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一級保護動物

第一百一十四章:有神一般慈悲心腸的妖

“對于傷妙言的兇手,你心中可有人選?”故里自然是沒什么頭緒,但君綰不會不知道,起碼不會一點線索也沒有。

“我不知道。”君綰回答的干脆利落。

“你當我傻嗎?”淵故里翻起一個白眼,“要是此事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妙言為何自討苦吃?他必然是知道了什么足以讓他滅口的事情,而且這事情必然和你蕪國有關。”

很明顯,君綰不想回答這個話題。

要殺妙言的人,他能想到很多,要殺妙言滅口的人,他卻一個都想不到。

“一定是別人栽贓我。”他斬釘截鐵。

可又是誰會栽贓自己呢?自家大哥的死訊還沒有傳回去,那些平日里假模假樣的家伙們也不會這么快動手。

他自恃情報第一人,玥國軍隊的情報被他摸得一清二楚,他自然會更加嚴防死守自己的情報,別說是大皇子死了,就是他死了也傳不出消息。

“是你的兄弟們?”故里問。

早就聽老神棍說了,凡人家庭之間爭奪家產互相算計是常有的事,帝王家就更不用說了。

成王敗寇,往往在此一搏。

“我不知道。”君綰這一生都jing于算計,唯獨遇到妙言的事情,他是一步錯,步步錯。

早知如此,他當初就不該和妙言分頭行動。

如果他時時刻刻呆在妙言身邊,他怎會被沈長安抓走,又怎會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沈長安,都是沈長安,君綰對沈長安從來都是妒忌的。

“憑什么他什么都不用做就有許許多多的人圍在他身邊,前呼后擁,憑什么他可以有那么多朋友,憑什么他可以順風順水!”

“你錯了。”對于他的話故里并不生氣,相反還有些同情,“沈長安從來都沒有順遂過。”

她遠遠地瞥了一眼身后石床上的妙言,此刻的她無比能明白君綰的無力感,就像她明知道沈長安命不久矣,卻還是得陪在他身邊,看著他一步步走向死亡一般。

“如果可以的話,也許沈長安會羨慕你,你或許從沒得到過什么,所以每一份快樂都想牢牢把握住,但對沈長安來說,他曾經擁有過很多,可他也同樣失去了很多,親人、恩師、摯友……。”故里頓了頓,又補充道,“還有來之不易……”

來之不易的愛情。

“可妙言終究是在他沈長安的營帳里受的傷。”君綰再沒了往日的沉穩。

“沈長安不會虐待俘虜的。”故里也是無條件相信沈長安。

她直言,“你有空在這里找別人推卸責任,不如好好想一想如何解開妙言的心結。”

是啊,救下妙言才是當務之急。

印黎已經死了,雖說妙言在這其中出了很大一份力,但故里并不打算怪罪他,當日的情形,各為其主,無可厚非。

況且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妙言已經手下留情了。

故里知道,怨不得妙言,真正的罪魁禍首也已經被沈長安斬首了。

她不希望身邊再有人死去了,不管是誰。

君綰霎時間如同泄了氣一般,垂頭喪氣地坐在遠處,妙言從小陪著他一起長大,他愿意不惜一切代價只求妙言不死。

但現在,他連看看妙言的勇氣都沒有,他是個懦夫,不配做未來的天子,更不配做妙言的主子。

正想著,卻聽到內室一陣響動,他剛想去看,一雙腳卻如同焊在地上一般,無法挪動片刻。

“你去吧,他現在一定不想見我。”

他在門外張望了許久,最終還是撂下一句話逃也似的匆匆離去。

故里只好端起參湯,硬著頭皮走進內室。

床上的人眼神空洞,好像一條案板上的死魚,看得故里一陣心疼。

“把藥喝了吧。”

床上的人聽得她的聲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愣了片刻,才將頭緩緩扭向故里,眼眸對上的瞬間,豆大的淚珠便從眼角不斷涌出。

那一刻,委屈與悲憤迸發出來,全都交匯成無聲的眼淚,出了故里和被打濕的枕頭,再無人知道他的痛苦。

也許是故里對人有著天然的親和力,很少有人能對她保持戒備心。

最開始老神棍培養她不過是想偷懶不去敷衍時能有個使者頂了他去還不是分寸,后來發現,故里仿佛是天生的神使,雖然是只妖,卻能散發神的光輝,讓人有親近感,這一點即便是在神仙里也是非常難得的,畢竟他自己就是這么一位不招人待見的神,旁人恭維他也不過是看在他的神位上罷了。

故里跪坐在君綰面前,用手輕輕拭去他眼角的淚水。

“把藥喝了吧。”她再次開口,哽咽著說,“印黎的死,不怪你。”

妙言的瞳孔驟然顫抖,不管怎么說,都是自己害死了印黎,要是他不曾和印黎纏斗,他也不會被后來趕到的大皇子視為玩物,更不會因為力竭而死。

自己變成這個樣子,恐怕是害死印黎的報應吧。

他閉上眼睛,等待著屬于自己的死亡。

強大的共情能力讓她輕而易舉的感受到妙言的絕望,一個求死之人的絕望。

妙言搖搖頭,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卻于事無補,臉脹得通紅,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不曾嘗試說話,他只是嘗試感受說話的步驟。

他搖頭,除了搖頭還是搖頭,他不知道自己除了搖頭還能做什么。

“別這樣。”故里用手固定住他的腦袋,“不是君綰傷的你,你更沒有必要這樣報復自己。”

妙言再次愣住了,既然不是君綰,他為什么不愿意親自告訴自己,他又為什么躲著不肯見自己?既然不是他,那那個背影同他如此相似的人又是誰?太多太多的問題堵在他的胸口,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原本以為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比自己更了解君綰了,可是他錯了,他好像從來都沒有了解過君綰,以前不了解,現在更不了解。

他從前還會自信地認為自己在君綰心中還是有些地位的,現在則不然,他不過是一枚棋子,任人擺弄。

現在想來,真是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