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秦氏猶如狗皮膏藥一般,恨不得天天往秦月家跑,第一天帶來的幾個梨子,接下來兩三天都被她自己吃個干凈。
對此四小只倍感服氣,那么酸澀的梨子,吃了一口就扔給鴨子了,誰稀罕呢。
對于秦氏而言,與其到處想辦法還饑荒,就不如撕磨秦月這里。
還要她肯嫁給袁大頭,秦氏就能得到五兩銀子,比當初嫁給瘸子大田多了一倍不止,能夠還上大半饑荒,給小兒子娶媳婦的日子也就能定了。
然而到了第三天秦氏就進不來了。
因為四小只‘叮囑’灰太狼,絕對不要放這老妖婆進來。
這個時代孝道壓死人,秦月不能對秦氏做什么,至少明面上不能,四小只便以娘親不在,控制不了灰太狼為借口,將秦氏關在門外。
秦氏坐在門口哭嚎半天,卻不見半個人出現,當即破口大罵這個村的人都是死人。
這一下村里二十來個人都出來了,可把秦氏嚇壞了,抹著眼淚就走了。
自那之后秦氏沒有再來過,但她又怎么會輕易放棄呢,尤其是看到秦月住著這么好的宅子,他們還住著破舊小房子,心中就更不舒服。
袁大頭自然也沒有放棄,自從見過秦月之后,就更是心心念念。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秦月。
之前找了兩次媒人,都被那條狼嚇出來了,自此便沒有媒人敢上門。
袁大頭為什么自己不上門,不也是因為那條狼嗎?
不然一個小妾,哪還用的找媒人?
他覺得秦月就是典型的給臉不要臉。
他們袁家出了一個鄉紳,難道不比跟著一個癱子強?
袁大頭怎么也想不通。
“女人要名分,人家就算嫁個癱子,好歹是妻不是妾。”有人提醒道。
要是真的大戶人家,當妾就當妾了,你一個村里漢,不過仗著宗族出個鄉紳,又不是真的商賈,人家跟你做妾干什么。
袁大頭沒聽出更深一層的意思,只是了然地點點頭。
“別天天凈想女人了,鄉紳讓你們家準備的東西好了沒?鄉紳可是好不容易搭上軍爺這條線的,要是慶軍宴搞砸了,你就別在袁家村混了。”
袁大頭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用得著你說,鄉紳吩咐下來的事兒,我大頭都會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
說起這件事袁大頭就不爽,原本他能爭取到更好的活兒,可以距離鄉紳和軍爺更進一步,卻不曾想被人搶了。
想到這里,他心里忽然一動。
雖然分給他的活兒不是最重要的,卻也是重中之重,等慶功宴成了之后,他便可以同鄉紳提起這件事。
大戶人家不都有平妻一說嗎?
他不讓小娘子做妾了,讓她做個平妻,她應當歡喜了吧。
娶平妻是需要鄉紳同意的,這和一般娶妻不同,娶妻鄉紳不管。
意識到這件事有譜,袁大頭頓時干勁十足,真的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開始準備慶軍宴的事情。
距離慶軍宴還有三天,距離他娶秦娘子也不遠了。
至于他家那個婆娘,自從見過秦月之后,怎么看他婆娘怎么覺得厭惡。
五大三粗,皮膚黝黑粗糙,嗓門像銅鑼,兩條腿像黑驢蹄子一樣,喘氣都是臭的。
想想就糟心。
秦月消停了幾日,去也沒閑著。
袁大頭雖然不足為懼,但是總會引起一些麻煩,故而她也多方打聽了關于袁家村的事情。
古代鄉紳就是村鎮實際的掌權者,周圍十里八村,除了最近的縣上有縣衙,其余便是三個鄉紳了。
袁家村的鄉紳正好是其中之一,可想而知袁家村在周圍村子里的地位,說是村子,卻是按照鎮子的規模建設的。
而且鄉紳除了有推薦任命等權利,還有收稅的權利。
只這一點就掣肘著所有村民,包括他們華夏村也是一樣,將村民們的稅收上來之后,統一交到鄉紳手里,再有鄉紳上繳。
鄉紳征稅多少,基本由他說了算。
大多數鄉紳都會比皇室的稅收多出很多,富裕出的那些自然就裝進自己腰包了。
想象這里的老百姓挺艱難的,皇室征稅,武將就地征糧,到了鄉紳這里還要被剝削,也難怪很多人都活不下去。
“三天后就是慶軍宴了,想不到袁鄉紳的本事這么大,居然能夠搭上軍爺這條線。”
如今戰事吃緊,皇室剛剛改朝換代,集中主權不夠穩固,武將的地位非常高,遠遠大于孱弱的文官。
武將征糧自用是合法的,文官卻沒有這一特權,所收之稅要上繳皇室。
“慶軍宴請的都是些什么人?”秦月問道。
張三嬸搖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總歸不是血狼營的將士們。”
血狼營的將士們不是隨便一個鄉紳就能搭上線的,級別不一樣。
“不過聽消息說,請的軍爺和袁家村有所淵源,似乎級別還不低。”張三嬸說道。
她的消息最是靈通,哪怕又不知道的,打聽打聽也就知道了。
邊關主要駐扎的自然是血狼營,但是除了血狼營這樣的一級營部,還有三四個二級營部,以及無數更低級的營部。
更何況來人也未必會是營部當中的主要人物,即便是,秦月也無從知曉。
“他們真的請你了?”張三嬸有些擔心地問道。
秦月點點頭,拿出一封請柬,正是袁家村發放給各個村里正的請柬。
華夏村雖小,但這是袁家村展現實力的時候,自然就不會把他們落下,要讓這個新村子看到他們的實力。
“你說這些人是不是消息閉塞,咱們村的房子都是軍爺幫著蓋起來的,他們不會不知道啊,怎的那袁大頭還如此敢胡來。”張三嬸說道。
“軍爺幫忙的時候穿的都是便服,不說自然也沒人知道,更何況,咱們低調慣了,秦娘子也低調慣了,哪里會像那些人,搭上個線就趕緊搞個慶軍宴宣揚一番。”
周嫂子一邊做針線活一邊說。
她除了干農活,基本上不會放下手里的針線。
二人說完都嘆氣,這種小事去找軍爺未免小題大做,次數多了,難免會惹軍爺不耐煩。
而且和秦娘子接觸這么多次,她們很了解秦娘子的為人,自己的麻煩她更愿意自己解決。
更何況,她也沒將袁大頭和袁家村放在眼里。
可女子攤上這種事,要多惡心就有多惡心。
大田也是,估計不定有多堵心呢。
“好好勸勸大田,別讓他胡思亂想。”張三嬸說道。
秦月點點頭。
陸云景自是不會胡思亂想的,他知道自己看不上,更何況,他們二人本就不是真正的夫妻,自然不會有多在乎。
慶軍宴這天,張三嬸和周嫂子想跟著一起去,遇到點事也不至于讓秦月一個人面對,卻不曾想,大田要求去!
“大田咋去呢?”張三嬸和周嫂子站在院子里,二人一臉愁容。
換成哪個男人能不在乎這種事,大田癱瘓在床,怕是心中本就不舒坦,如今找上門要讓秦月當小妾,他自然更是落不下這口氣。
秦月也沒想到,認真地問他是否真的想去。
陸云景淺淺一笑,“我娘子被人欺上門了,我自然要出面。”
秦月一怔,沒有看到他眼底的認真和一絲決絕,只以為他開玩笑。
“也行,總歸現在坐的時間長了也不會太難受,便一起去吧。”
張三嬸要幫著照看四小只,張三叔以照看陸云景為由跟著一起去了。
雖然不曾覺得晃眼,可是陸云景已經許久沒有出過門,乍一出來,胸腔當中吸入的空氣都是涼的。
他深深吸了口氣,抬頭看向天空。
天空中的老鷹折了翅膀,卻不想窩囊地死去。
她無怨無悔地照顧他許久,照顧四個孩子許久,他總要幫她一幫,哪怕只是解決一個小麻煩也好。
華夏村距離袁家村是最近的,但也需要二十幾分鐘的路程,可見華夏村有多偏僻。
進了袁家村,便可以感受到這里喜氣洋洋的氣氛,同時也知道了袁家村之大,比之張家村大出好幾倍。
從村西頭到村東頭,還有半個小時的路程,秦月估摸著如此。
難怪宗族都要拼了命地培養一個讀書人,即便沒有考上舉人,將來成了鄉紳,也能壯大宗族。(愛腐竹ifz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