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給孫氏送過去的。
張槐花犯了錯,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名聲也是盡毀。
眾人對于她這種見錢眼開,不惜去給旁人下巴豆水的行為也是深惡痛絕。
但,子女之禍不及父母,是尋常人默認的規矩。
所以眾人雖然厭惡張槐花的行為,卻同情其母孫氏,尤其孫氏臥病在床,在張槐花去服了勞役后,家中幾乎沒有任何的收益,連基本的吃穿都成了問題。
于是這幾條巷子的住戶,便自發地照顧孫氏一二。
有的送些饅頭,有的送些湯餅,有的則是幫著去擦洗一下身子什么的……
可以說是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
蘇玉錦原不想理會,但住在這幾條巷子之中,又曾經和張槐花之事有關,且當時張槐花家賠了五兩銀子給她,她若沒有絲毫表示,會被旁人說不近人情,因此影響蘇記的生意。
世人大多同情弱者,不能免俗。
所以蘇玉錦便讓柳媽媽去做了兩身最為普通不過的棉衣,再帶一些湯水過去,也算是面上過的去。
柳媽媽喊了艾草跟她一起去。
二人是晌午飯后去的,去了大約一個時辰,回來時兩個人手上已是都沒有了東西,給蘇玉錦回話。
“東西都收下來了。”
艾草道,“孫嬸子原是不肯收,只說張槐花的事兒給姑娘惹了許多麻煩,心中已是愧疚的很,斷不能再收姑娘送去的東西。”
“到是廖嬸子剛好送湯餅過去,便勸了一通,孫嬸子這才收了下來,連聲道謝的,說讓姑娘破費操心等類的話。”
廖氏也去了。
蘇玉錦眨了眨眼睛,“廖嬸子也記掛這孫嬸子那邊。”
“是啊,我聽街坊鄰居說,廖嬸子時常過去送吃食,幫著孫嬸子擦洗身子什么的,也是因為廖嬸子的緣故,街坊四鄰也都陸續的走動走動。”
看來,這廖氏也是個熱心人。
不過那天廖氏來家中借搟面杖的眼神,實在不怎么友善。
興許只是看錯了?
蘇玉錦揚起了眉梢。
這些到底只是小事兒,蘇玉錦并未放在心上,到是天氣越發有些涼,蘇記這里的生意也越發的好。
天氣冷,蘇玉錦在湯面里增加了一個新的面條鹵——香辣鹵肉面。
鹵肉里面放了足夠的辣椒和紅油提味兒,香辣可口,一碗面條下肚,再冷的天兒也能出上一身的汗,酣暢淋漓,舒暢無比。
“蘇姑娘這鋪中的生意當真是越來越好了。”任建柏沖蘇玉錦拱手,“這些吃食樣樣色香味俱全,可見蘇姑娘的手藝也是越發精進。”
看著眼前這個儼然書生打扮,似乎有一點眼熟,卻也稱不上認識的年輕人,蘇玉錦福了一福,算作回禮,“多謝夸贊,只是不知尊駕如何稱呼?”
“在下姓任,名建柏。”任建柏答道,“去歲考中了秀才,現如今在縣學讀書。”
“原來是任公子。”蘇玉錦再次福了一福。
“蘇姑娘客氣。”任建柏有些不好意思,“說起來,蘇姑娘先前救了噎食的孩童,我還誤以為蘇姑娘是胡來,險些誤會了蘇姑娘,實在抱歉。”
蘇玉錦聞言,這才想了起來。
眼前這個人,便是那日阻攔她救人中為首的那個。
怪不得剛剛覺得略有些眼熟。
“不知者不為過,任公子不必放在心上。”蘇玉錦笑道,“任公子今日來吃飯,想點些什么?”
任建柏看了一下那擺了一溜的吃食,略略思索后,道,“一碗山菌什錦面,一個獅子頭,再加一塊鹵豆腐干。”
“嗯……再來一個牛舌頭燒餅吧。”
“好,任公子請坐。”蘇玉錦抬了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而后將旁邊分好的一份一份的面條,丟入旁邊的鍋中。
青禾拿了筷子去略攪拌一下,防止粘連,而后拿了海碗,預備著待會兒撈面條,舀面條鹵,放配菜。
一切都拾掇好,由青葵用托盤端了,送到任建柏的面前。
“請慢用。”
“多謝。”
任建柏從筷籠中拿了筷子,夾了面條入口。
面條也好,獅子頭也罷,皆是以前的滋味,沒有分毫改變,仍舊那般好吃,而這第一次吃到的牛舌頭燒餅,外酥里嫩,椒香十足,好吃的很。
果然還是蘇記的飯食最好吃。
任建柏笑瞇了眼睛,目光從自己眼前的面條碗上,一直挪到了在忙碌的蘇玉錦的身上。
蘇記的生意,儼然十分紅火。
且每個伙計的動作皆是行云流水,配合的十分默契,可見蘇玉錦管理有方。
且即便這樣好的生意,銀錢這般好賺,蘇玉錦也沒有半分倨傲,甚至沒有一點身為掌柜的架子,仍舊自己動手,親力親為。
蘇姑娘……
真的是極好的。
任建柏心中歡愉,將碗中的面和手中的燒餅吃了個干凈,這才起身付了錢。
“任公子慢走。”蘇玉錦客套說道。
“多謝蘇姑娘提醒。”任建柏笑著回應。
待出了蘇記鋪子的門,任建柏仍舊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眼看著蘇記人越來越多,已是瞧不見鋪中的那抹俏麗,這才收回了目光,往家走去。
家門是虛掩的,任建柏略停了停,深吸了一口氣后,才推門而入。
廖氏正在院中洗衣,聽著動靜抬起頭,看到進門的是任建柏時,頓時喜出望外,“相……”
見任建柏神色不悅,廖氏忙住了口,局促地將濕漉漉的手在衣擺上擦了擦,“回來了?”
“嗯。”任建柏點頭,語氣淡淡,“我回來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