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第一次在永安侯府當差,還有些不適應,晚膳只準備了自己十拿九穩的菜系。
一盤桂花鴨腿,一大盤新蒸鮮魚,一碟燒筍雞,一海碗燉的嫩雛鴿,一盤東坡肉,一砂鍋羅漢上素,一碟炸得酥脆的金銀夾花,每人一盅雜菌湯,兩碟玫瑰點心,兩碟蘇氏點心,單獨給侯夫人準備了一盞敗火的蓮葉羹。
菜品豐盛且面面俱到,照顧了所有人的口味。這是一件非常難辦到的事情。
莘娘看了不禁暗暗點頭。
等丫鬟仆婦將菜上齊,周媽媽笑著補充道:“晚膳都是安氏一人做的,僅用了兩個時辰不到。”
一直在大廚房盯著的秋檀眼看著那賴媽媽帶走了其余的廚娘,連打雜的都沒給安氏留下,只剩了一個負責燒火的丫頭,那丫頭粗手笨腳的連菜都洗不好,不可能伸手幫忙。
賴媽媽想給安氏一個下馬威,卻沒想到安氏的手藝竟賽過了所有廚娘,不僅樣式好看,而且色香味俱全,眼看著侯夫人賞了安氏一根金簪子。
賴媽媽想到自己為侯府操勞這么多年,也沒看侯夫人賞賜過她什么,心中憤然。
陳氏午膳用的晚,晚膳竟還多用了半碗白生生香稻粳米飯。不只是陳氏,就是茵娘也對安氏十分滿意。
侯爺回來安氏又準備了另一席下酒菜。
陳氏親自在一旁布讓,笑著夸贊安氏能干,很合心意云云。
永安侯看著陳氏懷著身孕仍親自替他忙前忙后,道:“你也坐下!”
陳氏點頭應是,坐到一旁陪著。
永安侯道:“爺已經查過了,這個安氏,是程御史向文掌柜要了幾次的人,一直沒成,只因與樊誠他父親是故交舊友,樊誠吃不慣咱們府里的菜,求上門,不好拒絕,文掌柜這才將人送來咱們府上。安氏祖上三代都是廚子,不曾做過別的營生,你可以放心用,若是不放心先放到大廚房觀察一段時日。”
陳氏輕撫著微隆的小腹,笑道:“妾身原也是這樣打算的,只是沒有侯爺想的周全。”
永安侯淡淡點了點頭,起身去了凈房盥沐。
陳氏忙吩咐丫鬟撤下桌案,叫秋檀設放衾枕,擦抹涼席干凈,熏香穿著里衣等候。
永安侯出來見陳氏除去冠飾,露著粉面削肩。想著陳氏知情識趣,端莊賢淑,不會一味的忍讓,也不會太強勢,是個合格的妻子,心里涌起淡淡的溫情,攬著她上床安歇。
陳氏躺在侯爺強壯而有力的臂彎里,露出一絲滿足的淺笑。
莘娘從梧桐院回來,天已擦黑,樊誠剛剛回府,手里拿著國子監祭酒蔡大人的名帖。
有了這張名帖別說秋酈書院,就是白鹿書院也去得。表弟臉上卻比往日多了一絲沉悶。
莘娘不由關切道:“這兩日看的怎么樣了?”
樊誠早就想好了,喝了幾口茶,嘆氣道:“表姐,我還是去秋酈書院的好。”
白鹿書院固然好,可那里都是富家子弟,學問不知道怎么樣,家世倒是一個塞一個的好,脾氣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他是來求學的不是來受氣的。
莘娘點了點頭,與表弟商量道:“文掌柜幫了我們這么多,要好好感謝一番才是。”
樊誠也是這么打算的,點頭應了。
莘娘見表弟贊同,轉頭吩咐一旁的常媽媽:“明日準備一盒鮮烏菱,一盒鮮荸薺,四尾冰湃的大鰣魚,一盒枇杷果去趟高升客棧。”
常媽媽忙鄭重應下。
莘娘自己不方便再出府,囑托常媽媽陪表弟走一趟,當面去感謝文掌柜。
樊誠想了想,吩咐衛婆子取出一副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畫軸,遞給了莘娘。
莘娘疑惑著接過與常媽媽一同展開來看。
是一幅清州的輿圖!
莘娘滿臉震驚,沒想到舅舅會拿出如此重要的物件。
樊誠笑的一臉狡黠,“來的時候父親叮囑我給文掌柜的。”
只怕是叮囑表弟贈予替他出力的人吧!
清州可是西北邊陲重地,強龍不壓地頭蛇,清州的輿圖別說皇宮和那些京城的高官,就是清州的知府也不一定有,即便有也不全,這張記載著所有山川河流和各路險道的輿圖,珍貴可想而知。
將這張輿圖進獻給皇帝,能得到什么封賞她不敢保證,可得到皇帝的重視那是一定的。
等父親知道這么重要的輿圖與他失之交臂,不知到時候他會是什么表情。
莘娘看了心情十分復雜。
第二日一早,陳氏送走了侯爺,開了舊日箱籠,取出幾樣老樣式的首飾,命秋檀遞給張管家,吩咐道:“將這些首飾融了,給大小姐打根嵌紅寶石的金釵,在打一對酒盅大的花簪。取新金再幫二小姐和表小姐打一件九鳳鈿根,每個鳳嘴銜一掛珠子。再給三位小姐每人打一件金滿池嬌分心。”
陳氏又吩咐秋檀:“去老夫人留下的陪嫁箱子里取顆貓眼大的紅寶石,再取幾掛品相好的南珠。”
張管家領命去了,出了垂花門卻碰到周媽媽親自接來的陳家表小姐。
陳惠馨下了轎子正與迎出來的表妹說話,見了張管家急匆匆向外走,笑著喚住他:“張管家這是要去做什么?”
張管家見表小姐叫的緊只得回來。
茵娘笑道:“張管家就告訴我表姐好了,表姐又不是外人。”
看樣子就知道二小姐已經向表小姐提前透露了消息。
張管家見兩位小姐眼巴巴地等著他回話,只好道:“回表小姐,夫人吩咐老奴去金樓打幾樣首飾。”
陳惠馨握著帕子滿臉好奇道:“可是準備魏國公府太夫人的壽宴時要戴的?”
張管家笑著道:“正是。”
陳惠馨想了想,道:“都打什么樣式的?你與我細說說。”
張管家將侯夫人的吩咐說了一遍。
陳惠馨沉吟了片刻,道:“三個人打一模一樣的分心,時間久了容易分不清。不如這樣,將三件金滿池嬌分心改成兩件實枝梗的,這樣每人都是兩件首飾,只大小姐一件加了寶石,另一件是一對簪花,也不枉她是長姐,我們也不和大小姐重疊,這樣豈不是更好。”
張管家聽完不由愣了愣,心里暗道這位陳家表小姐倒是敢獅子大開口。
大小姐的首飾兩樣加一起也沒有一件九鳳鈿根重,用的還是舊金融的。給她用新金打首飾不說,樣式已經賽過了府里正經的大小姐,另外打的金滿池嬌分心竟然還要實枝梗的,這位陳家表小姐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可當真會算計。
二小姐聽了沒有任何不滿,反而在一旁應和:“是啊,這樣好,我和表姐一樣就行了,我們即使換著戴也是無妨的。”
張管家面露猶豫,“這……恐怕老奴做不了主,要去請示夫人才行。”
茵娘笑道:“那你現在就去回稟我母親好了。”又扭頭道:“表姐放心,我母親一定會同意的。”
張管家只好再重新折回去請示侯夫人。他剛走幾步,只聽表小姐回首含笑道:“勞煩張管家打好了給我們瞧瞧,再送去給大小姐。”
看樣子兩位小姐胸有成竹篤定了侯夫人能同意。
張管家頓住腳回身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