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蘇青鸞是“常客”,不過松伯還是給蘇青鸞端上來了熱茶和點心。方才她的那一番話,松伯也是推門進來的時候恰巧聽到了。
不過蘇青鸞表現十分冷靜——畢竟她就算是要防止誰偷聽,這些人里面也絕對不會包括松伯。反而是松伯在外面看守,才會讓其他的“不速之客”不至于貿然入內。
松伯把手上端著的茶點和熱茶放在蘇青鸞面前的案幾上面,有些好奇地問道:“蘇娘子,你這話可是當真?這么薄薄的一張紙,就能把昨日診脈的全部內容記錄下來?”
實在不怪松伯抱有懷疑態度——實則他是半信半疑的。
理智告訴松伯,只要蘇青鸞肯定說能做到什么事情,那么她就一定能做到,從來不會空口說白話。而事實就是,從認識這個小丫頭以來,蘇青鸞已經用無數次的事實向他證明了這一點。
可是松伯昨日是從頭到尾跟在沐行之身邊的,自然也是完完整整地旁觀了沐行之讓那穩婆去看診,自己問診的整個過程。
而且因為孫桂香最開始的情況并不穩定,光是治療方式,沐行之就更改了兩三種。
這么龐雜的信息量,真的只靠著那薄薄一張紙上面的幾行字——雖然這些字也算是密密麻麻了——就說明白么?
蘇青鸞聞言神秘一笑,先不做什么保證,而是賣了一個關子:“不然這樣如何?沐行之身為昨天診脈的直接參與者,自然明白到底是做了哪些診治的事情,開了哪些方子。反觀我自己則是對這些醫術一竅不通。”
松伯點點頭:從蘇青鸞平素的言談舉止來看,她的確是沒有任何涉獵醫術的樣子。
“既然如此,便請你們二位看看如何?”蘇青鸞看向那張紙。
“看什么?”松伯不明所以。
“看看關于昨日診脈治療的整個過程我到底能夠還原出幾分信息。”光說不練假把式,這種速錄所能記載的信息到底是什么程度,總要實際見識一次才能夠讓對方有更加客觀明了的認識。
蘇青鸞這么說著,便看向松伯:“煩請您幫忙準備一下紙筆。”
松伯點點頭,連忙將蘇青鸞所說的筆墨紙硯都拿過來。
蘇青鸞卻看向沐行之:“這么多字我寫完手都要斷了,好歹你也幫幫忙如何?”說著,十分不客氣地把毛筆遞給了正在一旁喝茶的沐行之。
松伯聞言正想要接過“代筆”這一工作,那邊沐行之就已經從善如流拿起筆來,隨即抬頭看向蘇青鸞:“既然如此,煩請青鸞替我研墨。”
松伯見狀,便不再說什么,轉身出門去了。
蘇青鸞點點頭,于是開始在硯臺里面用墨條沾了水研磨。一邊來回動著手腕,一邊感嘆道:“這墨條就不能放在水中自動化開,或者干脆就用墨汁么?”
當然,蘇青鸞知道如果是現代那種味道清香沒有太過濃重的墨臭味的墨汁,現在這個生產工藝是肯定沒有辦法研制的,因為制作墨條必不可少需要膠質,而上好的墨條膠質都是來自動物,所以自然會有一些自帶的臭味。
畢竟現在幻想有添加劑矯正味道實在是有些異想天開,所以她也只是這么一說。
倒是沐行之有些無奈道:“研墨本是靜心的風雅之事,怎么在青鸞口中便成了麻煩?”
蘇青鸞說道:“那些不愁吃穿的貴族子弟,自然需要追求風雅,想我這種還需要為生計奔波的鄉野女子,自然什么物什都是使用方便快捷便是最好的。墨汁味道十分熏人,不過使用方便,在我來看在這一點上是比墨條墨錠要好。”
“這么說,在青鸞看來也有不好的地方?”
“這是自然,”蘇青鸞把那墨條拿在手上,“這墨條方方正正一塊,晾干之后隨便放在哪里都可以,若是墨汁則要用專門的容器盛放那個,一不小心灑出來,弄得到處都是還要清理,十分麻煩。”
隨便扯了一句閑篇,到底要開始干正事了。于是蘇青鸞回憶著上輩子看過無數遍的病歷,挑揀能夠整理成為資料的內容,開始逐一給沐行之轉述。
“最開始是病患的基本情況,這并不是昨天診脈的內容,卸載這邊。”
“為什么要在這里點一個墨點?”沐行之看著蘇青鸞之前讓他寫的“一”后面的頓點問道。
蘇青鸞這才想起來,這個時代是沒有標點符號的,只有所謂的“句讀”也就是斷句,而且也同現代意義上的標點符號完全不同。
這又是一個大工程,而且蘇青鸞對于教授小學語文常識并沒有什么太大興趣,于是只含糊其辭道:“哦,這樣是為了讓‘一’這個字看上去更加醒目一些。”隨即她讓沐行之在這一部分寫上了孫桂香的年齡和姓名。
由于具體的體重并沒有稱量,于是蘇青鸞只能根據印象中孫桂香的體型來判斷。
后來想想孕婦的體型是沒有辦法單獨估量的,于是只能作罷。
至于血型之類的問題,雖然同樣屬于“基本情況”,不過很顯然蘇青鸞無法知道,于是干脆沒有說出口。
接下來蘇青鸞本想按照病歷上“主訴”、“現病史”、“既往史”等等分門別類整理信息,不過想到這不僅僅需要給沐行之單獨解釋這些詞匯代表什么意思,而且也未必符合這個時代的人看“病案”的習慣,于是蘇青鸞干脆決定按照時間順序,逐一整理孫桂香出現的癥狀,以及沐行之聽到癥狀后相應采取的措施。
最開始的時候,沐行之雖然覺得蘇青鸞既然能夠開口打包票,那還是能夠大致復述診脈的相應過程的。
但是隨著記錄的進行,他在心中暗自吃驚:別說是診脈的過程,甚至他開具什么藥方,孫桂香出現什么癥狀,穩婆采取了哪些措施等等,蘇青鸞竟然都記載得一清二楚!
越是聽蘇青鸞還原那些“天書”上面的信息,他越是覺得,這簡簡單單幾行字能夠承載的信息量實在是驚人!
蘇青鸞拿著那張速記的紙張慢慢說著,沐行之慢慢寫著。等到蘇青鸞把最后一個字也“翻譯”出來之后,沐行之那邊已經密密麻麻寫了五張紙,而第六張也已經寫了過半的位置了。
蘇青鸞放下那張紙,看向旁邊的沐行之:“怎么樣?可有少了什么關鍵信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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