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在午后不久時散場,李朝天與穆雙理所當然的留在了宮里,司莫月坐在空蕩蕩的馬車里,臉色不甚明朗,跟出宮來的只有海棠一人,秦可兒也因為是貼身護衛而被留下,司莫月當日與李朝天大婚,都沒能享受到如此待遇,可見皇后對穆雙的喜愛之情,已經遠遠不是她所能比。
回到云王府,司莫月不耐煩的斥退了丫鬟們,自己呆坐在房間直至陷入了一片黑暗。她才在海棠悄悄點燃的燈火中清醒過來,不由自主的說了句:“該用膳了吧,今兒做的什么菜,不知,合不合王爺的口味”
海棠低頭道:“娘娘,王爺沒有回府。”
司莫月抖了一下,雙眼圓瞪了片刻,像是累壞了一般揮了揮手,懶聲道:“你下去吧,不要再來打擾我,我今天不想見任何人,我累了”
海棠欠身,不語,悄悄退出了房間。
五月份的夜里仍然帶著一絲淺淺的涼意,院內開敗的桃花紛紛揚揚的撒落一片,隨著風,偶爾有幾片落在走廊之中,沒有王爺的府邸,處處顯著那么一絲清涼的意味,海棠裹了裹身上的單衣,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快步的離開了這里。
而此時的皇宮,永祥殿內,卻是一片歡鬧。宴席散后,皇上沒有多留,陪著皇后用罷了晚膳便匆忙離去,皇后支退了下人,獨留了穆雙與李朝天在身邊,春季的天,總是似暖回寒的這樣折騰著,百花盛開了,到了夜晚卻又淅瀝淅瀝的下起了密集的小雨,雨匯集成流,在琉璃瓦上傾瀉而出,滴滴答答的淌在青石板上,濕漉漉的一片。
皇后半躺在臥榻上,閉目養神,此時沒了外人,她自然也卸下了身上繁縟的裝飾,一件脆薄的錦衣松垮的垂在她已經不再豐滿的軀體上,李朝天半蹲在一邊,為她掖了掖身上的薄被,皇后半睡半醒之間輕問了句:“這會,天黑透了吧?”
李朝天柔聲答道:“是,黑透了,母后要不要回房睡了,雨夜里冷,莫再著涼。”
皇后睜開眼睛,慈祥的看著他年輕的面孔,笑道:“不礙的,哀家看到你在,心里就安生多了,天兒,你越來越像你父皇年輕時的樣子,那樣的好看,又意氣風發。”
李朝天笑著將皇后撫摩著自己臉的手握在掌心,低聲道:“母后,我和父皇會一直在你身邊。”
皇后笑道:“上回這樣母子談心,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的你,還是個剛剛長大的孩子,圍在我身邊母后長母后短的喚著。”
李朝天眼神黯淡道:“是天兒不孝了,一直沒能回來陪伴母后,讓母后惦念,是天兒的不是。”
皇后笑著搖頭道:“兒大不由娘啊,天兒,你長大了,你真的長大了。”
皇后的眼神從慈愛變得意味深長,一點一點的打量著李朝天,似乎要將他骨子都看透一般,李朝天笑道:“母后怎么這般看兒臣?”
皇后嘆息道:“太子那身子骨,多病多災的,一年四季藥不離口,你父皇已老,大廑皇朝此今戰亂不斷,你說,這可如何是好?”
李朝天臉色一僵,皇后的話他未必聽不出什么意思,是,皇位誰都想要,太子體弱多病不足為患,二王爺自年輕時,就遠至東山郡自封東山王,三王爺無心朝政,日日與門下武客相邀,時而云游四海,居無所定,四王爺手握重兵,圖謀太子之位已不是一朝一夕,五王爺生性寡淡,只比李朝天大了短短兩歲,論文論武,皆不為對手,六王爺年幼便生惡疾而逝,大廑皇朝皇位之爭,已經如同深潭下的巨石一般,很清晰的凸出了水面。
皇后是絕對不肯讓四王爺奪得皇位,當年她與四子生母后位之爭,已結下這宿怨,若讓四王爺登位,她必然會受到牽連,李朝天是爭不爭,都要爭,不爭,放任心胸狹隘的四王爺登基,他必定會被斬根除草,爭。。。可是江山王位,究竟有什么好?
穆雙端了熱水,在門外聽的一清二楚,她見李朝天沉默不答,這才邁步進了房,笑著喚道:“母后,雙兒伺奉您歇息吧。”
皇后坐了起來,笑道:“怎么今兒是你,那些宮女呢?”
穆雙答道:“我沒讓她們插手,那些宮女又怎能比我更周到呢,是不是?”她調皮的擠了個小小的鬼臉。
皇后笑道:“你這小瘋丫頭,總是著般出其不意。”
穆雙將盆放到一旁的架子上,又打濕了帕子在水里擺了擺,擰干,這才雙手捧了遞給皇后,皇后接過帕子輕輕擦臉,一會,奇道:“怎么這帕子上有股香氣?”
穆雙笑道:“因為我特意調制的養顏水啊”
她將盆端到皇后身邊,盆里零碎的飄了些花瓣,水色也不是一如既往的清澈,仿佛加了什么其他的東西一樣,散發著陣陣誘人的香氣。穆雙笑道:“這個可是秘方哦,母后勞累一天,在園子里風吹日曬,想必毛孔里一定多了不少油膩,這水拿來洗了臉,干干爽爽的,讓母后看起來會年輕好幾歲。”
穆雙笑瞇瞇的好言好語的哄著皇后,皇后新奇道:“這些東西倒沒見過,原來雙兒生的如此動人,是平日里自己調制的養顏水的功勞?”
穆雙嘿嘿一樂:“那么母后,我在的日子里,就讓我為您保養吧,洗盡臉,再按摩按摩,就會舒服多啦”
“按摩?按摩臉?”
“對呀,按摩臉上的皮膚,就可以保持年輕不起小紋紋啦,到時候母后就會跟年輕時一樣容光煥發咯”
穆雙將魔爪伸向皇后的臉,細細的按摩著,皇后閉目仰臥,被穆雙的說法吸引了注意力,穆雙心底暗嘆一聲,女人到底都是愛美的了,這下這破李朝天還不記我個人情,要沒我出來打杈,看他怎么回答,哼。
她斜眼挑釁的看著李朝天,一副自己很了不起的樣子,李朝天無奈的笑了笑,俊俏的臉上浮現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只有在這樣的時候,他才可以卸下王爺的架子不再那么矜持那么累了吧,傾國傾城的云王爺,看來生在大廑,成為大廑未來的王者是你唯一必須走的路了,成或者敗,你都沒有退縮的余地了吧。
穆雙淡淡的想,只是我為什么要跟這個男人牽扯上任何的關系,我是要走的,是要走的,要離開云王府,離開大廑朝,對他來說我只不過是一介過客,可是為什么。。。卻不忍心,看他獨自一人面對那些負責而黑暗的爭斗。將來登上王位,你。。。還會是現在這個干干凈凈的李朝天嗎。
“好啦,母后”穆雙輕輕的將一雙手從皇后臉上挪開,微笑著看著她。囑咐道:“母后,這幾日里我每日都會調制好了水親自來為您按摩,保證幾天后你就會看到不一樣的自己,現在夜深啦,外面雨那么大,這房內又冷,還是上床歇息了吧,雙兒跟王爺近日里都會在宮里,您還擔怕什么呢?”
皇后笑道:“好吧,那哀家歇息了,不再霸占著天兒了,小雙兒,處心積慮的跟母后爭風吃醋呢吧。”
皇后調侃的話讓穆雙臉色一紅,羞道:“哪有爭了,王爺是您的,雙兒也是您的,我們都是您的`”
皇后開懷笑道:“這小嘴可真甜到人心坎里去了。哀家再不去睡的話,恐怕今晚就要掉到蜜罐里嘍”
“母后,您看您!”穆雙扭捏著剁了下腳,臉上浮起一片紅云。
宮門應聲而開,一直奉命在外的宮女舉著提燈緩步而來,扶過皇后道:“娘娘,奴婢扶您去歇息”
皇后回道:“好吧,天兒,雙兒,也早些歇息”
“兒臣,雙兒,恭送母后。。。”
皇后笑著離去,兩人才漸漸起身,穆雙松了口氣,白了李朝天一眼揮手道:“看我干嘛,我臉上長金子啦?”
李朝天抱著胳膊悠然道:“我想看看你臉皮究竟有多厚,在云王府中,怎沒看出你這般獻媚的模樣呢?”
穆雙哧牙:“我還不是為了幫你哄你家老太太,好心沒好報。”
李朝天撲哧一樂:“老太太?你這丫頭,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穆雙道:“那王爺您吐一象牙給我看看?”
李朝天哼道:“我怎么吐的出來。”
穆雙樂道:“那您就是狗了哪!”
李朝天瞪眼,穆雙反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