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秀娟也不是真的丫鬟,只是當初秋嬋嫁入晉國公府用來撐場面的陪嫁,并沒有賣身給晉國公府,納為妾室也沒那么麻煩。
再加上齊老夫人心疼兒子,于是就聽之任之,倒是將當時還是晉國公的沈嘉嚴氣得不輕。
在沈邱平的寵愛下,沒多久郭秀娟也查出身孕,沈邱平更是將所有的目光都放到了郭秀娟的身上。
孕中的秋嬋日日獨守空房,除了沈嘉嚴偶爾派人過去慰問之外,再無其他。
秋嬋不忍傷及腹中的孩子,想著畢竟也是一條生命。
而且她覺得以后只要有沈嘉嚴在,這個孩子定能平安無事的長大。
秋嬋日夜煎熬,好不容易熬到生下孩子,連一眼都沒有看,就讓錢嬤嬤將孩子抱走。
而后,就是秋嬋堅持要與沈邱平鬧和離,但是卻被沈嘉嚴攔下,并安排秋嬋去青蓮庵“小住”。
誰知這個“小住”,一住就是十五年。
秋嬋雖然得知沈嘉嚴病故,但是從來沒有擔心過女兒的處境,畢竟還有錢嬤嬤在。
后來,襁褓中的沈棠被送到莊子上,錢嬤嬤護著沈棠到了十歲。
秋嬋一直對嫁入晉國公府的事情萬般后悔,覺得當年若是拒絕這門親事,或許她和沈邱平都能活得自在些。
長年累月的悔恨,造成秋嬋本就薄弱的身子遭受大病,險些去了。
錢嬤嬤也是因此才拋下沈棠,來到青蓮庵陪伴秋嬋。
果然,有錢嬤嬤的陪伴,秋嬋整個人的狀態都好了不少,身子也慢慢養了起來。
青蓮看出秋嬋塵緣未了,所以這些年秋嬋曾不只一次的想要削發為尼,都被青蓮拒絕了。
秋嬋心腸又軟又硬,在面對外人的時候,心腸軟的不行。
可在面對跟晉國公府的一切人或事時,心腸又很硬,包括對親生女兒沈棠。
所以,今日既然沈棠前來,青蓮是必然會帶她去見秋嬋的。
青蓮認為,這母女二人,或許會在見過一面后感情能有所不同。
“施主請跟貧尼來。”
青蓮沒有問及沈棠身后之人的身份,畢竟在她看來應該都是下人,沒有問身份的必要。
也不能怪青蓮沒有看出呂顏和駱衡不是下人,主要是呂顏平日里的穿著打扮都是簡單樸素,跟普通護衛差不多。
而駱衡則是刻意換上普通的衣裳,就是想盡可能的扮成十幾歲時的模樣。
彎彎繞繞,來到一處寂靜無比的院子。
青蓮用特殊的手法叩門,院子里很快傳來了響動。
來開門的是一位中年婦人,一見到她,半夏就激動地喊了聲:“錢嬤嬤!”
錢嬤嬤看到半夏,便也就清楚沈棠的身份。
半夏瘦瘦小小,容貌跟七歲的時候差別不大。
沈棠在容貌上卻有了些變化,倒是與秋嬋越來越相似。
錢嬤嬤也是想讓秋嬋跟沈棠關系緩和的,只可惜這么些年,秋嬋對此油鹽不進,錢嬤嬤也就只好任著秋嬋的性子來。
不然若是再病倒,那可就緩不過來。
錢嬤嬤是秋嬋在出嫁之前救下的,所以錢嬤嬤認得駱衡。
駱衡雖然面上老了些,但是五官輪廓沒有太大的變化,因而錢嬤嬤能夠一眼認出。
“駱衡?你來做什么?”錢嬤嬤問。
眾人都扭頭看向駱衡,只見他露出憨態可掬的笑容,“我是隨著棠棠來的。”
這句棠棠,好像他跟沈棠特別熟悉一樣。
沈棠滿臉尬笑,問:“我可以進去嗎?”
錢嬤嬤正準備開口,就聽院中傳來女子輕柔的聲音,“進來吧。”
眾人邁步走進去,就看到一道薄如蟬翼的身影站在菩提樹下。
秋嬋的面容清新脫俗,歲月似乎并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沈棠看著那張與原主相似的面容,心里的滋味很復雜。
在原主被魏嬤嬤勒死之前,腦海中確實想到過母親,可出現的卻是錢嬤嬤的臉。
對于原主來說,秋嬋只是沒有將過面的母親,錢嬤嬤才是一直護著她的人。
一系列心理斗爭后,沈棠還是屈膝行禮,“母親。”
秋嬋面色毫無波瀾,似乎對所有的事情都毫不在意。
她抬首看著菩提樹,語氣淡淡道:“你來這里有何事?”
半點都沒有多年未見的母女二人該有的反應。
“我來看看母親。”沈棠道。
“那你隨便看看吧。”秋嬋不冷不熱。
見這反應,駱衡覺得心疼不已。
十六年前的秋嬋,才不是這樣的冷漠,而是一個滿目溫情的少女。
是晉國公府,是沈邱平將秋嬋折磨成這個樣子。
駱衡聲音顫抖地喊了聲:“阿嬋。”
秋嬋緩緩回眸,清冷的目光看向駱衡。
“阿嬋,我是阿衡。”
“駱大哥。”
秋嬋顯然有些驚訝,但還是打了聲招呼。
駱衡心疼更甚,他從秋嬋的語句中,聽出幾分滄桑感。
因此更是恨自己,為何當初要一走了之,沒能陪在秋嬋身邊。
不然若是他還在,遇到當初那種事情,必然會為無娘家撐腰的秋嬋出頭,并且將秋嬋帶走。
這樣秋嬋不用日日沉浸在痛苦中,孕中被丈夫冷落,絕望的生下孩子。
沈棠也不用在鄉下莊子上長大,母女二人更不用分離。
“阿嬋,是我不好,當初不應該一氣之下遠走。”駱衡眼眶中眸光閃閃,十分動容。
秋嬋露出淺淺的笑容,陽光照耀下,似乎渾身上下都在發光。
“都過去了,我不怪駱大哥。”
沈棠見秋嬋眼神中閃過一絲溫情,便明白在秋嬋心中,駱衡也是不同一般的存在。
“阿嬋,這么些年你還是以前的樣子。”
駱衡心想,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痕跡,可是秋嬋沒有,她還是那么好看。
秋嬋掩口笑著,像是年少的時候跟駱衡開玩笑,“可是駱大哥老了。”
雖然刻意換上與從前相似的衣裳,可經過這么些年在外的日曬風吹雨淋,駱衡確實比一直在青蓮庵居住的秋嬋要顯老。
二人關系相熟,秋嬋開這樣的玩笑,駱衡也不會生氣。
沈棠見狀開口:“今日前來,除了見母親之外,還想問問母親是何打算?”
秋嬋緩緩將目光挪到沈棠身上,疑惑地問:“什么打算?”
“母親在青蓮庵居住這么多年,就沒有想過與晉國公府那邊徹底斷了關系?”
眾人一愣,似乎是沒反應過來沈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