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珝剝了橘子,分給佳音一半,然后說道,“我拎著燒雞回來的時候,想抄個近路,結果燒雞味道太香,吸引了幾個小乞丐。
“我一時心軟就分了他們一只,閑話兒幾句。結果小乞丐們說他們常落腳的荒廢院子最近被人占了,說是要重新修建,但偶爾進出的人不像工匠,也沒有木料石料送到。
“我覺得不對勁,就去盯梢了一會兒,碰巧還真看到進出的人了。
“這人偽裝成了管事一類的模樣,但走路的步伐,還有左手下意識扶在腰間,瞧著像軍中出身。
“那院子里也有磚石移動的痕跡,而且離得宮墻只有二里地,也許真是挖了地道,逮到‘大老鼠’了。
“我交代幾個小乞丐輪流幫忙盯著那院子了,等我一會兒去見侯爺,請侯爺再安排人手,說不定幾日后就有確切消息了。”
“哎呀,那你趕緊去啊!小心那幾個小乞丐漏了馬腳,誤了大事。”佳音聽得高興又著急,趕緊攆人。
穆珝把半個橘子都塞到嘴里,抱怨道,“我不是怕燒雞涼了,先給你送回來嘛!”
說著話兒,他已經站了起來,囑咐道,“你記得就在芷蘭宮,有任何事都不要出去。我很快就回來!”
“你快去吧,我又不是紙糊的。真有人對我不利,誰倒霉還不一定呢。別惦記我,趕緊去給我義父幫忙才是正經事。”
佳音繼續攆人,還沒忘了交代,“那幾個小乞丐若是愿意,送他們到賑濟署去,讓我二伯安排他們做事,學點兒養家糊口的本事。”
“知道了,放心吧。”穆珝應得痛快,掃了一眼佳音,心里忍不住有些滋味復雜。
這樣的大事里,她還沒忘了安頓幾個小乞丐,可見心地何等善良。
或者說,任何人只要對她有一點兒幫助,她從來不會忘了回報。
這樣的女孩子,世上不多。
若是當初他身在仇恨的泥潭,有幸遇到了她,那些讓他遺憾的事,是不是都不會發生……
三公主換了漂亮裙子,在花園里等了半晌,好不容易見佳音到了,忍不住抱怨,“佳音,你去哪里了,怎么才來啊!”
佳音拿了一塊金黃香軟的沙琪瑪塞到她嘴邊,嗔怪道,“宮門關著呢,我還能長翅膀飛了啊!趕緊把嘴巴堵上!若不是為了給你做個新鮮點心,我能耽擱這么久嗎?”
三公主咬了一口,立刻就眉開眼笑了,夸贊道,“嗚,這個什么沙琪瑪真好吃,就是名字古怪了一些。讓人給父皇也送……”
說到一半,她又泄了氣,嘟囔道,“算了,別說咱們出不去,就是把點心送給父皇,怕是父皇也不敢吃。滿宮上下,把咱們都當洪水猛獸防備呢。”
這幾日,芷蘭宮需要的果蔬米糧和用物,都是外邊送到院墻外,放到籃子里。
眾人扯動繩子把籃子吊上來,很是麻煩。
但這樣避免了同外邊的人接觸。
即便如此,外邊的人依舊避他們如同洪水猛獸,好似遠遠看他們一眼,都容易被傳染上怪病……
不只如此,先前因為三公主得了皇上寵愛,有幾個妃嬪對她很是巴結,常來常往。
但自從封宮到如今,這些人沒有一個送東西來慰問的,好似三公主已經是死人了。
不得不說,三公主又一次品嘗了人情冷暖的滋味。
佳音倒是無所謂。
大難臨頭,夫妻都能各自飛,何況還是外人呢,原本就毫無關系。
奶茶香醇,沙琪瑪甜酥。
不過一會兒,就讓三公主放開了心懷。
加上水靈和水云,還有三公主一個喜愛的貼身大宮女,主仆五人,坐在小花園里,吹著微風,閑話吃喝,倒也自在。
若是被外人見到這一幕,怕是要驚訝的掉了下巴。
宮里,甚至是整個新都都以為慘不忍睹的芷蘭宮,居然在這么悠閑的過日子……
佳音惦記穆珝,吃過晚飯,早早就回了房間。
結果,等了又等,直到三更天,穆珝才帶了一身寒氣回來。
佳音趕緊給他煮了一碗牛肉湯面,讓他熱乎一下肚子。
牛肉湯是早就煮好,溫在茶爐子上的,面條就是家里作坊產的干面條,倒是方便。
穆珝奔波了大半日,水米未盡,這時候也顧不得客氣了,西里呼嚕吃了個痛快,最后才半依在軟塌上說了幾句。
“咱們猜對了,那個破院子確實有地道,通向宮里的御花園一角,那里有個放工具的小木屋,守木屋的是個不起眼的啞巴太監。
“若不是追查到他同壽康宮偷偷聯系,還真是發現不了他的身份,隱藏太深了。
“宮外同壽康宮有書信往來的人,也查到了一些。不說文官,說了你也不清楚,但有個武官,你應該知道。”
“誰啊?”佳音好奇極了。
畢竟如今兵權在義父手里,武官要么為義父所用,要么隱退。
還真是猜不出誰會冒險站隊,支持太后。
“鎮北侯!”穆珝說了一個名字,讓佳音意外,又覺得理所應當。
溫夫人原本是他前妻,溫夫人同他和離改嫁,他可一直覺得被背叛呢。
就是江北的兵權,最開始也在他手里,可惜能力不行,最后被侯爺接手,多番征戰才有了今日的榮耀。
他不會反省自己哪里不好,才失去了妻子和權柄。
反倒把所有錯,都推到別人身上,把自己放到受害人的位置!
這樣的人,本就不少見。
只是沒想到,他除了自私愚蠢,還有這么大的膽子罷了!
不過,他若是急于翻身,鋌而走險,倒也說的過去!
“義父怎么說?”佳音問了一句。
穆珝打個哈欠,應道,“侯爺要你好好吃睡,不用惦記這事。有了這條關鍵線索,他和皇上打算趁機把對方所有勢力都扯出來。但這般,可能收網的時機要押后,也許要等到北征開始。”
佳音點頭,這事兒她確實幫不上什么。
這時候,不拖后腿,不讓義父和家里分心就好了。
“好,那你睡吧。以后每日閑著無事,你記得去義父那里看看,能幫忙更好,幫不上也隨時聽聽消息。”
佳音囑咐了一句,穆珝點頭,直接翻身躺在軟塌上,幾乎是下一瞬就打起了呼嚕。
佳音掃了一眼他的鞋襪,總覺得屋子里有種酸溜溜的味道。
忍了忍,她沒有搖醒穆珝,只是回了屏風后,直接進了空間……
不說貢院里,為前程努力的家仁和禮哥兒,也不說空間里忙碌的佳音,只說遙遠的泉州,李老太等人終于張羅了滿滿一船的好東西,也到了使節出發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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