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囍

(三○五)準備回京

(三○五)準備回京

因晏博文他們現全部安排在方家,趙成材剛過去要敲門,卻見門從里頭開了,晏博文蒼白著一張臉,空著手悄無聲息的出來,跟他撞了個正著。

心下頓時就明白了幾分,趙成材佯作不知,“阿禮,這是要去哪里?”

晏博文垂下眼,沉默了一會兒,苦笑,“趙大哥,我真的不能再留下了”

“嗯”出乎他的意料,趙成材居然點頭稱是,“你跟我過來,正好有一樁事情要交待給你這大冷天的,就別站在風地里說話了。”

話并不多,說得平常。就跟普通東家安排伙計辦事一般,可晏博文知道,這對夫妻是真的待自己好。在嚴冬里,若是凍得久了,也就麻木了。可偏有人提了火爐來,不聲不響的放在你的身邊,那種溫暖,就象糖里包著醋,再甜也讓人心酸。

“為什么?為什么要待我這么好?”晏博文死命咬著牙,忍著喉頭的哽咽。

栽贓一事,就算他起初有些不明白,可在牢里仔細一想,便隱隱猜到了與家里脫不開關系,所以他才會自暴自棄的主動認罪。反正自己也是該死之人,他不想讓任何人為了他為難。

若是那人不假冒孟子瞻之名,可能還放了他一條生路,卻偏偏提起這樁舊事,那是什么用心?這就象是往人家傷口上撒鹽,不僅是要逼著他死,也重傷了孟子瞻

這是爹的意思還是他從小最為信賴的大哥?為何要如此置他于死地呢?晏博文不想也不敢去追究,只覺得自己的心,真的涼透了。

趙成材倒了杯茶遞他手里,寬厚的一笑,“我們不是特別對你好,只是做了一個人應該做的事情。就好象孟大人,無論怎樣,他都堅持了稟公處理,不是么?阿禮呀,這人生中有些事情是很無奈的。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就是最親近的人,有時也會是讓你最頭痛的人。尤其象你們家,那么個復雜的環境,可能……可能會發生一些比我們普通人家更多的繁雜。可人若是掉進那個死胡同里,就太難受了。咱們只能凡事往好的地方想,就象對你,別人我們也不清楚,不敢打這個包票。但是你母親,還有那位祝嬤嬤她們肯定都是真心實意盼著你好的。就為了這樣的一份牽掛和惦記,你也得好好活下去”

晏博文低著頭,嘴巴里卻嘗到了咸澀的鐵銹味。死,他并不怕,可他真的怕這樣生不如死的活著但趙成材說的對,他還有娘,他是他娘唯一的孩子,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了他,娘也不會,那他怎么能讓娘傷心的對著自己的墳塋?

“留下來吧”趙成材溫和淳厚的聲音低低的勸著,“等著時過境遷,咱們再一起去趟京城,見見你母親。偷偷告訴你個秘密,我家娘子和那喬二爺是要合伙做買賣的,少不得還得再上京城去上京城的路可不太平,我們這回去就差點遇上山賊了。有你跟著,自然能走得更安穩些。等你見了你母親,再想想往后的路該怎么走。到那時,不管你做出什么決定,我們都不會攔你。只是現在,還請留下來,好嗎?你也知道,娘子身邊沒幾個得力的人,若是你不幫她,那咱們可就更艱難了你不總要報答我們嗎?那現就留下來幫幫我們,好么?”

話已至此,讓晏博文又能說什么?“謝謝你,趙大哥,真的,你們夫妻倆的大恩大德,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說什么傻話呢?快回去歇著吧明兒還得回馬場去,有你們忙活的了”

扎蘭堡縣衙。

夜已經很深了,可孟子瞻仍站在窗邊,望著黑鴉鴉的天,沉默不語。屋子里很靜,連根針落到地上都能聽見,除了那跳動的燭火,連呼吸似乎都靜止了。

“爺,睡吧”青松青柏都沒休息,陪在他的身邊,憂心忡忡。

良久,孟子瞻才忽地問了一句,“好象又要下雪了吧”

“是,又起北風了。您進來,讓咱們把窗子關了,好么?”

孟子瞻緩緩的轉過身來,一張臉已經被寒風吹得白里泛著淡青。他剛一抬腳,卻覺得步伐有些僵硬,青松忙上前扶了一把,心疼的道,“您要是再病了,家里人可有多擔心”

孟子瞻想笑一笑,但臉已經麻木得沒有了表情,到火爐邊坐下。青柏關了窗,又在火盆里添多了幾塊炭,冰涼的屋子終于慢慢暖和起來。

“爺,恕小的多嘴,今兒那賊人的話,您可別往心里去這就是說了故意來氣您的,您要是真的生了氣,那就是中了他們的奸計”

孟子瞻閉目烤了好一會兒的火,直到感覺僵硬的身子暖和起來,才淡淡的開了口,“不他沒說錯身為兄長,若是對自己親弟弟的血海深仇都報不了,那還叫人么?”

青松青柏嚇了一跳,對視一眼,疑惑的看著他,“可是……”

孟子瞻微一擺手,“你們想錯了我指的不是晏博文”

“那爺的意思是……”

“我心里一直就不明白,為什么當年會發生那場慘劇。你們還記得么?當日事發之后,晏博文是如何的震驚與不可置信,那表情斷無可能是偽裝出來的。他甚至立即就要橫劍自刎,以謝天下。如果他是有預謀有計劃的,為什么一定要挑在那樣一個日子,還要特別和子眭單獨在一起飲酒,落下這樣明顯的把柄?”

“可是當時,不是什么也查不出來嗎?連二少爺喝的酒的查過了,沒有下毒。”

“是,當年確實是什么也查不出來,只能當作是酒后亂性。可是今天,那人倒給我提了個醒,此事恐怕真的沒有那么簡單”

“爺是說,此事有可能跟晏家那位大少爺有關?”

孟子瞻眉毛一挑,“你們想想,他從前對他那個弟弟有多好,就連我這個親生大哥都時常自愧不如可是現在呢,不過短短四年,他居然狠得下心來置這個弟弟于死地這豈不是太反常了?”

“可是爺,人的位置改變了,心態也是會變化的。從前晏二少爺是嫡子,他不過是個庶長子,自然要好好對這個弟弟。可現在他是太師府唯一的繼承人了,又是皇上跟前的紅人,當然就不一樣了容不得這等家丑,怕也是為自己將來做打算吧?”

“這就更奇怪了你們想想,晏博文當年出事,最大的受益者是誰?是他若是他當真與世無爭,為何會不聲不響的去結交了當時的太子,當今的陛下?他既然已經穩穩當當的坐上了晏府當家人的位置,為何卻要對這么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弟弟趕盡殺絕?”孟子瞻重重的捶了一下椅子的扶手,眼神凜冽,“答案只有一個”

二人驚叫起來,“他心虛”

孟子瞻冷笑,“多虧了他這么畫蛇添足的來一下子,否則我就算怎么疑心,也不敢肯定。可現在,他既然已經不打自招了,那我還有什么好客氣的?這件事,我非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可是爺,他現在已經今非昔比了,還不知道他從前幫著陛下做了些什么事情,萬一……”

萬一這其中暗藏什么隱情,陛下一定要保他,他們又能耐他何?或者更進一步大膽的推測,那樁舊事就是當今陛下的暗中支持,那他們要如何翻動這個鐵案?

孟子瞻抬頭望著天花板,深邃的眼神也藏不住那里的暗流涌動。到底是什么樣的隱情需要犧牲自家小弟的性命呢?讓他們兩家勢成水火對陛下又有什么好處?這個問題,他需要好好的想一想。不過,他現在必須著手要做的,是另一件事情。

“青柏,筆墨伺候”孟子瞻略一思忖,提筆唰唰唰便寫好一封家書,“明兒一早就派人送往京城”

“爺,您可不能輕舉妄動啊”

“你們放心,我不過是想要回京”

只有回去了,才能更好的查出真相。這個扎蘭堡,他呆的時間已經夠長的了,也差不多是時候,準備回去了。

晏博齋,如果當真是你害死我弟弟,就算是拼著魚死網破,我也要你給子眭償命

一夜北風緊,早起時,雪住風停,天地間已是白茫茫的琉璃世界,掩蓋了那些污穢與丑惡,展現出最純潔明凈的一面。

早飯過后,趙成材出去雇了輛大車,把伙計們全送回馬場去了。馬場眾人見到大家都平安歸來,全都放下了心。

張小蝶私下逗方明珠,“瞧,你的阿禮哥終于回來了,你要哭,到他面前哭去可別在我跟前水漫金山了。”

慪得方明珠本來又在眼眶里打轉的眼淚又收了回去,拿手捂著紅腫的眼,怎么也不肯上前去。

倒是晏博文一一走到眾人面前賠不是,“全是因為我,連累大家了”

“這哪里關你的事”牛姨媽呵呵一笑,“既然都回來了,那就沒事了,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噯,成材,我記得你今兒還有客的,你先回去忙你的吧,這兒咱們再幫著干一天,到下午再跟你媳婦一道回去”

牛姨媽一提,章清亭也想了起來,“今兒初十,不是那個族長請了你么?倒是去走一趟,免得又給人說閑話若是有鄉鄰問起家中的事情,你也好好跟人家解釋解釋,免得越傳越不象話”

“那你不跟我一塊去么?”

“現在我哪還能走得開?公公姨媽都在,我倒跑出去做客,那成何體統?你快去吧記得回家換件衣裳,再把那紅包多備幾個保柱,去牽兩匹馬來,跟著大爺回去,路上小心照應著若是喝了酒,回來記得走慢些,這么大雪,別讓馬失了蹄”

“知道了”趙成材和保柱兩人騎著馬走了。

可今兒的族長有約,他到底有什么事呢?

(PS:又有粉紅和打賞,真令人愉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