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臣

第62章 岳冷秋

除夕夜,祝兄弟姐妹們新年快樂。

“岳冷秋倒是個明白人……”宋佳依林縛坐在案側,看著唐希泰連夜派人送來的信函,評價道。

雖說岳冷秋有意來豫章議樅陽之敗并議荊湖戰事,但多年來沉積下來的隔閡以及彼此地位的障礙,實際上使得林縛與岳冷秋沒有充分交流的可能。

唐希泰自廬州往豫章,與岳冷秋同行,當然是出自林縛的安排,便是有意去摸一摸岳冷秋的根腳,以決定池州軍的去留。唐希泰白日與岳冷秋伴行,夜宿驛館,便將日間談話摘錄下來,派快騎先一步馳入豫章、呈閱到林縛的跟前。

唐希泰密函里密密麻麻所寫都是岳冷秋議燕胡之事,宋佳讀得津津有味,也可知岳冷秋對時事見解之深,在當世實為屈指數人之列。

岳冷秋的能力,林縛是從來都不否認的,岳冷秋對燕胡的見解之深,他從信里也頗有所得。

燕胡侵得北地已經有五年多的時間,河南、山東都成拉鋸之勢,難以經營,但在燕胡在晉中、燕薊經營還頗為得力,而燕胡的軍政結構大異于南越,使得燕胡在軍事動員方面的能力非常的突出。

燕胡在北地逐漸實行軍戶之制,但燕胡所行的軍戶制跟越朝舊制有本質的不同。

越朝舊制,立軍戶以為屯田、征卒所用。官府配田以養軍戶,軍戶耕種得食,抽丁以備戰守。越朝軍戶本身就地位低下,到后期軍屯崩壞,軍戶常常受軍役及勞役的雙重壓迫,苦不堪言。

燕胡軍戶,有正軍戶、副軍戶及附戶之別,正軍戶常以本族丁卒任之,副軍戶多為投附漢軍丁卒,附戶則為擄民及北地民眾。

正軍戶專司戰事,配田最多,可役附戶耕種;副軍戶得田自種,家無余丁,亦可使附戶助耕作;附戶則基本處在佃戶與農奴之間的地位。

以二十年前的蘇門案為起點,靖北邊軍崩潰,遼東之地及百萬民眾盡歸燕胡所得,虜王葉濟爾就試行此制經營遼東。

當時由于無沒有大規模的降附漢軍,故而僅有本族軍戶及附戶之別,陳塘驛戰事之后,燕胡屢次侵邊,都以擄民為要,實際也就是補充附戶之不足。

以崇觀九年入寇為最,一次就從燕南三府擄走丁壯約四十萬,還包括大量的牲口。

正因為這種特殊的軍政結構,使得燕胡在大舉進占北地之前就得以舉族為兵。

及至燕胡侵得燕薊等地,得大量的降附漢軍,又于正軍戶與附戶之間增設副軍戶(又稱帖軍戶)以安置降附漢軍。

這種從本質有別于越朝、類同于軍事貴族的軍戶制度以及相應的配田、附戶制度,首先對北地的生產恢復有一定的促進作用,更重要的是在軍事動員方面有著極高的效率。

燕胡戰卒脫離生產、專司戰事之時,其自備兵甲及養育家室都可以從剝削附戶所得,而不用完全依賴于中樞財政。

“岳冷秋及張協等人,對燕胡了解很深,但對燕胡了解越深,心間恐懼則越難去,恰恰與李兵部走了兩個極端。故而遼西之時,李兵部奪得松江城,仍知要徐徐圖之,急進必敗,而張協、岳冷秋等人則不切實際的想一舉重挫燕胡……”宋佳也從唐希泰的轉述上分析岳冷秋在燕薊崩潰時的心態。

燕薊崩潰之前,李卓率薊鎮軍奪得松江城,雖說事后確知松江城之失是燕胡誘敵之計,但其時若能依照李卓部署,朝廷依舊能在遼西獲得軍事上的優勢。恰恰是朝野的浮躁急于建功的心思,導致整個局面崩潰。

整個薊遼戰事,可以說燕胡領導層在戰爭指揮達一個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也可以說形勢到那一步,實際上已經無法挽回,但林縛日后反思此戰,依舊將張協、岳冷秋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使崇觀帝奪李卓帥位為燕薊崩潰的直接原因。

這件事也是林縛這時處置岳冷秋的心結所在。

林縛微微而嘆,說道:“可惜是投機取巧之徒……”

崇觀九年燕薊勤王時,林縛就與岳冷秋相識。

其時岳冷秋督東閩,為封疆大吏,林縛僅僅得李卓、顧悟塵賞識得以將三千鄉軍為戰,兩人地位懸殊,有如天差地別。當是時,林縛與岳冷秋皆知濟南是燕虜主攻方向,然而岳冷秋雖擁精銳閩兵,卻不敢守濟南,還暗中促使邵武軍分裂——從這一樁事中林縛便認識岳冷秋投機取巧的性子,實在不是一個高風亮節的君子。

宋佳悉知這些年來淮東與岳冷秋的恩怨,林縛對岳冷秋有如此評價實在不叫人意外,笑道:“岳冷秋要如陳西言,是個謙謙君子,合輒你就高興了?”也知道林縛如此評價岳冷秋,也是認為岳冷秋在崇觀十二年深冬上書言遼西戰事建議直取遼陽,更多出于博險的心態。

要非如此,岳冷秋用心就太深、太狠毒了。

事實上在北地崩潰之后,也有一種言論推測岳冷秋用心險毒,直指岳冷秋希望北地崩潰以便他當時以督江淮之位掌握南方。

不過岳冷秋在擁立寧王時猶豫不決,說明他在北地崩潰前后,實際上也沒有定計。

林縛苦笑一下。

池州軍在樅陽如此慘敗,也非林縛事先能預料。

事先預料岳冷秋是投機取巧之輩,不會出死力阻奢家殘部渡江,但沒有料到池州軍在北岸會如此慘敗。

照著之前的計劃,池州軍不敗,還叫池州軍進擊鄂東,以襲渡江之后的奢家側翼,不使淮東軍主力分散于荊湖,但是池州軍在樅陽慘敗,就叫之前的計劃難以再執行下去。

便是淮東軍內部也有聲音,希望能借此良機將岳冷秋徹底的打倒,使其再沒有起復的可能。林縛權衡利弊、決定也委實難下,倒是宋佳、高宗庭,包括江寧的宋浮都建議留下岳冷秋。

楚黨聲勢最盛時,在朝野只手遮天。燕薊崩潰時,張協降敵,楚黨就一跌千丈,要不是岳冷秋有擁立之功,其時在江淮勢大,永興初年就難捱過去。及至柳葉飛投敵事敗被誅,岳冷秋受牽連辭相,楚黨在江寧的殘余也盡數給驅逐出廟堂,岳冷秋在士林間的聲望也因此跌入最低谷。

后期林縛與陳西言都薦岳冷秋起復督江州,便是看到岳冷秋在廟堂之上已經再難得抗衡之勢,而其知兵治軍之能對當時的江州形勢非常關鍵。

江寧戰事時,表面看上去岳冷秋一戰未打,還故意縱陳子壽降奢家,但實際上,岳冷秋還是發揮了相當重要的作用。

要不是岳冷秋據池州有鎖門之勢,江寧戰事期時,奢文莊就未必會輕易放棄江寧不守;要不是岳冷秋據池州以鎖寧西門戶,奢文莊即使棄江寧不守,退到弋江以九子山之勢據淮東軍西進,整個江南的形勢就會變得極其復雜。

薦岳冷秋督江州,林縛也自詡為有生以來、頗為得意的一招妙棋,自然也就不會忽視岳冷秋在江寧戰事中所發揮的作用。

及到林縛想徹底收復江西,也都依賴于岳冷秋據池州守寧西門戶,才得以將長山軍主力從弋江南調參戰,不然淮東軍也難在上饒形成兵力優勢。

其實在考慮到岳冷秋這些藩臣對淮東存有不敬、防備及制肘心思同時,同時也需看到他們對淮東也有極大的貢獻。

眼下要是徹底的解散池州軍,那就意味著淮東在鄂東地區要額外投入三到四萬的兵力,這會分散淮東現在的兵力,而不利于淮東在其他地方集中使用兵力。

其次,徹底的打壓岳冷秋,也不利于分化淮西。

淮西諸系兵馬,以陶春所部勢力最大。

陶春也是東閩軍出身,但在濟南時與陸敬嚴決裂,受東閩系將領唾棄,但陶春獨得岳冷秋所重,也是在岳冷秋的支持下,陶春才最終掌握長淮軍并于此時出鎮渦陽,在淮西軍中,實有與董原分庭抗禮之勢。

岳冷秋對陶春的影響,實際還要深入到原長淮軍一系的將領。

由于岳冷秋的存在,使得董原無法徹底的拉攏、消化陶春所部,而淮東一旦借樅陽之敗將岳冷秋徹底的打壓下去,反而會促使陶春徹底的投向董原。

而池州軍解散之后,大批的將領,包括鄧愈、岳峙等人,都難給淮東所用,而更有可能流向淮西。

這時候留下岳冷秋,實際上是分淮西之勢,而不能單純的擔心岳冷秋會對淮東制肘。

這時留下岳冷秋,也能安荊湖之心,使其能全力防守荊州。便是燕胡借襄陽南下,荊州仍是事關全局的要害之地。荊州不失,即使叫燕胡占得荊湖大部,也無法盡得揚子江上游之地勢。

要是此時殘酷無情的打壓岳冷秋,叫胡文穆有唇亡齒寒之憂,待燕胡大軍南下荊湖,勢力之大叫荊湖難以獨擋之時,胡文穆就未必還會有堅守不降之心。

留下岳冷秋,最為重要的,也是要行瞞天過海之策,要拿岳冷秋出來掩人耳目,也是要為淮東下一步的軍事行動,徹底的迷惑奢家。

當然,宋浮、高宗庭乃至宋佳等人,還有另一個心思,那就是岳冷秋不是什么高風亮節、寧死不屈之輩,恰恰是他生性投機取巧,叫宋浮等人看到岳冷秋有給淮東拉攏的可能。

故而,林縛不喜岳冷秋投機取巧的性子,但宋佳嗔怪林縛得了便宜還賣乖。

岳冷秋要跟高風亮節,潔貞志明,是徹底的保皇派,那毫無疑問,即使瞞天過海之策不行,也要借這個機會將他徹底打壓下去。

恰恰岳冷秋存在給淮東拉攏的可能,也將涉及到將來對淮西勢力的處置,高宗庭等人的意見,是放過樅陽之敗不去追究,叫岳冷秋率池州軍渡江進駐黃梅。也唯有如此,在長山軍主力留駐江西的同時,林縛調崇城軍往廬州休整,才能看上去天衣無縫,叫諸敵無所警覺。

想事頭痛,林縛難免分神,拉宋佳坐他懷里來。

宋佳看著門窗不掩,半推半就的坐到林縛的懷里,但按著他的手不叫他亂摸,要他正事為先。

衣衫輕薄,挨著宋佳光滑微涼的肌膚,林縛隨意翻看公函,倒是香艷得很。

這時左雁推門進來,看到室內這番香艷,俏臉羞紅,稟道:“廬州又有文函送來,”將一摞文函遞上,又低語道,“大白天的,大人與夫人親熱也要注意影響……”轉身過去,要幫林縛與宋佳將門窗掩上,好方便他們白晝行歡。

宋佳粉臉微紅,笑罵道:“死妮子,昨夜食髓知味,今天就來編排我的不是了?牘案半天,我也乏了,換你來伺候大人看公函。”

宋佳撐著身子要站起來,林縛雙手摟住她軟柔的腰肢,宋佳身子柔弱不受力,又復跌坐到林縛的懷里。豐滿艷、臀隔著輕薄衣衫坐在林縛的腹股之間,叫林縛身下的那只大蟲蠢蠢而動,幾個呼吸之間就勃然怒立,頂著宋佳身軟心顫。

“……”宋佳掐住林縛的大腿,艷眸薄怨,意叫林縛在侍婢面前給她留些顏面。林縛只是喊住掩上門窗要出去左雁:“雁兒,你來幫夫人寬衣……”

左氏姐妹隨宋佳南下侍奉林縛左右,房事之歡自然也早分得一懷羹,不再是不知男女之歡的完璧之身,也常常在宋佳體力不支時替換上陣,叫林縛享盡齊人之福。

雖說左雁嬌羞不堪,但也聽林縛命令走過來幫忙。

宋佳不堪在侍婢面前給林縛蹂躪得神魂顛倒,侍左雁過來,便將她的手縛住,去剝她的裙衫,笑罵道:“死妮子,罰你坐過來伺候大人……”直將她的襦裙掀起,剝下綢質褻褲,露出雪也似的白臀,讓她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