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不能忍的主要表現就是,不看不聽不問。眼不見為凈,這把狗糧只要看不見就不算吃到我嘴里。
但再不看同在一條船上,視線也難免掃到。
于是在這次偶然掃到的情況下,他就看到白初落趴在宋延清懷里,頭深深地埋在他胸前,肩膀還一抖一抖的,看上去跟哭了似的。
“她……沒事吧?”梁修試探性的問,明剛剛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這樣了呢?
“無事,暈船。”宋延清面無表情的回答。
暈船?
來的時候好好的一點事沒有,這剛上來還沒飛多久突然就暈船了?
這么明顯的借口,梁修要是再聽不出來可就是真傻了。但既然是借口,就說明這倆人有事瞞著不想讓他知道。
他理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已經活了一千多歲,對其他人秘密早就沒有年輕時那種迫不及待的好奇。
所以,就算心底清楚宋延清說的并不是真話,他也沒有繼續追問的意思,順著他的話象征性的又關心了幾句不在多言。
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好像自己沒說一句話,白初落的肩膀就會顫抖的比之前更厲害一些。
一直到落地白初落才算恢復正常。
第二個陣法的位置與第一個相差并不遠,從飛舟起飛到降落總共花了不足一盞茶的功夫,若不是還要帶沒有魔氣的梁修,其實御劍過去更方便一些。
第二個陣法不同于第一處,這里是完全露天的,在林子的中央空地處,周圍圍繞這不少荊棘藤蔓,雖然露天,想要突破荊棘過來也并不是一件容易得事。
當然,因為魔族嘗嘗有人過來取魂魄,早就硬生生開辟出一條小路,白初落他們也是從這條小路走過去的。
突破荊棘的束縛,首先映入眼簾的依舊是兩個守衛,這一次是兩個半人半蛇的守衛,只不過一位上半身為人、一位下半身為人。
白初落盯著兩個人分析了半天,愣是沒分析出那種變化更加優質,或者說生活更為方便些。
從第一處來的路上,為了緩解尷尬,梁修已經把守衛的情況大致跟他們交代了。
在他的安排下,不管是好是壞,每一處靈泉旁都被安置了守衛,不準許陣法研究小組以外的人擅自靠近。區別在于,沒有壞的靈泉附近守衛更多些,至少五人小隊為編制,三個小隊輪把守。
無論是不是魔族都要遵守這一規定,就算是天霸或者族中其他長老都不允許靠近,有違者視做叛族,直接抓入大牢聽候他發落。
別看那些守衛都是一副不太顯眼的樣子,但在魔族中,化形出至少一半人軀體的魔,修為能力也準保不會太差。
白初落能大概感覺出來,她所遇到過得這四名守衛,至少都得等同于修士的元嬰中期水準,最高的一個已經到了元嬰大圓滿,估計也正等著魂魄突破呢。
也真不愧是魔界,元嬰中期的能力還只能留在這里當個守衛,不知道更厲害的、如他們這樣的化神期還能有多少!
其實,這里白初落還有些誤會了。
魔族修煉起來的確比修士簡單,正所謂從善如登,從惡如崩。修魔這種不需要節制自我,狂放吸收魔氣、釋放天性的修煉方法,初期修煉起來確實容易。
但到后期就會陷入瓶頸,還是那句話,真正想要走到制高點不努力是絕不可能成功的。
就像都是玩游戲,為什么有的人就能完成大神,有的人一輩子就只能做個普通玩家,最多有錢的話多氪氪,混一個土豪的頭銜。
想要打到極致的惡也并非像她想象中的那么容易。這也就是為什么這么多年從沒聽說過有魔族能夠修煉到飛升,而達到天霸那個修為等級的人也就她一人而已。
相當于修士元嬰期左右的修為在魔界,數量是最大的,往上,能達到化神期的也就不到百人,化神中期、后期、大圓滿就更是只有寥寥幾人。
這些魔族內部的信息,雙白知道的也不多,白初落就更不可能清楚,而梁修和天霸也不可能主動告訴她。
所以在這里產生了個不大不小的誤會,不過倒對她也沒什么太大影響,照樣轉圈、看陣、對比、分析。
一圈下來,跟之前第一個陣法所得出來的結果類似。
接著又奔向第三處。
第三處陣法處,白初落發現了與之前不同的一些情況。
從樣式、花紋來看,第三處陣法與前兩處大不一樣,拿出安鎮祈福陣來做對比,兩者差異就更大了。
光看陣法本身她甚至都無法推測出陣法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應該也是一處定位陣,只不過,鏈接的并非安鎮祈福陣,而是我從沒見過的一處陣法。從這個定位陣推測出原本傳送陣還有些難度,我還是先拓印下來回去研究吧。”
看著白初落視線一只落在陣法上沒有半分動搖,梁修還摸不清楚她到底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對他們講話。
只有宋延清默默在旁邊嗯了一聲,并且遞上了紙筆。
第三處陣法到此算是探索完畢,接下來的第四處陣法就是稍微遠上一些但沒有壞掉的,人跡罕至的收集魂魄陣法了。
到第四處陣法的上空,還沒落地,他們就已經聽到了外面吵吵鬧鬧的聲音。
從船艙走出來,首先映入眼簾的不是山洞或密林,竟然是一串七扭八歪的隊伍,蜿蜒向前一直來到一處石壁前。
白初落這才發現,這地四處陣法竟然直接刻在石壁之上,稍一抬頭原因就能看到。
梁修一出現,眾人的聲音明顯弱了一截,不過也只持續很短得一段時間就又開始炸鍋。
但所說的話題,已經從剛剛的家長里短變成,大王怎么會到這里來的種種猜測。
竟然沒有一個人上前對梁修行禮,白初落對此事感到著實新鮮。
只是不知道這是梁修自己的意思,還是因為魔族放蕩不羈愛自由的天性使然,讓他們見到自家權利最大的王也不會輕易行禮。
如果是后者的話,能夠訓練出那些令行禁止,認真行禮問好的士兵,就更是一件難能可貴的事了。
白初落對這件事好奇,卻抵不過她對另一件事更加好奇:“這些……都是在干嘛?”
這么大范圍魔族的居集可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而且也很有可能是唯一一次,畢竟解決完這件事以后她可能就再也不會到魔族來了,這里并沒有什么她感興趣的東西。
(明明是能夠釋放天性的種族,對于食欲卻沒什么追求,想吃好吃的還只能跑到修真界才能吃到,這樣的魔族白初落還真愛不起來。)
這個龐大的魔族隊伍可算是讓她長了見識,跟一個井然有序的動物園似的,各種動物大排隊,最大能有兩只狗熊疊在一起那么高,最小她甚至看到了一只只有一個手指大小的不知什么品種拼湊起來的蟲子在地上爬。周圍人好像還對他很恭敬的樣子。
白初落還真怕有人一不小心,一腳就把它踩死了。
她湊到梁修身邊小聲詢問,有了之前侍衛偷聽事件的預防針,她不緊壓低了聲音,還悄悄念了個隔音的法術,保證他們的聲音不會被周圍魔族聽到。
那些魔族對她說了什么顯然都沒興趣,但梁修一開口,她立馬發現不遠處幾個負責維持秩序的侍衛豎起了耳朵,在努力半天沒什么成果后又露出一臉失望的表情。
有那么一兩個除了失望意外似乎還帶著點忐忑不安。
白初落看得清楚,也大致分析出來會偷聽梁修自言自語的魔族,范圍應該只限制在他的護衛或者軍隊里。
普通魔族百姓是不知道他有這個毛病,也可能普通魔族能見到梁修面的次數實在太少,還沒來得及挖掘他的毛病。
想到這里,白初落又忍不住想笑出聲。
但她還是忍住了,因為那邊梁修正一本正經的回答著自己的問題:“排隊等新魂魄出來之后搖號。怕來晚了,好的號碼被人搶走,你別看魔族都比較崇尚自由,其實越這樣越迷信。”
他邊說,邊不著痕跡的加快了腳步,拉開了些和白初落之間的距離,否則他真怕自己的后背就這么被宋延清給看穿了!
白初落沒有發現他的異常,走在后面繼續問:“你這搖號到底是怎么個搖法,既然搖號了為何還要排隊?”
梁修回答:“說是搖號,其實就是抽簽,誰抽到算誰。”他語氣里帶著笑意,臉上的表情卻還一直崩的緊緊的。在自己的子民面前還是要保持嚴肅。
白初落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忽然余光好像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她轉過頭向斜后方望去。
“怎么?”宋延清見她停住腳步,疑惑的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入眼只有一片人聲鼎沸的魔族。
白初落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瞇眼看了一會,忽然叫住前面的梁修,指著一處方向到:“你看,那是不是小白?”
白初落手指的方向正是魔族隊伍里一個身材矮小的人。他的懷里抱著一個毛茸茸的物體,雖然看不到臉,但白初落怎么看怎么覺得那有點像小白,所以特地拉停了梁修來確定一下。
一聽到小白的名字,梁修也顧不得白初落與她的距離了,象征性撫開了白初落拉著他衣服的手,湊過來朝他指的那個方向看去。
那個矮小的人前邊站著一個比棕熊還要打上一圈的魔族,外加渾身上下都是毛,像一個巨大的團子一樣橫亙在中間將梁修的視線當了個嚴嚴實實,不得不往白初落方向擠擠才能看到他身后的情景。
白初落只好主動給他讓出了位置,自己則轉過身跟宋延清解釋說:“梁修有個寵物叫小白,長得又像貓又像老鼠,毛茸茸的摸起來很舒服。之前離家出走時被我逮住了,所以見過幾回面。”
宋延清點頭表示理解,不過他本人對毛茸茸的東西并沒什么興趣,就算好奇也只是好奇這個跟白初落相似的名字是如何得來。
梁修終于看清了白初落所指的方向,對于他來講養了那么久的寵物,就算只有一個背景他也能清晰的分辨出那是不是小白。
果不其然,白初落沒猜錯,梁修挽起袖子氣沖沖的就沖了過去。
邊走還邊念叨:“怪不得今早上又找不到蹤影,原來是跑到這來搖號了!這么想突破離開我身邊?哼哼,想得美,就算再強作為魔族你也得聽命于我這個魔王。”
白初落在他身后聽的是滿頭黑線,怎么一遇到這些毛茸茸的東西梁修的雙商就直線下降了呢……
這話說的真想一個欺負同學的中二少年。
不過,她現在心情好,完全屬于看熱鬧不嫌事大,湊過去想看看接下來的發展。
尤其是那些魔族看到自己心目中威風凜凜的魔王卻像像小孩子一樣對著一個寵物發脾氣時他們的表情、反應,想想都覺得有意思。
白初落跟上去是跟上去了,梁修的反應卻著實令她大失所望。
一靠近魔族的人群,他立刻冷靜下來,走路穩健、腰板挺直、舉止透露著威儀。
他走到那矮小的魔族面前,微微低下頭,面無表情的對他說:“抱著什么?”
那人抬起頭,怔愣的看著梁修,嘴巴微微張開,眼睛也瞪大有些驚訝的樣子:“大大大大王,您說說說說什么?”
不知道是太緊張還是本來就這樣,他竟然開始結巴起來。
梁修眉毛倒豎,眼睛微瞇,表現出發怒的前兆。
竟然敢讓他重復一遍!
他這邊氣憤,看熱鬧的白初落卻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屏蔽聲音的陣法還沒解除呢,連忙收起乾坤碗。
好在梁修也沒立刻發怒,而是又加重語氣重復了一遍自己說的話:“抱著什么?”
“回回回回大王,小的,抱抱抱抱著貓貓,老老老老鼠,哦不不不,貓貓貓貓吧。”
說了半天也沒說明白是什么,他們圍觀的卻聽懂了,貓鼠、鼠貓,除了小白還能是誰?