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青在家里又呆了幾天不曾出門。
大多數時候,家里都是大門緊閉著生活的,劉氏和木小姑做繡活賺錢,木婉茹和大毛學做繡活或是做家務,小弟元良和小毛在屋子里玩耍,非必要不出門。
原本就是這般,后來又因為木小姑和離帶著兩個孩子住進哥嫂家這話在村子里被傳的不成樣子,再加上家里全是女人,沒有能頂事的男人,在村人眼里就是好欺負的人家,說話少有收斂的。
即便一時間會因為李嬸子或是村長家幫著說話安分一陣,也很快就會再度吵嚷起來。
到底不是一家人,誰也不會總幫著誰,還不是要先顧著自己的生活。
再者說,大家都這般,還能都管住了?
再來,是這段時間村里沒有比這更大的事了,在出現更大更新奇的事情前,這種事總要被連續不斷地提起來說嘴,嘴巴長在別人嘴上,止不住的。
要解決這局面有兩個法子。
一是立刻找一個強力可靠的靠山,來讓村里的人不敢亂說。
比如木小姑立刻再嫁一個村長或者村中數一數二的富戶那般的人家,且人家還很看重木小姑。
再比如發達了的木老大立刻來從各方面表現對木小姑重視,出錢出力好好地在村子里立立威。
當然,她或者木婉茹定了門強硬的親事也能起到類似的效果。
但顯然,不管哪一個,這都不現實。
二是立刻從村里搬走,再不回來,自然也就無所謂他們說什么了。
只是這兩個法子要實施起來卻沒那么簡單,她這幾天就在思考該如何全面徹底地解決這問題。
這天家里照常關著大門安靜地做事,午飯后沒過多久,忽然大門被敲響了。
木小姑放下手里的繡活,起身去開門,嘴里說著,
“可能是李嫂子、二丫娘來找咱說話了,等我去瞧瞧。”
木婉青卻覺得奇怪,也跟了上去。
若是來的人是李嬸子或者二丫娘,應該會叫門才是,之前幾次都是這樣,但這次卻沒有,應該不是她們。
果然,就像她想的那般,門外的不是李嬸子或是二丫娘,而是一個讓她和木小姑都驚訝的人。
木小姑提高了聲音,有些警惕地喊道,
“你是誰?你找誰?”
木婉青從一開始的驚訝中回過神來,制止了木小姑的叫喊,
“小姑我認識他,他叫周興,是我的朋友,也是村子里的人,應該是來找我的。”
接著又對站在門外的周興說道,
“你先等等,我和你出去說。”
周興心領神會,
“不急,我只是回來拿行李,順路給你帶個消息,就兩句話的事。”
“小姑你先回屋去吧,我在這里和他說兩句話,很快就回去。”
聽了她的話,木小姑欲言又止,走走停停地回了房間去。
木婉青擦了把汗,不想去猜木小姑那落在她和周興身上那懷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直接問道,
“你怎么找來我家了?出什么事了么?”
周興這時候才露出緊張和猶豫的情緒來,
“劉管家托我問你什么時間有空聯系李三,他說今日和明日都約了李三到農莊來,你若有時間也可去。”
木婉青眉頭微皺,這種事劉不舊該不會專門找人來問她才是。
難道,是聯系李三的時候出了什么劉不舊也拿不準的變數?
可是李三身上哪有什么變數?
難道是東流牙行或者是徐細娘又找上李三了?
多想無益,她直接問道,
“就這些嗎?劉管家還說了別的什么沒有?”
周興有些糾結,
“劉管家沒說別的了,是我有事要和你說。”
他四下看了看,確定無人后略湊近了些,低聲說道,
“我在鎮上看見木老三了。”
木婉青心神一震,木老三要回來了?
還不等她平復好內心的波瀾,就聽周欣繼續說著讓她更為震驚的話語,
“我看見他扶著一個大肚子的女人進了客棧,兩人,”
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最后咬著牙說道,
“兩人很是親密。”
說完還暗中去看木婉青的反應,想看她聽明白了沒有。
在發現她顯然是懂了之后,不禁有些悵然若失。
但緊接著就發現她很是冷靜,甚至眼中還隱隱有一絲高興的意味,這就讓他有些搞不懂了。
木婉青一開始想著木老三回來了,該如何在快速且盡量降低影響的同時,解決這個麻煩,如何讓他迅速徹底地答應和離,又如何讓劉氏果斷斬斷這孽緣。
她固然可以找人來演戲威脅,只是這到底算是下下之策,要沾因果的,以后也可能因此受到反噬,藕斷絲連。
但在聽到大著肚子的女人的時候,她就忽然不著急了,這不就是現成的理由么?
還是沒有她參與的,真正的理由。
她深吸一口氣,再抬起臉來的時候,面色柔和了許多,問道,
“當時到底是怎么個情況,你還知道多少,都說給我聽聽。”
“昨天我和我娘在鎮上成衣館買棉衣棉被,正碰到木老三攙著那女人進來買東西。
我認出木老三來,就多注意了他倆一陣,兩人很是親密,而且以夫妻相稱,買完棉衣之后進了一家客棧。
后面他們發現我們在看,那女人還沖我、沖我拋媚眼。
我娘說,那不是規矩的女人,木老三可能被那女人迷了心竅了。
我想了想,還是覺得要先來告訴你一聲,要做什么,也好早有個準備。”
木婉青笑,“是要有個準備。”
不過兩人想的這準備是不太一樣的。
她抬起頭來,對周興說道,
“謝謝你來告訴我這個消息,這消息對我來說很有用,等我和家人說一聲,然后和你去見劉管家。”
“好。”
她跑回屋里,屋里的劉氏、木小姑、木婉茹都朝她看來,臉上神色各異,想來心中也都有著各式猜測。
她這時候顧不得許多,只草草找了個借口,說她要去鎮上一趟,很快就能回來。
得了劉氏有些勉強的許可后,她便匆匆跑出去,和周興一起坐上了去農莊的牛車。
和離這事,哪怕結局注定了,也要多做些準備來占據主動地位才行。
多做些準備才能讓一切向著自己所期待的方向發展,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