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太監們不敢太過分,因為他們都清楚,二皇子雖然不受小盧氏待見,但他卻是小盧氏坐穩后位,并朝著太后之位進發的倚仗之一。
就像小盧氏自己吩咐他們的,他們得保證二皇子四肢健全、頭腦正常的活著。
最重要的是,他們沒有小盧氏那樣的家世,也沒有一個會幫他們善后的太后姑母。
他們要是對二皇子下手太狠,二皇子萬一有個好歹,不用別人,小盧氏首先就會因為他們給自己找麻煩而責罰他們了。
而作為二皇子養母的小盧氏,她在對二皇子下手的時候,可就完全沒有宮女太監們的這份小心謹慎了。
從一開始的單純斥罵,到后來的動輒潑茶、罰跪,再到現在的上手掐、上腳踢、用針扎、好幾天不準他吃東西,小盧氏在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瘋的是越來越厲害了。
這次她急匆匆過來找大盧氏,就是因為二皇子被她一腳踹飛,直接吐了口血暈過去了。
這種一看就是被人打出來的傷,她自然是不敢隨便喊個太醫來給二皇子診治的,于是她就想到了她的親姑母大盧氏。
大盧氏在后宮多年,培養的心腹太醫還是有幾個的,這些人雖然醫術不是太醫院里最好的,但對大盧氏卻絕對是最忠心的。
只要大盧氏讓他們閉上嘴,他們就肯定不會把小盧氏虐待二皇子的事情透露給別人。
小盧氏就是為了這個目的來找大盧氏的,她需要大盧氏幫她善后,并且十分篤定大盧氏一定會幫她善后。
這份篤定讓她一下沒能控制住自己的真實情緒,一直到大盧氏被她氣得暈倒了,她這才后知后覺的心虛起來。
當然,她心虛的并不是她虐待二皇子,而是她跟大盧氏頂嘴,一不小心把大盧氏給氣暈了。
行惡卻不必承擔后果只會讓行惡者變本加厲,就比如小盧氏虐待二皇子的這件事。從最開始的一時沖動到后面的有意為之,再到現在的下手愈發狠辣,小盧氏的心虛、后怕,已經在她一次次輕而易舉逃過懲罰的過程中被消磨掉了。
可大盧氏與二皇子明顯是不一樣的,她可不是那種只能逆來順受、忍氣吞聲的小孩子。
作為大齊最尊貴的女人,大盧氏勢必是要懲罰忤逆犯上的小盧氏的。
在虞子禎離開之后,大盧氏就讓人把小盧氏給趕出去了。
大盧氏身邊的掌事太監陪著笑臉,“皇后娘娘,您先請回吧,太后娘娘可還等著您親手抄寫的十冊金剛經呢。”
小盧氏橫眉豎目,“滾開!我們姑侄之間的事,哪有你這閹貨說話的份兒!”
那老太監不陰不陽的繼續笑著,“奴才們也是奉命行事,還請皇后娘娘寬恕則個。看在太后她老人家的面子上,奴才多嘴勸您一句,您就算不顧自己的體面,也該多少顧著些太后娘娘和整個盧氏一族的體面不是?”
這么說著,老太監手上陡然加了力道,他架著小盧氏的一條胳膊,強迫她往太后的寢宮外走。
小盧氏頓時慌了神,她要是真被這閹貨拖出去了,那她這個皇后娘娘以后還有威儀可言嗎?
“放手,我自己會走!”小盧氏氣急敗壞,低聲呵斥了老太監一句。
老太監聞言立刻松開“攙扶”小盧氏的兩只手,“皇后娘娘一路走好。”
小盧氏氣不打一處來,可她又不想跌份兒到跟個奴才鬧起來,于是就只能帶著自己的宮女太監,氣哼哼的離開慈安宮。
她倒不是多想留下照顧大盧氏,她是想跟大盧氏繼續求情,讓對方免了對她的禁足處罰。
抄佛經什么的她不在乎,畢竟她有手替,再辛苦也辛苦不到她頭上,可抄完之前不準出來什么的,這就很要人命了。
要知道,她即使想作弊,也不敢在大盧氏強調了要她親手抄寫之后,還同時找幾個宮女幫她一起抄。
她只能找一個手替,也就是說,對方即使點燈熬油的不停抄寫,抄寫的速度肯定也遠遠不如好幾個人同時抄。
這么一來,她豈不是要好長時間都不能出門了?
越想越氣的小盧氏,在回到自己寢宮的那個瞬間,下意識地就想往二皇子住的那間小屋走。
可她走了沒幾步,大盧氏派來照顧二皇子的老嬤嬤就把她攔在了回廊處。
對方一張老臉全是褶皺,三角眼里閃爍著和大盧氏一模一樣的嚴厲光芒。
“老奴見過皇后娘娘。”老嬤嬤一板一眼的給小盧氏行禮,“奉太后娘娘口諭,那些犯上的宮人老奴已經讓人送去浣衣局了,以后二皇子殿下的飲食起居,就由老奴三人負責照看了。”
她話音剛落,老嬤嬤身后的兩個宮女就朝小盧氏跪了下去,“奴婢霜花/霜葉見過皇后娘娘。”
和身為女官的老嬤嬤不一樣,這兩個小宮女身上是沒有任何品階的,她們在跋扈慣了的小盧氏面前可不敢放肆。
可就算她們表現得如此謙恭,小盧氏卻還是一下就變了臉色。
之前大盧氏讓這老嬤嬤帶兩個人過來照顧二皇子,她還以為這所謂的“照顧”只是暫時的,彼時她有求于大盧氏,所以并沒有反對大盧氏拿那些伺候二皇子的宮人出氣。
順風順水慣了,只在子嗣一事上受過挫折的小盧氏,根本就不在乎她身邊那些宮人的命。
在她看來,她只要一天還是皇后,她身邊就不會少了巴結討好她、搶著效忠她的宮人。
所以就算大盧氏處置的人里也包括了她從娘家帶到宮里的人,小盧氏也并不覺得這些人值得她忤逆大盧氏。
甚至如果能用這些人被罰換大盧氏對她消氣,那她絕對會親自把這些人全都打包押到浣衣局去。
可她舍得犧牲那些宮人,卻并不代表她就愿意就此放手對二皇子的掌控權。
這么多年沒能生出屬于自己的孩子,小盧氏其實已經隱約意識到,她這輩子大概都不會有屬于自己的孩子了。
她因此愈發看二皇子不順眼,但也因此愈發意識到了二皇子對她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