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晚上的，他若是出門打聽一家青樓的位置，怕是會被路人當做是那種急不可耐的人。

即便是轉而問街市的位置在哪，也是同樣會被誤會的好嗎。

要知道青樓基本上都聚集在一起，更不要說大晚上也就這些地方最為熱鬧。

若是讓阿嬋知道……

這樣的結果駱衡完全不敢想。

好不容易跟阿嬋重新培養感情，他才不想就此放棄，

但是想來想去又實在是擔心沈棠，干脆蹲到府門口守著，等沈棠回府后他也能第一時間得知！

沈棠對此是渾然不知。

三人喬莊后看上去像是尋常的貴家公子，呂頤和呂顏也將佩劍取下，這樣更不容易引人注目。

不過必然不可能真的手無寸鐵，二人將匕首藏在衣袖中，腰間還塞了幾枚飛鏢之類的暗器，以備不時之需。

夏日的夜晚連空氣中的微風都是暖的，醉攬坊門前馬車絡繹不絕，甚至比白日還要熱鬧幾分。

畢竟來這種地方的大多數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青天白日里自然也不大好公然過來，到了晚上，在夜色的遮掩下，人倒是沒那么警惕，安心做想做的事。

三人雖然易了容，但還是容貌不凡，是以剛走到門前就立刻被花娘迎了上去。

呂頤黑著臉摸出一袋銀子遞了出去，聲音冷冷道：“我們要見蓮香姑娘。”

常在門外迎客的花娘不是普通人，墊了墊錢袋就大概能夠猜出這袋銀子的分量，臉上的笑意明顯更深了些：“這就帶三位貴客進去。”

雖然每晚要見蓮香的客人不知凡幾，但只要銀子給的足，想要插個隊也不是什么難事。

三人在一間屋子里坐了下來，立刻有人奉上茶水點心。

呂頤故作不耐煩的催促，倒是只有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有一位花娘抱著琵琶走了進來。

花娘用琵琶半遮著臉，有幾分羞澀的樣子，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十分惹人憐愛。

只可惜，這間屋子里的三人都不是那種懂得憐香惜玉的主，對此倒是毫無反應。

“奴家蓮香，見過三位貴客。”

蓮香婉約的行禮，隨后也不多問，直接坐下來開始彈琵琶。

以蓮香的身價，向來是只彈自己喜歡的，至于想要指定曲目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銀子怕是不夠的，至少得用金子。

呂頤雖然給了一大袋銀子，跟尋常客人比起來算多的，但遠遠不能達到讓蓮香彈奏指定曲目數量。

不過三人也不在意，彈什么并不重要，沈棠也只是想要確認一下蓮香是不是蓮姨娘而已。

曲聲悠悠傳來，沈棠的目光故作隨意投過去，轉而認真地看著蓮香，就好似所有被她吸引的男子一樣。

仔細看著，這位蓮香還真的是跟蓮姨娘有著八九分的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年齡了。

而且聽聲音，也與蓮姨娘的很像，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相似的名字，相似的容貌，還有相似的聲音，若說是二人毫無關系，只是巧合而已，沈棠說什么也是不相信的。

蓮香的琵琶彈得很不錯，至少三人都能被她那種凄苦且漂泊無依的情緒感染到，沈棠還故意將目光閃躲幾下，顯得像是被蓮香的琴聲所打動。

蓮香雖然彈著琵琶，卻時不時地打量著三人的表情。

畢竟是在青樓，她雖然對外的聲稱是賣藝不賣身，可總有些人會借著她彈琴的機會占個便宜。

雖說因為有丫鬟在，占便宜的客人也不會真的把她怎么樣，可自從她經歷過被肥頭大耳滿臉油膩的人緊緊攬在懷中摸來摸去，警惕心也強了幾分，學會了悄悄打量，只求自保。

一曲畢，三人都在安安靜靜地聽著，蓮香對他們竟然生出些好感來。

特別是看到沈棠這般動容，蓮香也有所遇知己的感覺。

蓮香柔和的目光看向沈棠，臉上掛著笑問道：“貴客覺得這首曲子如何？”

沈棠假意仍舊沉浸在曲聲當中，停頓片刻才緩緩看著蓮香，眼神中帶著惋惜：“姑娘是在問我？”

沈棠雖然刻意壓低聲音，但少女的聲音還是無法掩飾，蓮香自然一聽就知道是個女孩子。

不過礙于駱衡的易容水平實在是高，蓮香沒發現任何異樣，只以為是個貴女想要看看這青樓是何模樣。

蓮香想著沈棠對她曲聲流露出的神色，不由多了幾分好感，微微點頭道：“自然是在問貴客。”

沈棠醞釀了一下，才道：“我聽這首曲子里聽出幾分身世飄零，孤苦無依的痛苦，想來姑娘便是有這樣的經歷？”

蓮香愣了片刻，她從沈棠的眼中看出憐惜，此刻點點頭道：“正是，奴家出身在豪門望族，只可惜生不逢時，年幼之時家道中落，不得已流落青樓。不過奴家時刻謹記家中長輩的教誨，雖然在此處謀生，卻從未做出逾距之事。只求能夠遇到一位知心人，自此贖身，相伴一生。”

這些話，是刻意準備的，為的是給她的某個目標所說，先前她也沒有說過。

此時說出來，倒不是真的對沈棠起了心思，而是知道她一個女孩子不會將她帶回去，說出來也只是試一試這番話的效果如何。

看著沈棠的目光，蓮香暗道這些話果然不錯。

沈棠本想問一問蓮香的身世，但此刻聽蓮香說完，沈棠大概也能分辨出真假。

看來是一套想要惹人憐惜的說辭，真的是這種豪門望族出身，怕是不會身陷青樓。

即便是不慎來到青樓，怕是也不想讓人知道出身，只會盡可能的遮掩，斷然不會放到掛到嘴邊說。

但此刻，沈棠卻是十分同情地吸了吸鼻子，惋惜道：“姑娘還真的是可憐之人，不知姑娘年方幾何，來到這處地方又有多久？”

蓮香身后的丫鬟悄悄提醒，這樣的問題不必回答。

然而蓮香卻在猶豫片刻后直接開口：“奴家年方二八，先前在京城外的一家青樓，兩個月前被醉攬坊的媽媽看中，才來到這里。”

“原來是這樣。”

沈棠緩緩點頭，仔細看蓮香確實是像個十六歲的姑娘家，雖然想要試探，但是蓮香必然不會老老實實地進她的圈套。

要知道蓮姨娘先前是個伶人，最擅長察言觀色，被高氏擺過一道后必然會更加富有警惕，不會隨意被人牽著鼻子走。

此人真的是蓮姨娘的話，警惕心定不會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