事無成的。

若是當真說起來,自己當年為了那一條人命所失去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晏博文心里未免有些追悔和懊惱之意,卻很快被章清亭打斷了。

“真是太謝謝你了!”章清亭毫不吝嗇的贊賞,“這么好的主意,也就是你能想得出來!”

有什么比得了這樣的一句表揚更讓人心花怒放的?晏博文心中那一點小小的不快立即煙消云散了,只要能瞧著她開心。自己的小小委屈又算得上什么呢?

趙王氏在外頭只聽得里面靜了一陣,忽而又是言笑晏晏,心里頭那個著急啊!正尋思著是不是打發玉蘭進去送杯茶遞個水什么的,卻見客廳的門開了。

章清亭滿面堆笑的送了晏博文出來,趙王氏一推女兒,“你去打聽打聽,他們方才說什么了?”

“這有什么好打聽的?”趙玉蘭一臉詫異,“總不是談正經事情?”

趙王氏想說什么又不太好說,“算了算了!你這丫頭就是個心里頭沒成算的,去給我倒杯茶來,我等他們下學!”這么個重要情況,得跟趙成材匯報匯報才是。

啊?趙玉蘭不解,“那還得有一會兒呢!您不早些回去歇著?”

趙王氏隨口應道,“我接你弟弟放學一起回家不行啊?”

這句話聲音大了些,恰好被張小蝶聽到了,撲哧笑了,“咱家銀寶元寶都不用接,他那么大個人還用接的?”

趙王氏很是尷尬,張發財替她解圍,“親家母,別聽小孩子胡說!咱們家近,不過是出個門就回來了,你們家遠,就是接接,也無妨的!這黑燈瞎火的,有個照應一起回家才方便呢!”

趙王氏臉上這才緩了過來,不過趙老實坐不住了,“那我先回去了!”

正好!趙王氏囑咐著,“那你回去把水燒上。回來要洗用的!”

趙老實應了走了,趙王氏又坐了好一會,才聽見學堂里打起了下學的鐘聲。趙成棟和張金寶倒是先回來了,趙成材留著最后收拾,還要晚點才能出來。

趙王氏不好再留,也不想讓張家人瞧著她跟兒子說私房話,便假意告辭,拉著趙成棟又回去那學堂門外,找個暗處繼續埋伏著。

趙成棟很是好奇,“娘您這是要干什么?”

趙王氏也不跟他說,“你就老實在這兒呆著,我跟你哥說幾句話!”

趙成棟還怕娘又提房子的事情,倒是把哥哥之前說的話又復述了一遍,“娘您可別自討沒趣了!”

趙王氏不耐煩的打斷了他,“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多大點事,翻來覆去的說!你母親是這等見不得東西的人么?”

她這一分神,趙成材卻恰好出來了,幸虧趙成棟眼尖瞧見了,又不敢大聲,提著嗓子叫,“哥!這里!”

趙成材一轉身,瞧見娘和弟弟鬼鬼祟祟躲在那后頭,不覺眉頭一皺。迎上前去,“這又是干嘛?”

趙王氏把小兒子推開,“你到前頭等我!”

等趙成棟走遠了,她這才附在大兒子耳邊,將方才晏博文怎么過來,怎么跟章清亭關了門談話,又怎么笑逐顏開離開之事說了。

“這事我可誰也沒說,就來告訴你了!你別怪娘總是多嘴惹人討嫌,我可是一門心思為你好的!你自個兒想想,那個阿禮人物長得又端正,說話也是一套一套的。可不比你差得遠!”

“哎呀!您就別瞎操心了!”趙成材皺眉說給娘聽,也是說給自己寬心,“娘子跟阿禮,不會有什么的!就是商量點正事,有什么好疑神疑鬼的?”

趙王氏嗔道,“你啊,就會跟我急!成材,你可聽娘說,這買賣要做,可日子也要過。你別嫌娘嘮叨,趕緊讓你媳婦生個孩子吧!這女人有了孩子,心才能真正安定下來。噯!我說你們這成親也快大半年了,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別是你媳婦有什么毛病吧?”

趙成材很是無語,隨口推搪著,“瞧您又想到哪兒去了?她可沒毛病!就是太忙了,沒工夫!”

趙王氏倒奇怪了,“再忙也不耽誤那點子工夫啊?你們要是忙,等她生下來了,我給你們帶孩子!這從來都是只愁生不愁養的,趕緊讓她懷上啊!這要是真有什么毛病,可得趁早治!要不我明兒來帶她去看大夫?”

“唉呀!娘!”趙成材直接把她往外推,“我們都這么大人了?有什么事自己能不知道嗎?讓您別管您就別管了唄!成天就愛瞎操心!我可跟您說,這事兒可千萬別在娘子面前提起!”

“為什么不能提?”見兒子極力推脫,趙王氏更加懷疑了,“她不是你媳婦么?我這個做婆婆的難道連關心下媳婦生孩子都不成?這傳宗接代可是大事,成材你別給我打馬虎眼兒!”

“行啦行啦,我知道啦!”趙成材只想快點打發老娘離開,信口胡謅,“我們過兩年一準讓您抱孫子,這總該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趙王氏也不好逼得太急,終于轉身走了,可沒走兩步又回過頭來,“你可記得啊,千萬別忘了!要不,我給你也抓幾副藥補補?”

“娘!”趙成材重重的一跺腳,“您還讓人讓人活了?”

“算了算了!活該你母親就是個操碎了心,也沒有人待見的命!”趙王氏嘟嘟囔囔的走了。

趙成材這才扭頭回了家。心中確實也有些郁悶。這叫什么事兒!這假鳳虛凰的日子得過到什么時候?

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啊呀!今兒可是虧大了!

他怎么那么傻?為什么見到章清亭沐浴時要跑?若是就留在原地,或者故意弄出點聲響該多好啊!就讓章清亭發現,就讓她知道他不小心偷看到她洗澡了,那她不就得嫁給他了?他現在還費這些個勁兒干嘛?

可這法子會不會卑鄙了一點?趙成材心里頭很是矛盾。若是章清亭只是迫于名節的壓力才跟他過日子,那多沒意思!可若是不如此,她到底要什么時候才能接受他?或者說,根本就瞧不上他?

趙成材百般糾結的進了門,章清亭卻是什么都不知道,還一團喜色的把晏博文出的那個主意跟他說了,“這個法子好吧?阿禮這回可真立了大功了!”

他是立了大功,那我之前干的那些又算什么呢?趙成材心情不大好,悶悶的應了聲,“知道了!”就自去洗漱了。

章清亭見他情緒甚是低落,倒是疑惑起來,難道自己剛才說錯了什么話?還是有些什么沒想周到的?

盤算了半天,等趙成材出來時才賠笑道,“方才我忘了說了,這胡同要是真賣起價來了,你也是該抽幾成干股的。明兒我就和方……”

趙成材臉一下冷了,“你打算用多少錢打發我?”

這是什么意思?章清亭瞧著他莫名其妙,不知該怎么接話。

趙成材重重嘆了口氣,“難道你覺得我是為了錢才幫你的么?”

章清亭低下了頭,默默無語。

趙成材是怎么對她,怎么為了這個房子絞盡腦汁,想盡辦法的,她當然都清楚。可是……他現在說這個話是什么意思?章清亭心里其實明白,就是不愿意把這個話說清楚,想繼續裝糊涂。

可趙成材不愿也不能再裝糊涂了,索性撕破了臉,把話說開了,“我之前是答應過讓你離開的,你若是想走,現在就可以走。”

他果斷的從供奉的文曲星里抽出與章清亭簽的那張協議,燃上了燭火。

你……章清亭張了張嘴巴,卻又緊緊合上,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看著那張紙付之一炬,趙成材大大的松了口氣,“瞧!什么都沒有了。和離實在太難了,鬧起來也不好看,要我現在寫休書么?”

章清亭心里頭一時間千頭萬緒,紛紛揚揚的理不清楚。

“當然,你離了我,我還是會幫你,象你要辦這個義賣的事情,我也會給你做好的,讓你順順當當的把房子賣出去。然后,你想上哪兒就上哪兒吧!”趙成材左手捏右手,抑制著顫抖的情緒,剖心挖肺的說出心里話,“那日,我在龍王廟里許的愿是真的!我……我是真的喜歡你,想跟你好好過日子。也許……也許你會覺得我配不上你,就象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他自嘲的笑笑,隨即重重咬著唇道,“我是怎么樣,我家里人是怎么樣,你都已經很清楚了。我確實沒什么好的,但是娘子,我的心是真的!若是你愿意,我會……會一輩子好好待你的!”

章清亭心完全亂成一團麻,為什么要攤牌,為什么不能就照以前那樣過下去呢?

趙成材不想給自己機會反悔了,握緊了拳頭,強忍著心里頭一陣陣的絞痛,到桌前坐下,“若是你不吭聲,我就寫休書了。呃,七出里,就用無子這一條好不好?”

章清亭還是不說話,深深埋著頭,可是慌亂的呼吸和略顯蒼白的臉色也出賣了她的不安。還有,恐懼。

是的,章清亭覺得從未有過的恐懼。好象陡然被人拋棄在未明的路上,前不知去路,后不知退路,天地間就剩下她一人,如汪洋中的一道浮萍,飄飄搖搖,落不到陸地上。

真的,就要這樣了結了么?

(PS:秀才終于表白了,小清亭要接受嗎?想啊想啊……想粉紅、想打賞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