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云一怔,書信都被他燒了,禮物也被他扔了,如何歸還?
但若不如實說,反倒有了自己舍不得的意思。
“凌小姐,實不相瞞,你之前送的東西,本世子全部都毀了。”硬著頭皮說出這話,雖然會讓她難堪,但是她自取其辱。
聽到毀了,凌玥的心中尤為舒暢。
原主以前作死,寫了那么多你儂我儂、愛煞情多的情書給李慕云,凌玥本來還害怕若是被別有用心之人公諸于眾她該多悲催,如今倒是省了許多麻煩。
強掩歡喜,故作惆悵:“既然毀了,本小姐也不好強人所難讓李世子將它們復原。這樣吧,李世子估摸著出個價吧!”
李暮云懵了:“出......出價?”
凌玥認真地點頭:“不然呢?禮物都是本小姐花銀子買的,銀子是無罪的,李世子既無法歸還,難道不該賠償嗎?”
李暮云頭一次聽說送出去的東西還要收回,臉直接黑了。
“凌小姐,你之前并未提及要歸還啊?”
凌玥眨著眼睛,一臉無辜。
“這還要提嗎?本小姐當初送禮物的目的是向李世子示好,李世子既然不接受當然要歸還,這是最起碼的人情世故啊。若是李世子堅決不還,本小姐懷疑你已經將其變賣了。”
變賣?李暮云只覺得心中堵得慌,他無論如何不能接受這種說法。
他堂堂世子,豈會做出那等丟臉的事!可若是被不明真相的人知道了,還不定怎么傳呢,說不準會成為京城笑柄。
冷聲道:“不知依凌小姐之見,那些禮物值多少銀子?”
凌玥問向紅果:“我當時花了多少?”
紅果想了想,猶疑道:“七七八八加在一起約莫一萬兩吧,票據奴婢都收著呢。”
李暮云的嘴角抽了抽,果然不是一筆小數目。
沉聲道:“本世子稍后會派人送一萬兩銀票到府上。”
剛要走,又轉過身來,眼神輕蔑:“原來凌小姐的情意僅值區區一萬兩銀子。”
凌玥不以為意,笑意盈盈道:“一萬兩不算‘區區’了。不過確切來說,是禮物值一萬兩,而不是本小姐的情義。若非要估個價,本小姐對李世子的情意,其實一兩都不值。”
望著李暮云拂袖而去,紅果和清音瞠目結舌。
以前小姐也會一時意氣說些狠話,卻沒這么狠過,居然將禮物折價。
不過心里卻挺痛快的,仿佛多年的惡氣一朝出了一般。
清音給凌玥整理了下衣裳,大眼睛眨啊眨的,似乎有話想說又不敢說。
凌玥直接道:“不用顧忌,說就是了。”
清音咬了咬嘴唇,輕聲道:“小姐,之前您與李世子說話時,奴婢似乎看到了二小姐的身影。不過您墜樓之后,那個身影就不見了。”
凌玥這才明白難怪李暮云看到原主的那刻有些驚慌失措,臉也有些紅,原來是密會佳人,倒真是個時間管理大師。
摸了摸腕上的纏絲玉鐲,未來的路不好走啊!
這個時辰,凌烈也該快回府了,今日的鬧劇,想來是瞞不過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抱著這種態度,凌玥與兩個小丫鬟上了回府的馬車。
萬里無云的天空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不知是不是帶有預示的意味。
“小姐,老爺會不會責罰我們?”清音擰著眉頭,拖著腮,眼中流露著擔心。
按經驗,小姐跪祠堂是少不了的。
而她們,或許還要被打板子。
紅果不以為意道:“陳姨娘會幫我們求情的,不至于太慘。況且小姐都受傷了,老爺總會顧念一些。”
清音嘆了口氣,但愿吧!
凌玥看著兩個憂心忡忡的小丫頭,敲了敲她們的額頭。
“姑娘們,難道你們從未發現,但凡姨娘求情的事,爹總會罰得更重一些嗎?”
書中提及,陳姨娘對嫡出小姐百般疼愛千般在意萬般呵護,不管她是對是錯,永遠堅定地站在她這一邊。話里話外都是嫡出小姐身份尊貴,偶爾任性一些也是無可厚非的。別說只是無傷大雅的小打小鬧,就算是殺人放火也不是擺不平的。
每當她眼中露著慈母的笑容,原主就將她當成親娘一般,對她言聽計從,甚至惋惜為什么這么好的女人不是她的生母。
相反對于恨鐵不成鋼的父親則怨念頗深。
凌烈不喜歡李暮云,說他嘴唇太薄代表生性涼薄,不值得托付終身,故而橫攔豎擋女兒與他接觸。偏偏陳姨娘大力支持,總背后出些餿主意讓她卑微地討好李暮云,使她在他心中卑賤如土,這也是導致二人悲劇婚姻的原因之一。
清音較紅果年長一歲,聽她這么一說,再一細思,是能尋出些蛛絲馬跡。
“小姐說得是,奴婢們以前都疏忽了。奴婢以后會多留心一些,與風荷園的人離得遠一些。”
凌玥卻覺得不必離那么遠,既然陳姨娘能掌握她攬月軒的一舉一動,她們也可以反向為之。
她知道陳姨娘一直針對流落在外的落難皇子,卻不知道原因,故而問道:“葉昀在風荷園有沒有親近的朋友?”
葉昀?
兩個小丫鬟都愣住了。
紅果搖頭:“并未聽說風荷園有這個人啊?”
清音撓撓頭,試探性問道:“小姐說的是那個叫阿昀的小殘廢嗎?瘸了一條腿總被欺負的那個。”
凌玥眼中一喜,是他無疑了。
再一想明白了,皇子回宮后才恢復姓氏,如今正在相府受難,名字是叫阿昀。據說還是多年前原主念書時一時興致所取。
下了馬車,三人撐著傘一路跑向攬月軒。途中隱隱約約看到凌烈的身影,凌玥心中一急,下意識加快速度奔跑,誰想拐角處忽然撞上了一人,兩個人都重重摔在了地上。
傘被撞飛了,裙子濕噠噠的,泡了臟水,全是泥點子。
紅果與清音大驚失色,趕緊上前去扶她,可剛站起來,凌玥腳下一滑,又摔了一跤,這一跤直接摔到了頭,竟暈了過去。
待她再醒來的時候,榻前圍著凌烈、陳姨娘、凌柔和一眾丫鬟婆子,都緊張兮兮地看著她。
尤其陳姨娘,見她醒了,立刻跪下叩謝滿天神佛保佑,態度之虔誠令人動容。
凌玥尚未回過神來,只見陳姨娘上前一把抱住,哭著喊著:“我的兒,聽說你摔到了,姨娘的魂都丟了!怎么樣,有沒有好一些?頭疼不疼?想吃什么?想喝什么?”
凌玥輕輕推開她,學著原主嬌滴滴的語氣:“讓姨娘費心了,我沒事。不過是雨天路滑摔了一跤罷了。”
凌烈心疼地看著女兒:“玥兒,頭上的傷怎么回事?剛才大夫來給你重新包扎了,說傷得很嚴重,要好好休息一陣子。”
凌玥尚未來得及說話,庶妹凌柔湊上前來,眼中關切滿格。
“姐姐,你不是去見李世子了嗎?怎么會傷成這樣?發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